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前院,亦是引起了不小動靜。


    傅南笑著拍了拍身穿鴉青色直綴,一臉慵懶的少年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到了郡主身邊,可要好好當差,可別像在前院一般整日無所事事了。”


    聽著是再普通不過的勸誡下屬的話了。


    雁迴隻是伸了個懶腰,轉身便向木樨汀的方向去了,並沒搭理傅南。


    傅南臉上的笑容一僵,旋即恢複常態。立時便有幾個年紀不小卻品階不高的護衛湧上來,對著雁迴左搖右晃的背影指責道:“……大統領您是太慣著這小子了,慣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整天不幹活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傅南看他們一眼,隻是笑笑:“雁迴哪有你們說的那樣不堪,不過是脾氣大了些,本事還是有的。”


    便有人嗤之以鼻:“他如今哪還有那還有什麽本事,剛進府的時候還很勤勉,現在便是十足一個米蟲,也就公主還給他一碗飯吃。”


    立時便有一堆附和的:“是啊是啊,若是真有本事,怎會調他離開護衛隊二統領的位置,去保護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行了,都散了吧,各幹各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吧。”傅南像是不太愛聽這樣的話,揮了揮手,便讓看熱鬧的人散去了。


    那些人一邊走一邊念叨:“……大統領可真是大度,不與那小子計較,若是我,早一拳打過去了……”


    “……哼哼,就你,這輩子也爬不上這樣的位置……”


    傅南的臉色卻隨著眾人的散去一點點地沉了下去。這哪裏是貶?分明是升啊。那些眼皮子淺的東西,看見長公主出門帶著兩位小姐就以為這昭沅郡主不得寵,他們有哪裏有自己知道的多?


    但說郡主那養父養母一家,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別的人家,為了家族體麵,恐怕早就把人丟到蠻荒之地掩人耳目了,可長公主不僅沒有這麽做,還在最繁華的地帶為那家人置了宅子,買了酒樓,甚至,據他所知,還允許郡主前去探望……


    若說是為了以錢財堵住那家人的嘴,手筆也太大了些。


    唯一的解釋,便是長公主想通過這樣的舉措拉進和郡主的關係,或者說,是為了討好郡主。


    他在長公主身邊這麽多年,可從沒見過長公主待誰這麽小心翼翼過。


    那些人吹捧的薛大小姐,也從沒有過讓長公主手下的統領前去當貼身護衛的待遇吧。


    兩相比較,足以說明,雁迴此去,代表了長公主對他的全盤信任,而不是什麽荒誕的貶斥。


    他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


    意映這頭一邊看著書,一邊也在等著雁迴前來。


    玫紅色的指甲輕輕叩著書,在陽光的斜射下顯得分外好看。


    雁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幅光景:十三四歲的少女斜靠在羅漢床上,眼睛盯著一本書,手指輕輕擺動,麵容姣好,神色寧靜,有種與年齡不大相符的沉靜。


    “屬下雁迴,見過郡主。”他依禮拜見意映,頭卻沒有垂下,而是繼續打量著意映。


    意映這才反應過來,看了他兩眼,便讓嫣紅給他賜座。


    “謝郡主。”他依言坐下,這才收迴了目光。


    意映笑道:“我已經命嫣紅,哦,也就我的大丫頭為你安排好了房間,在後座房,倒也寬敞,你一會兒隨她去便是了。”


    雁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笑得明媚燦爛的嫣紅一眼,點了點頭,旋即問道:“郡主可還有事兒要吩咐?”


    意映愣了愣,搖了搖頭:“一時間倒也沒什麽打緊的事……”


    話還沒說完,便見雁迴打了個哈欠:“既如此,不若就讓這位嫣紅姑娘這就帶屬下迴去吧,屬下困得緊。”


    意映很是意外,道:“是昨夜沒睡好?母親昨天有事情吩咐你們做了?”她也隻能想到這樣一個可能了,不然一個侍衛怎麽敢在主子麵前明目張膽地叫困?想是把母親的吩咐當做令箭了吧。


    誰知那雁迴卻搖了搖頭,坦誠道:“屬下一天要睡七個時辰,今日還沒睡夠,所以既然郡主沒什麽事情,屬下就要迴去睡覺了。”


    意映:“……”


    正巧這是荷香端著糕點進來,聽見此話也是稀奇,道:“雁迴統領在長公主手下當差時難不成也是這樣?”


    雁迴看都沒看她一眼,隨口道:“自然。”


    荷香被他這反應有些激怒了,她脾氣原先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隻是麵前這個人實在是太倨傲無禮了,自己好歹也是郡主身邊的大丫鬟,竟然連個正臉都不給……原來是統領了不起啊,現在來了木樨汀還不是得歸給半月姐姐和肖媽媽管,她和她們二人關係好著呢。


    於是也來了脾氣,冷笑道:“雁統領偷懶倒也偷得理直氣壯,你可知我們院子裏便是郡主一日最多也隻睡五個時辰,你一個當奴才的,倒比主子睡得時間還長?”


    意映皺了皺眉頭。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再怎麽說,雁迴原先也是母親身邊的人,而且侍衛也已經超出了家奴的範圍,說雁迴隻是她的奴才,倒是有些不大妥當了。


    荷香話一出口,也有些後悔了,她想得卻是雁迴初來乍到的,自己這話無異於給了他一個下馬威,日後這院子裏的人誰還會把他放在眼裏?


    其實這丫頭卻是想岔了,雁迴來木樨汀,本就不是在這一方小天地裏立足的,他隻需保護好意映,其餘的事,和他可沒有半點關係,更別提什麽排擠論了。


    不過荷香的愧疚還沒持續一會兒的功夫,雁迴終於投過來的一個眼神卻讓她徹底抓狂了。


    這是在威脅她嗎?用那樣殺機滿滿的眼神看著她,哼,果然是一介武夫,就知道用武力嚇唬人。


    實然雁迴的眼神是有些威脅的意味,其實也不過是習武之人遇到對手挑釁下意識的舉動罷了。


    “屬下的職責不過是在郡主出行的時候保護郡主罷了,郡主現在既然好生地在內院待著,屬下去養精蓄銳也無可指摘吧?”雁迴低聲笑了笑,緩緩道。


    荷香撇了撇嘴,還欲再說。


    意映卻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既然累了,便去休息吧。嫣紅,帶他去。”


    嫣紅應是,轉身笑盈盈地帶著雁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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