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這次的舉動,可以說是引起了滔天的破浪。


    而同時,也讓不少人頭疼無比。


    那軍備革新一係的官員自然不必提了,隻要這次楊笑被定罪了,那,也就意味著曾毅的勝利,意味著,日後,軍備革新將要徹底推行。


    都說文人手無縛雞之力,可,如今是太平盛世,原本就是要靠著文人治理天下的。


    所以,這場辯論,一旦決定了結果,那,就等於是指明了日後的道路。


    對此,反對軍備革新一係自然是十分厭惡的,這事,曾毅既然敢提出來,那,就肯定是有不小的把握的。


    甚至,曾毅有十足把握,也未可知,畢竟,曾毅的謀略,舉世無雙,無人能及。


    再者,文武之分,哪怕是士林當中,也都分的很清楚的,對這觀念十分的明朗,這樁案子,可也等於是牽扯到了文武之爭。


    且,楊笑的行為,是犯了忌諱的。


    可以說,這次的爭論,其實,並非是在給楊笑定罪,而是在給楊笑確定該有如何的罪名,該如何的處置。


    因為鐵證如山,這些,是不可能更改的,那些士子,也不可能更改。


    那些士子能爭辯的,就是楊笑的罪名到底該要如何,是否該牽扯其家人,這,其實就是一個誤導,曾毅刻意如此的。


    如此一來,這案子的結局,是天下士子爭論出來的結果,日後,誰還會敢替楊笑翻案?


    更何況,曾毅原本也就沒有誣陷楊笑的意思,曾毅要的,其實,就是這股大勢。


    反對軍備革新的勢力當中的那些個大佬們在短暫的沉默以後,自然也是看透了曾毅的意思。


    曾毅要的,是大勢。


    曾毅想要借助這股大勢,雷霆前進,徹底將軍備革新一舉拿下,所有敢於阻擋的,必將被碾壓。


    可是,就算明知道曾毅的目的,這事情,也幾乎是沒有辦法阻止的。


    曾毅的這個法子實在太過尖銳了。


    可以說,曾毅的這個法子在實行以後,也就是行文天下以後,這事情,就已經沒法阻止了,大勢已成。


    隻不過,現如今,這股大勢還沒有被凝聚起來,且,這股大勢還沒有被曾毅所掌控。


    可,就算是如此,他們也不可能摧毀這股大勢,他們能做的,就是攪亂這股大勢,盡可能的讓其不被曾毅所掌控。


    可以說,曾毅的這手段,是滿朝文武包括那些個派係的掌門人,全都沒有想到過的,也根本就不可能想到的。


    而此舉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而除了反對軍備革新的勢力以外,大多數,其實都是在看熱鬧的,哪怕是明知道曾毅徹底完成軍備革新以後,要退行變法,可是,在這件事上,卻都選擇了看熱鬧。


    這股大勢,隻能是對軍備革新有用,對日後的變法,就算是有用,效果也是極小了,而且,軍備革新一事,目前情況而言,已經是不能阻擋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從旁看熱鬧,看看曾毅的手段到底如何。


    日後,也好能更小心的應付曾毅了。


    但是,除去反對軍備革新的官員以外,還有幾人,卻是提心吊膽。


    這其中,原本神機營的兩位提督內臣,這是自然不必提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原本,曾毅饒恕了他們,這也就沒什麽了。


