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晨愣了愣,繼而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道:“謝過紫笙姐姐了。”說著便輕輕掙脫了薛明琳的手,扭頭走了。


    薛明琳氣得渾身發抖,好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上房的正房。


    ……


    意晨用勺子輕輕撥弄著上房送來的新鮮的桃花姬,心思卻不在上麵。


    半月為她斟了一杯茶,道:“小姐不是說要去上房嗎,怎麽這樣快就迴來了?”


    意晨呆愣愣地道:“沒……母親沒讓我進去……”


    她腦子裏反複想著一些話,心裏頭亂糟糟地。


    “好像郡主生病了……”


    “待會到了上房,你可要記得替娘說話……”


    “宮裏剛送來一些糕點,奴婢一會兒讓人送到大小姐院子裏……”


    “天兒涼了……待在屋子裏舒爽些……”


    突然就豁然開朗了。


    應當是昭沅出了事,而這件事與娘有關,而且是很嚴重的事。娘怕母親發怒,拉了她做擋箭牌,母親卻告誡她,不要插手這件事,好好地當個不聞窗外事的天真小姐便是了……


    她隻覺得心口一陣陣地發慌,這些人,這些事,都是將她看作怎樣的存在啊。


    ……


    “誒?這不是馬管事嗎?是犯了什麽事,怎麽跪在地上?”薛明琳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似是才發現地上的人,好奇問道。


    敏元瞥她一眼:“本宮不信秦媽媽沒同你說。”直白地刺穿了她。


    薛明琳表情一滯,有些不自然地道:“隻是說了有個犯事的奴才,卻不知道竟是我院子裏的小馬。”她沒想到,敏元竟然連個台階都不願給她,還以君臣之禮相待,看來今日的事,果真沒那麽容易打發了。


    敏元哼了一聲,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多說旁的。你院子裏出了這樣人麵獸心的畜生,你可知情?”


    薛明琳安靜了一瞬,繼而笑道:“這我哪裏知情呢?大嫂管著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也沒發現這樣的蛀蟲嗎?”卻是要反將敏元一軍了。


    敏元眯著眼睛看著她,心頭冷笑。


    她是主母沒錯,可這個招了贅婿的大姑奶奶可是個例外。


    當年,於氏使出渾身解數,給了薛明琳掌家權,又把薛明琳院子裏的支出算在了公帳上,大姑爺的俸祿和他們一家人名下田產的收入卻許多年都不往府裏交一錢。


    也就是說,這些年他們一家人算是在薛家白吃白喝的。


    雖說既是招的贅婿,養著他們也是情有可原,可當年公爹給他們劃的田產也是從原本全部屬於嗣子,也就是文複的財產中來的。


    若說算是分家之後他們應得的財產,那麽按禮便該搬出去獨立門戶才是,可這家人並沒有,住著府裏的房子,吃著府裏的糧食,每年的收入卻不往府裏交一點,也太過分了。她雖不在意這些小錢,卻咽不下這口氣。


    再者,薛明琳自己管著個小院的事情還不知足,這些年還把手伸到了外院,想管著府裏的事情,也是有些僭越了。不過早些年她因為意晨的緣故,對她再三忍讓,倒沒想到,今天釀出如此大的禍端。


    今天的事情,一開始,她確實是因為沅沅被嚇到而生氣,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才發現,這件事情的疏漏之處可多了去了。


    犯事的馬管事多年來打著薛家,甚至是她的名義為非作歹,而且手段還不幹淨,竟還把受了委屈的姑娘放出府去。


    雖說這些被人牙子賣進府來的丫頭多是些舉目無親,窮困潦倒的人,可但凡有一個被有心人抓在手裏,就是個把柄。雖說對於如今的薛家不值一提,但如果真到了站隊拚殺的較量時刻,說不定就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世人皆以為她是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卻忘了聖心難測的道理,哪裏就有永久的榮華富貴呢?


    這府裏的人,都是活的太安逸了,以為鍾鳴鼎食的薛家,就不會有政敵了麽?


    她迴過神來,看著眼前綻出一絲得意笑容的婦人,垂下眼睛,低聲笑道:“哦?這樣說來,本宮也有失察之責,那妹妹覺得,該怎麽處置這管事?”


    薛明琳見她態度有所緩和,心中竊喜,看了一眼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的管事,道:“雖說這種事情是缺德了些,可那些新進的丫頭畢竟低賤,看在馬管事為府裏做過這麽多事的份上,大嫂不若就饒了他一條狗命,奪了能讓他為非作歹的職位便是了。”


    她仔細想了,這馬管事若是被處死,死前肯定免不了胡言亂語,有敏元在這兒,她也沒本事拿他的家人威脅,所以還是先留他一條命,日後再慢慢打算吧。


    敏元聞言抬起頭來,臉上似笑非笑:“怎麽?你那侄女受了驚嚇的事情倒提也不值一提了?”


    薛明琳眼珠子轉了轉,貼上去輕聲道:“我這不是怕有損二丫頭的閨譽嗎?”


    “你放心,”敏元輕輕彈了一下指甲,笑道:“沒有人有機會將事情傳出去的。”


    薛明琳身子一涼,尷尬地笑了笑:“大嫂說得有理。那一會兒我便提著禮品去看看二丫頭,安慰一下她。”


    敏元瞥了馬管事一眼。看來這人身上,還真有不少文章,薛明琳這樣的人竟然願意為了他去賠罪,了不得。


    “好啊。”敏元站起身來,似乎是認為薛明琳這個建議可行,處理完事情就要走了。


    可薛明琳臉上釋然的笑容還沒維持一會兒,便又聽她道:“這樣好了,既然你管不住手下的人,也對本宮當家不滿意,以後便讓宮裏來的嬤嬤管著你們院子裏的收支進項,禮品什麽的便不用帶了。至於降職的事情,便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送到田莊上做事吧。”


    “大嫂!”薛明琳一聽便急了,要奪她對那院子的掌家權,那怎麽能行?


    但敏元沒再搭理她,頭也不迴地徑直走了出去。


    “夫人,奴才不想去田莊啊……”那馬管事見敏元走了,才站了起來,低聲喊了薛明琳一聲,語氣裏滿滿地哀求。


    可她現在腦子裏全是敏元要奪她掌家權的事情,哪裏還顧著其他的,罵了一聲“不成器的奴才”便匆匆離開了。


    馬管事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麵如死灰,心中有一萬個疑惑。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他怎麽就從風光的外院管事,成了要貶去田莊的下賤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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