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宅內。


    燈火如豆,人影晃動……


    梳妝檯前,幾個丫環正在給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裝扮,金珠垂額,緞衣加身,胭脂點膚,墨黛入眉……


    顧傾之不停的打著瞌睡,不遠處兩尊身影靜靜的守護著。


    「姑娘?姑娘?」


    不知誰輕聲喚著,小心的推了推她。


    「啊?」


    她睡的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狀況,兩眼迷迷濛蒙的,竟透著些許的可愛。


    為她打扮的丫環們掩著袖子偷笑,「姑娘,已經弄好了,你看看。」


    「啊,我看不看無所謂,上官清影看著可以就行。」她站起身,準備去找上官清影。


    大廳的門是打開著,遠遠就瞧見,裏麵有兩個人。


    上官清影正在同莫淩天說著什麽,突然抬起了頭,門外女子笑意盈盈提著長裙踏過門檻,燈光下的女子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目光。


    上官清影眼神恍惚了一下,後又朝著顧傾之招了招手。


    顧傾之大大方方的走到他們的麵前,華麗麗的轉了一圈,忒不要臉的問了一句:「我美嗎?」


    「美。」


    莫淩天先給了答案,都說天羅的女子相比東悅女子的爽朗大方,是另一種味道,看著顧傾之他認同這種說法,柔弱中帶著堅韌,清麗中透著明媚。


    是一個讓人著迷的女人。


    「不過上官兄也忒小氣了,這衣服跟首飾都是舊的吧,我讓人給顧小姐換身新的。」莫淩天想要討美人歡心。


    未想,顧傾之並不領情,而是把手中的藍色絲紗套在臉上,獨留一雙美目含笑的看著眾人。


    上官清影眼中的恍惚又加深了一分,好像透著顧傾之,他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上官清影,我是誰?」她低垂著頭,狡黠的問道。


    莫淩天不懂顧傾之打的什麽啞謎,這個女人跟墨懷瑾一般,總是喜歡忽視他,想到這裏,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悅,為什麽他看上的人,總是不喜歡他。


    想到這裏,他突然有些疑惑,這個女人為什麽丟下白修然他們,而是跟著上官清影過來了?


    上官清影很喜歡拿手指點著顧傾之的額心,將她推遠了一些,又是一副懶洋洋的表情:「你想是誰?」


    顧傾之聳了聳肩,不說拉倒,「你們聊吧,剛剛有人送了幾壇好酒過來,我去嚐嚐。」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莫淩天銳利的看著她身後跟著的兩個男子,才好奇問著顧傾之的身份:「上官兄,她到底什麽來歷?」


    上官清影垂眸勾嘴笑道:「你未去過香陵,肯定不知道顧傾之三個字的威力,當今巨商顧雷霆的獨生女,白丞相的夫人。」


    他並不想提顧傾之曾想花十萬兩來贖他。


    可謂是財大氣粗,在香陵橫著走的人。


    隻是他這話裏麵褒貶不一,以前的顧傾之是個徹徹底底的蠢貨,他實在沒有興趣,反而是後來的顧傾之,讓他側目。


    他到如今都未想透,能另一個人脫胎換骨瞬間發生了變化,到底是怎樣完成的?


    提到顧雷霆,莫淩天神色才發生了變化,這個商人的名字,他是如雷貫耳,不僅在天羅聞名,甚至在東悅都有所耳聞。


    他父王提到此人,也是讚不絕口。


    原來顧傾之是他的女兒,難怪他曾經拿榮華富貴引誘她,她會露出那般笑意。


    頓時,他是又羞又惱。


    暗暗想著,最後顧傾之不要落他手裏。


    「阿嚏。」


    顧傾之打了一個噴嚏。


    讓吳剛把幾壇好酒全部搬到亭子那邊去,天氣越來越暖和,坐在亭子裏看著滿天的星鬥,夜裏花香比白日來的濃烈,水邊又傳來的蟲鳴蛙叫別有一番滋味。


    「主子,這裏風大。」顧大關心道。


    他是根據吳剛留下的記號找到顧傾之的,看著許久不見的救命恩人,鐵打的漢子差點熱淚盈眶,結果被顧傾之搶先上來拍了拍他的背,「顧大,你竟然胖了。」


    一句話,把所有的傷感都打碎。


    「顧大,咱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就這點微風,連髮絲都吹不動了。」她大大咧咧的把酒罈打開,歪頭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兩位:「要不要喝一杯?」


    結果兩位齊齊迴絕,因為顧傾之的失蹤,他們各自心中都是發了誓,再也不會讓顧傾之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所以酒這樣誤事的東西,他們絕不喝。


    無趣!


    顧傾之心中吐槽道。


    酒香四溢,入口不濃烈,反而清淡香甜,顧傾之嚐了一口,詫異的抬頭:「這不是醉仙樓的密釀嗎?」


    吳剛:……


    顧大:……


    他們沒喝,不好評價。


    「的確是聖半秋最拿的出手的東西,可惜不是醉仙樓的密釀,而是天煞閣的。」上官清影從陰影處走來,迴答她的問題。


    「哈?」


    顧傾之沒懂是什麽意思?


