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這是十洲三島最為偏遠之地,靠近北極極點,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寒風中度過。


    在北海之上,有玄洲,元洲兩個洞天福地,其中玄洲靠近西海,元氣溫和,上有丹道聖地太清玄虛都。


    自從魏抱樸遇害之後,清虛殿的掌教便由太上長老葛玄元接過。這個時候他對著麵前的銀色請柬愁眉不展。


    “掌教師兄,不就是星宮有人成道嗎,按照慣例我們上門送幾顆丹藥意思一下就行了,何必如此姿態。”


    葛玄元端坐在一個蒲團之上,麵前還有幾個長老弟子,修為最低都是金丹三重。說話的那人身著玄衣,披頭散發,儀容不整,卻是清虛殿掌教之下的第一人,張仲淩。


    “師弟,我清虛殿中唯有你和瓊兒有希望成道,可惜丹鼎之道消耗了你太多的精力。看到星宮姬掌教以不足百歲之齡破關成道,為兄憂心忡忡啊。”


    葛玄元說話之間,張仲淩尷尬的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沒有打理布滿胡渣的下巴。他渾身煙火之氣未散,是在丹房之中被強行拖出來的。相比起修煉,他更喜歡鑽研丹鼎之術。


    坐在最末尾的雲瓊兒聽到這個消息,在震驚姬博弈修為進步之快的同時,也為清虛殿沒有掌教至尊出現而憂心不已。


    自從魏抱樸遭害之後,她一改往日散漫的心態。開始刻苦修煉,集合兩派之長,如今修為不遜色於雲青衣。在清虛殿頂層也算是占有一席之地。


    而張仲淩是魏抱樸之師最小的弟子,天賦出眾,驚豔絕倫。隻可惜他對於丹鼎之道的興趣遠大於練氣長生,要不然當初接任掌教的還不一定是誰。


    清虛殿這些年來幫助鯤虛界各大門派煉丹送藥,人情遍天下。哪怕是魏抱樸過世了,也沒有什麽人上來打秋風。再加上葛玄元和張仲淩兩人坐鎮,算是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


    原本這樣下去再過百多年。說不定張仲淩就有可能渡過二九天劫,清虛殿也就穩如太山。


    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葛玄元哀歎著又拿出了一封書信,最上麵印著的帝尊令讓在場的所有長老弟子麵色一變。


    “恐怕不久之後,我外道就要進入多事之秋了。帝尊信中雖然隻是平常的言語,老夫卻是看出了一些隱含的意思。”


    葛玄元將手中的信書送到了張仲淩手中。後者看了之後,麵容不由得肅然。


    “帝尊既然還在,那麽我外道在接下來正魔兩道衝突之時,恐怕沒有耍滑頭的餘地了。”


    如果外道隻有須浮帝,月尊這寥寥幾人,正道和魔門雖然會來拉攏他們,卻絕對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天帝尊出世的話,天下三宗的名頭絕對會迎來兩道各大宗派的關注。


    兩股龐然勢力對決之時,絕不會允許另外一隻老虎坐避觀上。外道不是被正魔兩道合力清掃出局。就是徹底倒向另一邊。


    “以帝尊的才智,一定能夠想到這一點,不過他既然站了出來。那麽就是要逼得我們站在一起了。”


    能夠執掌一方大派的掌教,人情練達,心思百千,一件事情發生,就能夠看到其後引發的深遠後果。葛玄元接到了請柬和書信之後,正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才憂心忡忡。


    “管他個蛋,我清虛殿乃是丹道聖地。無論是誰占據上風,隻要舍得下麵皮,傳承總是能夠保住的。師兄你要是麵皮薄,就由我來,反正我這人沒臉沒皮。”


    思慮良久之後,張仲淩卻是做出了最後的決斷。這也是清虛殿一直以來的生存之道,畢竟誰也難保將來修煉之時出現差錯,需要一些靈丹妙藥救命,不會對清虛殿這個“無害”的煉丹門派趕盡殺絕。


    “既然如此的話,這次姬掌教的成道之會,就有師弟你帶隊去吧,為兄留在玄洲坐鎮太清玄虛都。”


    早就等著這句話的葛玄元立刻將手中的請柬送出,然後瀟灑的起身鑽入了後殿,留下了一臉呆愣的張仲淩。


    “我靠,被這老小子騙了!”


    ……


    北海深處,還有一個元洲!


    鵝毛大雪從天飄落,灑入元洲之上,將風景秀麗的洞天福地素裹了一層銀裝。白雪鋪滿山石草木,卻無法凍結湍湍流水,點點靈光亮起,隔開雪花,露出五芝、玄澗等靈物……


    在元洲最中心,是一座高聳的山石,東麵刻有“斜月洞府”四個字。


    在山石之頂,有一個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老者盤膝而坐。他身穿素白長衫,好似與漫天雪花融為一體,如若不是兩道漆黑如墨的長眉,恐怕無人能夠看出這裏還有一個人。


    老者渾身氣息與天地風雪相融,仰首觀天,俯首飲泉,好似端坐了千年之久,與整座山石,乃至元洲之地合為一體。


    “徒兒拜見師尊!”


