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眨了眨眼,心中一片駭然,她從沒想到白明遠可以查出這些事情來,畢竟後者不過是一個小商賈,這一部分雖是皇家對外的說辭,但也不是尋常人能知道的……他竟能通過程家的一個旁支,聯想到她的身世上去,果真不凡。


    程家,就是薛家二房的老夫人程氏,也就是她的親祖母的娘家,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的確不足為奇。


    白明遠繼續道:“這件事看起來沒什麽可疑的,但我一想到你那塊玉佩,便覺得這不會是個巧合。你來周家的時候,也是四歲左右……”


    “所以,我在想,”他看了一眼意映,咽了咽口水,艱難道:“也許你就是那個郡主……”


    在查出這件事之前,他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卻從沒想過她的身份會如此顯赫,簡直讓他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他心裏也不敢確定,生怕弄錯了,給知嵐帶來災禍。可與程家的人碰麵之前,他找了很多生意上的朋友,幾乎把京中的每戶權貴的明麵上的事都查了一遍(畢竟子嗣是大事,瞞也瞞不住),卻沒發現任何異樣,唯有長公主在的薛家,因為涉及到皇室,費的時日久了些,但沒想到查到最後,竟真成了最有可能的一家……


    意映扶額,這可怎麽辦,她不想把白家也卷進來啊。白明遠雖是一片好心,但在這權貴雲集的京城,薛家暗地裏隨便一個敵人輕輕一動就可能使白家承受覆滅之災,若真到了這種境地,她一定會內疚死的……


    “白二哥,這也隻是你的猜測,事關重大,還是多調查些日子吧。”她笑著對白明遠道。


    白明遠卻較了真,認真道:“我本也不太確定,可前些日子聽說珍寶閣的人在南街一帶找一枚玉佩,它的形狀和玉質我都記下來了,方才秦姨也把你的那個拿給我看了,確實是一樣的。”


    意映看向秦氏,秦氏點了點頭,微歎了口氣。


    她心中隱隱有些期待。上次之所以去珍寶閣,一方麵確實是要逼秦氏承認玉佩的來曆,另一方麵則是也想給母親報個信,讓她知道她平安,母親果然已經在找她了。


    “知嵐,倒不如我們將這玉佩的事透個口風出去,看看薛家的反應……”白明遠看著意映的神色,提議道。


    意映搖搖頭:“白二哥,即便真是如此,但那在找這枚玉佩的人未必就是友非敵,這麽多年過去了,長公主一直沒把郡主找迴去,這突然的舉動,也未必是好事。”反正白明遠也不知道內情,她還是得穩住他,不能讓他貿然行事。


    白明遠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京城這些權貴之家,背後的水有多深,他無從得知,貿然將這事抖落出去,說不定會害了知嵐。


    “那你覺得,該怎麽辦?”全然一副要幫她的樣子。


    “不如這樣,白二哥你暗中多留意長公主的去向,現在能確定的就是長公主對女兒不會有敵意,屆時再尋個時機試探一番,許會有用。”她現在心中很牽掛那一件事:前世母親在據湯沐邑不遠的一間寺廟裏遇刺,雖沒傷著性命,卻不慎從高處掉了下來,落得一身傷,身體漸漸不好了起來,所以前世聖上一刺激,她的身子就受不了了,當場吐了黑血……


    當時那一群叛賊被抓到後,一口咬定自己是三皇子派來的,雖然皇上太後和她母親都不相信,但堵不住悠悠眾口,百姓們都在議論三皇子是不忠不孝之人,竟然刺殺想來待他不薄的親姑母……太子的名望則大大提高,逐漸成為能影響朝局的主要勢力……


    她如今想來,當時的事恐怕和孫司南與太子脫不了關係,能在湯沐邑附近搞鬼,除了母親的心腹或是權力極高者,沒人能辦到。而三皇子素來對母親很敬重,薛家手上又沒有兵權,根本找不到半分刺殺她的理由,唯有出於陷害的目的,才是合理的解釋。


    這場刺殺,究竟是一時興起,出手陷害還是蓄謀已久,她無從得知,所以在她迴薛家之前,也得注意下母親的安全。


    白明遠點了點頭,讚同道:“這話有理,我會讓人注意的,你什麽時候決定行動,再告訴我。”


    意映看著白明遠,心中陣陣感動:她從未料想到,她拒絕了兩家的親事,還能被這樣真誠對待,她從未向他尋求幫助,他卻在背後為她跑前跑後,探聽各路人的消息……這其中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她不用想都知道。


    “白二哥,多謝你了。”她行了一個拜禮,真摯道。


    白明遠神色微動,朗聲笑道:“不必客氣,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永遠會像對親妹子那樣對你。我走了。”


    意映麵色複雜,她欠他許多,日後,她會慢慢還的。


    她扭過頭,發現秦氏已是泣不成聲。


    “娘……”她明白她在想什麽,但有些事情,總要去麵對的。


    秦氏哭了好一會兒,意映就在旁邊為她擰帕子。


    過了片刻,她心情平複,細細地將意映看了一遍。她撫了撫女兒瀑布般又黑又直的長發,感慨道:“我就知道,我的嵐兒,不是什麽平常的姑娘,隻是沒想到,來曆竟如此不凡……”


    她抱住秦氏,紅著眼,沒說話。


    秦氏接著道:“真好,日後等你迴了那地方,就能活得像個小公主一般,衣食無憂,還能嫁個很好的人家。隻是,那裏麵的人心思多,也不知道你這個性子,會不會吃虧……”她絮絮叨叨,說盡了一個母親的心事和憂慮。


    “娘,您不必擔心,我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迴去。”意映低聲道。


    “為什麽?”秦氏愣住。


    意映抬起頭,看著秦氏:“在迴去之前,我要確保你們的安全,趙家會不會將我視作逃奴,薄待你們,這都是未知的。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娘您還沒有告訴我……”那件事,才是真正關乎周家人性命的事。


    秦氏滯住,知嵐確實比先前心思縝密了很多,她能猜到自己沒有吐露出全部的實情,可她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說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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