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清楚的記得,無涯燒掉羅森號之時,也就是燒掉象征著焱珠不可一世地位的五色神蟒大船時,白羌王妃也在其中。王妃的哀嚎之聲依舊曆曆在目,魂卻沒有去救她,沒有去救自己的母親。


    “她活著,就是我一生無法忘記的恥辱。”


    內心深處,魂仍然認為,那燃燒的大船,才是她的最終歸宿。


    每每想到這裏,魂的心就針紮般疼痛。但這並不重要,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恩怨都有塵埃落定的時刻。


    “既然焱珠已死,我隻需要將易少丞鏟除……便報了一切的仇恨。我還要迴到羌族,繼承我應得的爵位。”


    魂握住劍柄的大手,掌心已經滲出汗漬。


    正當他要看向易少丞,鐸嬌忽然問道“為何我沒見到師兄?”


    對於投靠自己的魂,鐸嬌雖有不解,但卻沒想到此人被焱珠培養多年,內心卻隱藏著一股隱忍而強大的複仇欲。


    魂立刻收拾心神沉聲道“稟告殿下,適才殿下未出來,無涯將軍見一人從裏麵踏石飛出,便帶人追了過去……”


    “什麽?!”


    旁邊的易少丞大驚失色,或許是預感來得比較直接連眼眶都跳動了一下,連忙急聲道“嬌兒,那人便是罡震璽,無涯會有危險。”


    經曆了剛才之事,所有人都知道那罡震璽的強悍程度。


    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夠以一人之力,搏殺同為神人的狄王,還將眾人打成這樣,到了最後明明處於下風,還能夠在五髒六腑都被絞爛、心髒被捅破的情況下逃脫。


    這……這般強大,早已超出人的認知!


    易少丞縱然已有硬拚半步神人的強大實力,卻也不敢保證對付這半死的罡震璽,就一定有把握。而無涯不過是個初達到王者境的毛頭小子,如何能承受罡震璽的攻擊?


    “混賬,早知道就算……就算是拚了命也不應該讓他跑掉。來人!備馬!”鐸嬌立刻命令道,然後轉身悄聲道“爹,我和你一起去。”


    “不……”易少丞斷然拒絕。救無涯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易少丞可不想再白搭一個進去。鐸嬌和無涯,誰都不能有半點的危險。


    “慢!將軍!”就在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易少丞轉頭看去,原來是沈飛。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有事要說,便走到一邊。


    “將軍,如今武魂已經到手,此間之事都是滇國內務,我等還是別管的為好。”


    易少丞看著沈飛,眯著眼心思一轉,麵色肅然。


    “沈兄有所不知,那無涯是我唯一弟子。罡震璽如何強大,你又不是不知。他若有難,我絕不能坐視不理。莫說無涯,哪怕是兄弟你遭遇這樣的情況,我也當仁不讓的找你去。”


    易少丞眼神灼灼的看著沈飛。


    “那將軍何時將這武魂供奉給陛下?”沈飛眼睛盯著易少丞的臉看了很久,也終於說出內心的擔憂。


    要知道此番來到滇國,雖然名義上易少丞作為上國使臣,但沈飛又何嚐不明白另一個道理真正的主子是大漢天子,易少丞若有半點侵吞武魂的念頭,就算拚了自己的老命,也要加以阻止。


    易少丞想了想,皺眉嚴肅道“沈兄,我這樣與你說。武魂我會供奉給陛下,但是供奉給陛下的還有一人。準確的說,這一個武魂是不夠的,還必須要一具屍體……”


    “噢?你是說罡震璽,他可是鎮國強者……你若殺了罡震璽,隻怕我們都沒辦法交代。”


    “沈兄你這就有所不知。我大漢所有鎮國強者,都是迫不得已供奉的。他們雖不理朝政,但手段強大,日子過得比皇室還舒服,要什麽皇室都得予以。然而如今的鎮國,能與之對等說話的恐怕隻有一人,那就是太後她老人家,而不是聖上。陛下如今年少,與太後關係內裏不睦想必沈兄也應清楚吧。再者,這罡震璽妄圖奪得武魂,實在罪大惡極,應當與武魂一同交與陛下才是,如此日後陛下才能夠一言九鼎。若不然,這罡震璽逃迴去,後果可想而知?其他閑雲野鶴的鎮國強者,又如何信得過我們大漢威儀。隻怕,活著的罡震璽,才是留不得的。”


    一番話,直說得沈飛細思極恐不由想到這後果是否能夠承受,頓時臉色大變。


    “確實如此……”


    “沈兄且在滇國等我一段時日,我拿了那罡震璽人頭便迴來,與沈兄一同迴漢朝。”


    “好。”沈飛雖覺得不妥,卻也隻能答應。


    “嬌兒,這是我同袍,這段時日,還有勞你照顧。”易少丞背對沈飛對鐸嬌說道,眼神之中使了個顏色,鐸嬌心領神會。


    易少丞旋即上馬,但是韁繩卻被一人拉住。


    “你……要與我一同去?”