    一陣陣腳步聲傳來,一個白衣儒服,麵容俊逸出塵,身姿挺拔的少年踏著漫天風雪落到了老者身後。


    “何事?”


    “星宮姬掌教成道,邀請師尊赴會。”


    “……”


    須浮帝聽了這句話後,久久沉默不言。他想到了之前演算天機的兇兆,胸中已經有了答案。


    “此乃我外道幸事,徒兒你去三星洞中采一朵五雲靈芝給姬掌教送去,就說老夫腿腳不便,無法親自恭賀。”


    少年聽了這句話後,黑白分明的眼眸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神采,將手中銀色的請柬放入衣袖,隨後拿出了一封書信。


    “師尊,還有一事。帝尊來信,說希望外道掌事之人能夠乘姬掌教成道之會一敘,商談外道在大劫之中如何應對。”


    少年剛剛說完,就感覺周身風雪驟然變急,手中書信已經飛出,落入了身前老者的眼前。


    再次沉默良久,一聲歎息已經響起。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師尊,帝尊的意思,是要你親自去一趟,不知……”


    少年斟酌著語句,想要試探一下眼前老者的心思。拜在他門下三十年,他從來都沒有看透過這個行就將木的老家夥。


    這些年來,他在鯤虛界闖出偌大名頭,號稱外道年輕一輩第一人,更派人不斷散播斜月洞府應該一統外道的謠言,還挑動門派中的長老野心,讓他們蠱惑須浮帝找星宮報仇。


    隻不過三十年來,眼前的老人依然端坐在山石之上,餐風飲露,屹然不動,就像是一塊頑固沉寂的石頭,浩如淵海,深不可測。


    “徒兒,你可知為何這些年來,為師如同頑石般坐在這裏?”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少年麵容一愣,隨後疑惑的搖搖頭。他知道眼前這個背對著他老人能夠看得到,漫天風雪就是他的眼睛。


    “當初我斜月洞府和星宮為了虛名大動幹戈,兩敗俱傷。更致使外道元氣大傷,在三道之中一直處於末尾,以致今日已經積重難返。”


    “千年前,為師以太乙神算遍觀天機,算出如若要保住我這一脈傳承,需要止戈千年。因此這千年來,為師就在這裏做一個石頭人,為我斜月洞府積德。”


    “隻不過,罪孽易消,因果難解。如今千年已過,老夫卻依然要與一個小輩大動幹戈,為斜月洞府和星宮的因果畫一個句號。”


    “師尊,你……”


    少年臉上露出驚容,似乎不敢置信剛才聽到的話語。而在這個時候,他震驚的發現,麵前坐了千年的老人,轉過了身子。如同嬰兒般紅潤的麵容,透發出勃勃生機,漆黑眉宇之間,靈光衝霄。


    “此行乃是天機注定,老夫和星宮的姬掌教必須要為大劫揭開帷幕。生死一戰,勝者為王,敗者則作為開啟大劫的火花。”


    “這,這……”


    少年麵容露出各種複雜的神色,似乎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老人竟然已經算到了這一步。而且枯坐千年的定境,更是令他動容和心驚。


    “本尊是否預料到了這一點,須浮帝的修為恐怕已經臻至大真人圓滿境界,隻差一個契機就能夠引動三九天劫。”


    “此戰,不僅僅是本尊成道之戰,更是須浮帝斷絕心魔外魔的最好時機……”


    須浮帝起身,元洲之上,經年不休的漫天風雪,在這一個刹那之間停滯,隨後源源不絕的向著他掌心匯聚。


    不僅僅是虛空中的風雪,已經鋪滿元洲的雪水也化作道道白色洪流,凝結成一截晶瑩剔透的長柄。


    漫天風雪在長柄之上聚合成絲絲流光,轉眼之間,方圓千裏之內的風雪冰水盡皆消失不見,化作了須浮帝掌心的一柄雪白拂塵,襯得他更加的飄逸不凡,仙風道骨。


    “徒兒,通知十二位長老,與老夫一起前往聚窟州,恭賀姬掌教成道!”


    須浮帝淡淡的話語響起,落在少年耳中卻好似驚雷一般,令得他深深的埋下了頭,迴了一個“是”字。


    而就在須浮帝起身的瞬間,遠在數萬裏之外的聚窟州上,端坐在紫微宮闕大殿寶座上的姬博弈道心一顫。


    紫色光華亮起,紫微天心運轉,配合姬博弈鯤虛界頂尖的易數神算,已經探明了令他心悸的源頭。


    “北海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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