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白氏臉色白如素縞,用無助的眼神看著侍衛:“您說我該怎麽辦?若是一露麵,會不會就被那些人殺掉?”


    “歹人竟敢在天子腳下公然縱火,謀人性命,我身為京兆府的府吏,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你放心,我這就去稟報府尹,必會幫你討迴公道。”侍衛拍了拍胸脯,正氣凜然的樣子,倒還真的像極了不知天高地厚狐假虎威的官家小吏。


    白氏轉了轉眼珠,小心地道:“敢問大人,京兆尹是幾品的大官啊?”


    侍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實話實說:“是朝廷的四品官員。”


    白氏輕哦一聲,暗暗計較:大人是二品大員,還是宋閣老身邊的親信,區區一個四品的京官,應該還不敢動她。


    一時不由生出了些退卻之色,京兆尹不敢治他,其餘的官員恐怕也不會敢動他吧……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對自己痛下殺手,但自己區區一個民婦,動了這樣的心思,恐怕才是真正到了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了吧。


    她念此,連忙打消了念頭:“不必了,不過是小事罷了,哪兒用得著驚動府尹大人。妾身換個地方住就是了,反正方才的主謀應該已經被燒死了,那些身外之物,也沒什麽要緊的……”


    侍衛聽得此言,瞥了一眼白氏攥得緊緊的包袱,笑了笑,勸道:“你不必害怕,即便是惹上了什麽大人物,我們家大人也是能幫上忙的。上迴的陳賀陳大人被收監,就是我家大人一力促成的,而且我家大人和三殿下的關係也很要好……”


    白氏一愣,喃喃道:“陳賀大人和三殿下嗎……”


    ……


    這場大火開始得猝不及防,除了原住戶的主人家被燒死,也燒傷了好幾戶鄰居,但出於一些原因,並沒在京城的其他角落成為談資,而是火速地淡了下去,仿佛從未發生。


    連靖謙既已麵了聖,皇帝也是大筆一揮,賜了他一座二進的府邸暫住,因為對未來還不大確定,連靖謙並沒有向皇帝說明連老夫人的存在,隻是悄悄地給她去了信,讓她安心。


    在不安地等待結果的幾日間,陳賀的事情倒是徹底被解決了。


    經大理寺和刑部協同辦案,聯合督察院、工部,曆經十幾日,終於將陳賀在這件案子中犯的過失以及這十多年來曆任各官時的大罪小罪清點清楚了。


    其中最駭人聽聞的,自然就是在堤壩案中一舉貪墨數百萬兩國庫白銀的事情,其餘的諸如官風不正、放任族中子弟欺行霸市、宿妓等五花八門的罪行也是數不勝數。


    皇帝在朝堂上聽著大理寺卿一條一條念下來臉色黑如鍋底,聽完後當即便執筆判了陳賀三日後午時處斬,陳家家眷悉數流放邊夷,三代內不可從仕。


    李允卻臉色淡淡的,瞧了身姿依舊挺拔得如同一棵鬆的宋景然一眼。


    大理寺能把這麽多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查出來,其中必然有宋景然的授意,可這老狐狸,以亂花迷人眼之勢,把其中對於陳賀可有可無,對於他自己卻十分重要的一條給“漏了”,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不,大概這一條對他自己並沒有什麽損害,有損害的,是黃征為首的一整條支線吧。


    他看了一眼寂靜地如同一座雕像的黃征,笑得意味不明。


    “眾愛卿可還有事情要稟?”皇帝揉了揉眉心,有些乏了的樣子。


    宋景然像沒注意到似的,笑眯眯地走上前去,道:“陛下,老臣有要事要稟。”


    宋景然一脈的大臣不由麵麵相覷,竊竊私語,明顯皇上眼下因為陳賀的事情正在氣頭上,宋閣老又何必自個兒巴巴地往槍口上撞呢?太子也皺了皺眉,不知道宋景然要做什麽。


    皇帝沒好氣地暗暗翻了個白眼,這老頭,好像剛才說的不是他手下似的……但又想到什麽,還是把眉間那一抹不耐煩收去了。


    “什麽事?”


    宋閣老看了一眼李允,笑道:“迴陛下,是前幾日您交代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李允聞言唇角微勾,果然來了。


    收買人心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薛簡言聞言也是罕見地抬眼看宋景然,是那個小家夥的事嗎?十幾年前的事情,查得這樣快?


    皇帝也是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提醒道:“你說的是定安公的案子嗎?這才幾日的功夫,莫要太貪進了,此事還得詳查才是。”


    “陛下說的是,隻不過臣實在是太為定安公高興了,所以這邊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就想著告知皇上一聲。說起來,也是那小公子給的證據幫了大忙。”宋景然眉眼不動,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眾大臣嘩然。


    按照宋閣老的意思,就是說定安公是被冤枉的嘍?這……那這恐怕成了南明開國以來最大的冤案了吧……


    薛簡言也是一陣恍惚。國公爺果然是被冤枉的嗎?他也是不由想起了,那段封塵已久的歲月。


    “哦?那你詳細說說。”皇帝像是來了興致,催促宋景然道。


    李允也默默地聽著,並不言語。


    “迴皇上,是這樣的。”宋景然坦然地麵對四麵八方的目光,講事情娓娓道來。


    自他有幸看了連靖謙呈上的證據後,便對當年聖上在長信侯的府邸大宴賓客事情起了疑心。


    於是派人去仔細查於貴妃和定安公的關係,竟然發現了於貴妃入宮前,曾經想入定安公府為妾,但被當時的定安公一口拒絕,所以自此於貴妃便對定安公心生嫉恨,百般刁難他,這一點,他從當年宮裏老人的嘴裏也得到了證實。


    說是那時定安公隻要一入宮麵聖,就總是會無緣無故倒黴,比如不小心撞倒大肚子的宮妃,被人引著在宮裏麵迷了路之類的不勝枚舉,就連定安公夫人也曾在於貴妃宮殿附近失足掉進過一口枯井裏過。


    於是他便開始懷疑,當年的事情會不會是於貴妃為了泄私憤順便鏟除與之對抗的武將勢力設下的圈套。


    所以派了個和當年那位告發定安公謀反的禦史同鄉的小官吏,迴鄉去詢問那禦史家中的事情。這一查不要緊,竟然發現了禦史的表姨母,正是京城於家的分支,桐城於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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