    易少丞望向青海翼,短暫的聚首,如今卻又有勁敵要對付。青海翼滿眼的擔憂。


    “你若走了,武魂怎麽辦?”


    雖說青海翼確實想追著他去,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為什麽就變成了這話。


    而且,青海翼臉上還掛滿了羞澀,恐怕現在也是撲通撲通心髒亂跳。


    “有你在此守護鐸嬌,我放心。”易少丞輕聲道,“就讓我去吧!”


    然後,他盯著青海翼看了很久,突然又一笑,凝絲傳音道,“待我忙去這些凡俗之事,你……你若是願意,我寧可陪你看遍這繁花似錦的塵世,再也不要什麽高官厚爵。我答應你……答應你,從此再也不會讓你有任何的擔心,安寧的生活,又豈是這些東西可以相比較?等我!”


    說完,他嘿嘿的笑了。臉上不再是什麽傻乎乎的表情,多了一份似乎看透前程的希望。


    隻是這狀態隻持續了不到半個唿吸,易少丞的大手便扯起韁繩,欲催著馬飛奔離開。


    “等等。”


    青海翼遞過戰槍,這正是古墓中狄王的武器。既是杖,又是槍,還有一個巨大的天果加持,乃是迄今為止等級最高的武器。


    易少丞嗯的一聲,身形也很快消失在了此地。


    青海翼縱然一萬個不願意,可是聽到易少丞說了這話,“那樣的生活,安寧的生活,又是怎樣的……”


    忽而心頭一暖。


    “是啊,我就得替他穩穩的守好這絕世武魂,絕不能讓這個沈飛生出任何事端。”她如此在心中說道。然而易少丞這番話令她眼神中又充滿了神往。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守住這枚武魂,考慮好該如何處理,這非但關係到鐸嬌和易少丞兩人,甚至關乎到整個國家的國運,孰輕孰重,青海翼當然知曉。她溫柔的眼神漸漸化為了凝重色彩。


    那側,鐸嬌的眼神,亦隨易少丞離開的背影望去。


    “你爹爹會沒事的,嬌兒!”


    鐸嬌迴過神,望著青海翼動人而有些絲絲紅潤的麵龐,淒婉一笑,此時若用失魂落魄再貼切不過。但世間有很多無法違逆的事情,那些曾希望的幻想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若有所失,但痛感不再似針紮般的劇烈。鐸嬌最後長歎一聲,忽而吩咐魂,“開道吧,我們即刻返迴雍元城。”


    “遵命!”


    ……


    一眾人走出此地陰暗而漫長的隧道後,當一縷白熾的陽光落下,鐸嬌頓覺有些頭暈。


    可能是在幽暗漫長的洞穴中待久了。


    又或者是心中的支柱漸漸沒了。


    就連她的唿吸都有些停頓,本騎在馬上的她差點跌落,幸好有青海翼扶著。


    “殿下,您沒事吧。”鐵甲侍衛魂冷聲問道。


    鐸嬌皺眉不語。


    眾人覺得奇怪,整支前行的隊伍也停了下來,等待鐸嬌發話。


    “爹這般去找罡震璽,就算那人被摘取了心肝,也非父親一人可以抵擋。我可千萬不要在這關鍵的時候犯糊塗啊!”


    此刻的鐸嬌越想越不對勁,腦海中浮現起易少丞那溫暖的笑容,及臉上那一道微微猙獰的傷疤。


    “我又怎能讓他……為了我滇國,為了無涯再去犧牲,再去冒險?不行,這不行,斷然是不行的。”


    如今,鐸嬌與師父都已經沒多少力氣了。這種心力的憔悴,絕不是用神石可以補充迴來的。


    既是如此,易少丞又能好到哪裏去?


    而那罡震璽縱然再不濟,他逃脫的時候,都能踏著落下的石頭衝飛而起。這其中需要的武學技巧,就算是青海翼,都得在全盛時期拚盡全力才行。


    也就是說,罡震璽雖神人不再,依然有著半步神人的巔峰實力。


    爹爹此去……怕是有危險。


    她越想,越覺得可怕,眉間擔憂也愈發深邃了起來。


    “殿下可是擔心將軍?”


    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充滿了磁性和一股安撫的情緒在內。


    陷入深思的鐸嬌沒在意是誰,隻是點了點頭。


    “這個好辦,在下願領兵馬前去,定會護將軍安危。”魂說道。


    這時候鐸嬌才迴過神來,她看著鐵甲侍衛良久,終於開口。


    “命你即刻馳援大漢使臣驍龍將軍,若有半點閃失,提頭來見。若他安然無恙,我升你為滇國第一勇士,厚賞十年俸祿,滇國寶庫各種寶物隨你挑選。”


    不得不說,鐸嬌所許諾的,足以讓任何人大吃一驚。


    就算是當今滇國的元帥將軍,隻怕也沒有這樣的恩賜了。


    “定不負王女之令。”


    鐵甲覆蓋下的魂,此時透露出一股濃烈的殺氣,他這一領命,立刻下令,撥轉馬頭飛奔而去。


    “跟上!”他在遠處冷喝道。


    一絲得意的獰笑瞬時從嘴角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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