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征先開口喊冤叫屈,不迭地磕頭:“迴陛下,臣對這件事情實在是不知情啊。平日裏隻看那陳賀一副以天下為己任的樣子,哪裏能想到他是這樣的下作貨色?臣確實失察,但臣從不曾和那等人同流合汙過啊。”


    皇帝聞言隻是瞥了他一眼:“冤不冤枉,自有大理寺的人來查。即日起,你就賦閑在家,聽候大理寺的傳喚,隨叫隨到,懂了嗎?”


    “臣明白,臣明白。”黃征又磕了幾個頭,臉色雖說不上好看,但也不至於太難看。


    這件事情他心裏終究是有底的,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目前唯一的把柄,也就是自己那個妹子和外室了,這些人,在陳賀犯得那些事麵前都是浮雲。


    李墨則是已經被嚇蒙了。這件事情他事先不知情,永珍票號的令牌,凡是在他這兒說得上話的,他都毫不吝嗇,這個時候,倒是不知道怎樣為自己開脫了。一個不好,結黨營私的罪名也是逃不脫的。


    當然,結黨的事情,他相信父皇心裏也是門兒清的,但是此時此刻,盛怒之下,會不會因此遷怒於自己就不好說了。


    皇帝和宋景然見他這副支支吾吾的樣子也都是閃過一絲失望。


    宋景然暗歎了一口氣,終於站了出來,道:“皇上,永珍票號的事情,還是得請掌管票號的人來說清楚才是。令牌不假,但也說不準是不是陳賀陳大人本來就是票號的老主顧,票號才送了他令牌。再者,一塊令牌而已,能在那票號起到多大的作用,皇上和臣等也都是不清楚的……”


    皇帝聞言臉色微霽。縱然不滿宋景然再一次如此維護太子,可方才自己那番話,那樣不給太子台階,也委實不大妥當。再怎麽說,太子也是他欽定的儲君,便是犯了事,也該是關起門來內部處理,在朝臣麵前讓他下不了台,也是損了自己的麵子。


    “宋愛卿說的也有理。既然如此,票號的事情,就交給……”皇帝看了一眼薛簡言,“薛閣老去督辦,薛閣老意下如何?”


    宋景然暗歎了一口氣,這事兒還是在皇上心裏留刺兒了,不肯交給自己這邊的人來辦。隻是,交給薛老頭也不大妥當,一個內閣閣老,吏部尚書來查一個票號,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想來他是不會答應的。


    果然,薛簡言笑了笑,拱手道:“皇上可高看臣這糟老頭了,查案的事情臣是一竅不通,況且老眼昏花,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皇帝說完那話也有些後悔,自己終究是有些意氣用事了,憋著一口氣想跟宋景然對著幹,反而讓大臣們看了笑話去,隻是薛簡言這樣拒絕,不免也讓他有些下不了台。


    薛簡言曆經兩朝,自然也是明白坐在龍椅上的人是如何想的,接著道:“臣倒是有一人薦陛下。”


    “哦?愛卿請說,是什麽人?”皇帝忙裝出一幅很感興趣的樣子,來挽迴自己的顏麵。


    “京兆尹曾嘉。”薛簡言衝有些驚訝的曾嘉笑了笑,道:“此事既然是由這位大人揭發的,由他一手督辦是再合適不過了,再者曾大人身為京兆尹,對這類事務自然精通,想來不會有差錯。”


    皇帝點了點頭:“即使如此,此事就交給曾嘉去辦。曾嘉,此事若辦得好,朕重重有賞,切記要秉公執法,不負朕心。”


    曾嘉意外過後,忙上前謝恩。


    宋景然淡淡地看了曾嘉一眼,曾嘉亦是毫不示弱地笑著迴看了一眼。


    李允靜靜地聽著,並不做聲。便是和太子黨有仇的曾嘉來親自督辦,看宋景然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的突破。這迴的事情,他本來也沒想過能把李墨怎麽樣。


    畢竟,宋景然這個老狐狸,能從一個失勢的士子爬到如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靠的可不是走大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權謀手段,拉別人下馬,讓自己上位。


    這樣一個城府極深的人,想憑借手底下一個出事的禦史,就損害其根基,也太不現實了。


    他自負天資稟異,卻也不敢如此自大,一夜之間將其培養了幾十年的勢力瓦解,白日夢罷了。


    重要的是,他要通過這件事情,向太子宣戰,而且,向父皇表明他的決心。


    李墨這個位置,他想要了,而且有信心,將其收入囊中。


    一番不痛不癢的政事匯報之後,便散朝了。


    出宮的路上,官員們都是三五個聚成一群,討論著這件震驚朝野的事情。


    “陳賀怎麽敢這樣大膽?竟然運十幾輛馬車的白銀在路上晃蕩?”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官銀可不是那麽好兌換的,我估摸著他也就兌了一部分,沒想過會出事,誰知道啊,一場小地動,竟然把大壩給震塌了……”


    “唉,也是太貪心了,多少把握點兒分寸啊……”


    李允冷眼看著,並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這還沒出宮門,就迫不及待地討論了起來,全然忘了宮中謹言慎行的規矩,顯然是要借別人的嘴向皇上表忠心罷了。


    這些人裏麵,切不知道有多少平日裏是跟那陳賀稱兄道弟,把把酒作作樂的呢。


    曾嘉這時候從後麵趕了上來,笑眯眯地對李允說:“微臣謝過三皇子了。”


    “哦?謝我什麽?”李允打量著眼前這個人。


    說實話,他對這個像是全然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官還是有點興趣的,雖然知道他和太子黨有過節,但沒想到他行事如此果決,從頭到尾,沒給過太子那群人一點好臉色,一點委婉的表述。


    “自然是謝過昨夜殿下府上的家臣出言提醒啊,若不是那家臣提醒微臣那人是陳家的管事,臣一個小小的京兆尹,哪裏有機會在陛下麵前揭發這樣大的事情。”態度放的極為謙卑。


    李允明白了幾分。看來這個人是想向自己表達站隊的想法了。


    他笑了笑:“那也得大人您有膽色才行啊。大人的脾性委實很對我的胃口,平日裏若是有空,大可來我府上喝幾杯茶,我一定盡力款待。”


    曾嘉鬆了口氣,表情也真誠了許多: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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