    「你大概還不知聖半秋的身份吧?」上官清影順著她的手,把罈子的酒倒了一杯,也嚐了一口。


    身後吳剛的氣勢陡然壓過來,一個男子握著女人的手倒酒,本就是一種輕薄。


    是別人他不管,對方是顧傾之可不行。


    上官清影手中空杯落桌,生生化解了這份壓製,好笑的看了看高大的男子,「蕭厲果然沒眼光。」


    他說是蕭厲當日跟顧傾之打賭,以吳剛做賭注的事。


    聰明人就不會把一個如此好身手的人當物品輸掉。


    也隻能說顧傾之是幸運的。


    不僅吳剛,顧傾之也聽出他話的弦外音,頗得意的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當伯樂的,哈哈,千裏馬常有,但是伯樂不常用。」


    說到最後,她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幾人全部無語。


    吳剛跟顧大是欣慰的看著笑的沒心沒肺的女子,終是找到她了,果然有她在,仿佛天大的事,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對了,你剛剛說聖半秋身份是什麽?」顧傾之沒忘記要問聖半秋的身份。


    上官清影落座,看著酒罈不語。


    顧傾之瞬間領會,準備倒酒,結果一雙大手搶先一步,額,不,兩雙手搶先一步,吳剛跟顧三對視一眼,一人給上官清影斟酒,一人給顧傾之斟酒。


    顧傾之無奈的看了看二人,罷了,總該是她的失蹤把人都嚇到了,就讓他們多做一點事。


    上官清影有意思的看著她的兩個護衛,也不糾結,又飲了一杯,才慢慢說道:「甘南有三大主城,黑縣,烏古及黎崖,黑縣自不必說,烏古是南王的地盤,而黎崖卻是聖半秋的地方。」


    顧傾之本就不笨,瞬間就明白是什麽意思。


    她瞄著上官清影,「你說你們這些大人物,好好的甘南不呆著,偏偏跑到香陵……額,做生意,你們看著也不缺錢啊?」


    上官清影聽她說做生意那一段頓了一下,想必是想到他那風靈館,不好形容,才用了一個雅詞,好笑的看著她,還懂的給他遮掩一下。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去香陵嗎?」上官清影話鋒一轉,問道。


    「不知道,總歸不是為了女人,就是閑的。」顧傾之喝著就酒,隨意的答道。


    上官清影卻不依不饒的繼續問道:「奧~,為什麽說是為了女人?」


    「我猜的。」她說的太過隨意,讓人聽著無語。


    「那你還真是會猜,而且猜的極準。」


    「嗬嗬,過獎過獎,來喝酒。」她絲毫不謙虛的與上官清影碰了一個杯。


    她身上穿的這一身藍色綢緞的衣服,不用莫淩天說,她都知道是舊的,還有手上帶的,頭上的裝飾,都是舊款式,隻是保持的比較好,看著依舊很新。


    讓她穿一個女人的舊衣服,不難猜出這個女人要不身形與她無二,要麽,她長的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


    從上官清影看她的眼神來看,後一種的可能極大。


    一個女人與兩個男人的瓜葛,想想都很八卦,可是今夜,她卻沒有八卦的興致,更多的想喝酒。


    一路到黎崖,這其中艱辛,她未曾與旁人訴說。


    好像看著很簡單,她卻明白不易,沒錢的艱難,餐風露宿野外,夜晚的野獸,風雨中的徒步,顧三時不時的闖禍,她把自己當成一個女漢子,硬生生走到這裏來。


    這裏麵,有別人的幫助,也是有自己的堅持。


    等終於到了黎崖,她心中才鬆懈下來。


    她是有多久沒有這般抱著酒罈,什麽都不用想,看著雲捲雲舒。


    喝了酒,起了興致,她抱著罈子,走到水邊,看著一池的蓮葉,竟清唱起來……


    「鐫刻好每道眉間心上,


    畫間透過思量,


    沾染了墨色淌,


    千家文都泛黃,


    夜靜謐窗紗微微亮,


    拂袖起舞於夢中徘徊,


    相思蔓上心扉,


    她眷戀梨花淚,


    靜畫紅妝等誰歸……」


    她的嗓音沾染著酒意,融入到夜色裏,帶著輕輕淺淺的惆悵……


    亭子裏的人喝著酒,聽著歌,心思飄出去很遠,好像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許久後。


    「撲鼕~!」


    似有什麽沉入水底的聲音,水邊再沒有輕唱女子的聲音,眾人嚇了一跳,趕緊去看水邊,亭下掛著的燈籠光處,女子歪倒在水邊的一顆樹下,似是睡著了。


    一側的手臂沒入到了水中,長長的秀髮也打濕了大半……


    吳剛準備去抱人。


    一人從樹影下出現,把醉酒的女子摟在了懷裏,男子渾身上下透著飄渺,他單單看了看女子緊閉的眼,才透著些許的無奈:「還是那麽愛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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