事情既然說定,喜鳴三人繼續坐在涼茶攤等老劉頭的船迴來。


    不到半個時辰,老劉頭的烏篷船在小渡口靠了岸。唐翊周榮上去與老劉頭說價,喜鳴坐在涼茶攤等著二人。


    起先,唐翊周榮說了半天,那老劉頭卻隻是搖頭,許是兩人出了重金,最後老劉頭總算是答應了。


    喜鳴三人牽馬上船,那船還有許多空閑,老劉頭帶著黑壯的兒子一前一後撐著烏篷船離開了小渡口。


    是夜,許是這幾日實在太過傷心疲累,用過老劉頭煮的一頓熱飯,喜鳴早早就在船艙裏歇下了,不一刻即傳出細細的鼾聲。


    唐翊周榮見狀,臉上的疲色一掃而空,兩人互使了一個眼色,齊齊躡手躡腳的往船尾走去。


    天黑以後,老劉頭的兒子將頭尾的船帆調好,讓烏篷船可在夜色中順著河風自行行駛,就到船首與老父親一起歇息了。


    唐翊周榮坐在船尾,習習河風吹過,很是涼爽,白天的酷熱早沒了蹤影。


    周榮看了眼船艙中睡的正香的喜鳴,確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又看了看船首方向,確認老劉頭父子也不會到船尾來,這才抬手往脖子上一抹,小聲說道:“二哥,如此不就結了,哪還用如此麻煩。”


    唐翊瞪了周榮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你成天就知‘殺殺殺’,”說到此處,他轉頭又看了眼船艙中正熟睡的喜鳴,方才繼續說道:“將軍說過,我們西北邊軍不插手丞相大人與國尉大人的事,但也不沾鄭家人的血——你我隻要保證從雲牧城到溢城地界,喜鳴公主得不到外間消息即可。至於到了溢城地界後,丞相大人與國尉大人要如何處置喜鳴公主,都與將軍府無關了。”


    周榮聽後,很是不以為然的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煩,要在這大河上守十日,沒勁。”


    喜鳴與唐翊周榮在大河上飄著時,鄭國已出了翻天覆地的大事,喜鳴卻一無所知。


    五月十七,鄭國公過世後,鄭國國府貼出公告,鄭公下葬日子定在六月十四。到了六月初三,喜鳴已上了船正在大河上飄著,國府又貼出公告,因天氣炎熱,鄭公下葬的日子提前到六月初七。


    按大安朝祖製,諸侯國君出殯之日,城內百業歇工一天,國人都要去為先國君送殯。


    六月初七這天,從鄭國宮室外的廣場一直到溢城南門,街上擠滿了為鄭國公送殯的溢城國人。如此多人擠在街頭,卻是一片木然寂靜,隻有陣陣哀樂聲迴蕩在溢城上空。


    鄭公盛大的出殯儀仗出城後,溢城國人再無心思逗留在街上,紛紛轉身迴了家。


    說來自先國君病倒後,溢城國人就沒有過一天安生日子。


    先是丞相韓淵扶持的大公子與國尉鄭季扶持的四公子見國君病倒,遂開始了明目張膽的奪位之爭。接著就是國君病逝,兩位公子的奪位之爭更加血雨腥風,時不時還有無辜國人被卷入其中。直至今日先國君下葬,這場世子之爭依舊毫無完結的跡象,溢城國人實在不知這無君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就在溢城國人盤算著鄭公下葬儀式應該已成時,通往鄭公陵園的溢城南門突然開進幾千衣甲鮮紅的兵士。這些兵士身上散發出濃重的血腥之氣,溢城國人躲在屋內都可聞到,嚇得家家戶戶趕緊關緊門窗,連躲在門後看熱鬧也不敢了。


    有那不得已還逗留在街上的國人,看到幾千衣甲血紅的兵士,有些兵士衣甲上的血還在往下淌,當場就嚇得癱了過去。不過這些兵士並未理會街上的行人,進了南門後,就徑直往鄭國宮城去了。


    這一日,直到天色黑盡,溢城國人也未見到早上送殯出城的各位公子公主、夫人美人、王公國戚迴城。此後,好些溢城國人熟悉的朝中大臣也再未出現過在溢城街頭。


    國喪之日,天黑之後的溢城一片死寂,離鄭國宮室不遠的丞相府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忙忙碌碌,不過在丞相府後院,有一處小庭院卻靜的出奇。


    小庭院占地不大,盡頭是丞相府書房。此時,門窗緊閉的書房門口正守著一位黑衣老仆,雙眼警惕的盯著庭院大門,像是深怕有人進來似的。


    書房裏麵甚是寬大,四個角落都擺著碩大的銅製冰櫃,不過依舊悶熱難耐,丞相韓淵與國尉鄭季已在此密談了大半個時辰。


    一身黑色麻衣的中年男子是國尉鄭季,身著白布袍的老者是丞相韓淵。


    “除喜鳴與綺絡,是否一個不漏?”韓淵正問負責溢城兵馬布置的鄭季。


    韓淵口中的綺絡乃是喜鳴不同母的妹妹,也是鄭公第四個女兒。


    “還有一個子瑜,生不見人,死未見屍。”鄭季皺眉答道。


    子瑜乃是喜鳴不同母的弟弟,也是鄭公最小的兒子,如今尚不足六歲。


    韓淵一怔,脫口問道:“怎會如此?此次布置如此周密,怎會漏了子瑜?”


    “無畏與他手下的人還在查。”鄭季也覺此事蹊蹺,“也不知是否提前出了城。”


    嚴無畏乃是溢城都尉。此次韓淵鄭季謀國中,嚴無畏專司搜捕清剿溢城及周邊漏網的公族成員、忠心大臣等。


    韓淵低頭想了片刻,繼續問道:“各縣的消息可有報上來?”


    “溢城附近幾個縣先前已報上來,忠於先君的大臣及族人皆已清除完。其餘各縣的情形明後兩日當會傳到溢城。”鄭季說到先君時嗓音顫了顫,


    韓淵察覺到鄭季的異樣,不覺掀起眼皮多看了鄭季一眼。


    鄭季察覺到韓淵的這一瞥,趕緊眉眼一垂,避開韓淵的視線,繼續說道:“綺絡還未走到鄭國境內,不知喜鳴何時會到溢城?”


    韓淵的心思果然被岔開,答道:“西北邊軍來信說,喜鳴六月初二已上船,若一路無事,當在六月十二趕到小柳鎮碼頭。”


    “還有五日,這五日已足夠將各處餘孽清剿幹淨。”鄭季應道。


    韓淵點點頭,說道:“你讓無畏的人盯緊小柳鎮,斷不能讓喜鳴逃了。”


    鄭季點點頭,“嗯”了一聲,半響後還是忍不住說道:“綺絡若是半路得了消息,不再往鄭國來,該如何是好?”


    韓淵不覺睨了鄭季一眼,此事他二人早前已說過,不過為了安撫鄭季,韓淵決意再說一次:“隻要鄭國大局已定,綺絡喜鳴、甚或子瑜,其死活皆是無關緊要之事。如今要緊的是清剿各處餘孽、穩定國人之心,然後上書天子獲取分封,如此在天下人眼中你我才是名正言順的一方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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