    日後,他們對曾毅惟命是從,這也就是了。


    哪怕是曾毅不待見他們,可,最起碼,性命無憂了。


    可,眼下這情況,天下士子雲集,辯論此案,到時候,他們的所作所為,肯定是瞞不住的,也不可能瞞下去。


    到時候,他們兩個神機營提督內臣的名聲,算是徹底的臭了,日後在朝廷當中,就算是武官見了他們,怕也是要躲著走了。


    這年頭,並非隻有文官才注重名聲,武官也是一樣,都是注重名望的。


    他們兩人之前的行為,一旦傳了出去,注定會名聲掃地的。


    而除了這兩位提督內臣以外,還有一人,是最為不安的,那就是寧夏衛大將馮廣義。


    馮廣義是投靠了曾毅不假,可是,楊笑給他的那封信,到時候,也肯定會當做是最為重要的證物。


    這,可就是占據了極大的風險了。


    他馮廣義的行為,是沒錯,將此信交給了曾毅,畢竟,曾毅有先帝賜予的金牌,且,如今皇帝不管朝政。


    這信,交給曾毅本來是沒錯的。


    可,錯就錯在,這事情如今鬧的太大了,這天底下,永遠都不可能隻有一個聲音。


    哪怕是太平盛世,國泰民安的時候,還有人想要造反謀逆。


    更何況這種原本就是讓爭辯的時候。


    若非是至交好友,若非是關係極好,若非有親密的關係,那五軍都督府的中軍右都督楊笑為何會給他馮廣義這個寧夏衛的邊關大將寫信?


    而且,信的內容還是如此的不可告人。


    雖說這信被馮廣義給交出來了,哪怕其兩人原本是血緣之親,這也算是大義滅親了,是留名的。


    可,問題是,這信,是交給了曾毅。


    同樣的,還是那句話,曾毅是擁有先帝賜予的金牌,也是深得當今聖上寵愛,這信交給曾毅是可行的。


    但關鍵是,這信裏,牽扯到了曾毅他本身。


    且,曾毅的權勢太重了,那,這信,馮廣義交給曾毅,可就會惹來旁人的非議了,其貪圖富貴,想要借此機會抱上曾毅這顆大樹。


    這,可就不官楊笑的這封書信的內容到底是什麽了,而是隻關心這信,是馮廣義交給了誰,這天底下就是如此奇怪。


    各式各樣的人都有,糾結各種情況的人更是不少。


    若是早知道會有今天,那,這封信,馮廣義是絕對不會交給曾毅的,而是會單獨給曾毅寫一封信。


    然後,在將楊笑的這親筆信呈送給皇帝或者是內閣。


    若是如此,那,這件事請裏,馮廣義就是被徹底的被摘了出來,沒有任何的過錯,隻有美名了。


    哪怕是最後其被曾毅看重,提拔,那也沒人會說馮廣義的不是,隻會說馮廣義的行為讓曾毅得利了,所以,曾毅看重他如何如何。


    這世間之事,原本就是如此,一個不經意的差錯,甚至,就能造成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罷了,罷了。”


    馮廣義無奈的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他就算是在後悔,也晚了,而且,誰能未卜先知?


    這朝中,若是真有未卜先知之人,怕不會是旁人,隻能是曾毅了。


    雖說曾毅年紀不大,可其過往種種,卻是被世人傳道,且,的確曾毅的一些所行所舉,的確可以稱之為神來之筆。


    所以,民間,甚至已經有傳言曾毅能夠未卜先知,若非如此,豈能一舉剿滅為禍朝廷多年的白蓮教?


    “隻是,如今,算是徹底的綁上去了。”


    馮廣義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在說別的,都是沒用的,不過,雖說會因此丟些名聲,可,想來,也不會太過嚴重。


    畢竟,他隻是個旁微末節,真正主要的,可是楊笑這個五軍都督府的中軍右都督。


    隻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因為此事,他馮廣義算是徹底的被綁在曾毅這顆樹上了。


    日後在想轉頭他人,那是萬萬不能的了。


    這對馮廣義而言,其實,原本他就是想要投靠曾毅的,倒也沒什麽,但是,心裏上,卻有一股莫名的壓力。


    或者說,是一股莫名的束縛。


    人都是如此,他可以決定去做一件事,甚至,這件事是他心甘情願如此的,但是,一旦在這上麵加上一個束縛,那,他這原本的心甘情願,怕是要有一絲的不滿了。


    就好像,任誰每天肯定都是要吃飯的,但是,若是在這上麵,加上一條束縛,每天的哪個時辰,必須吃飯,若是不然,會如何如何的。


    這,最起碼,最開始聽到這條命令的時候,心裏肯定是有些不樂意的或者說,是不自在的。


    馮廣義此時的內心,就是如此,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可偏偏,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了。


    …………………………………………………………………………


    曾毅府邸。


    司徒威滿臉的興奮之色:“大人此舉,實乃高明至極,這些日子,五軍都督府的那些個都督們,沒有一個能夠有一絲一毫笑意的。”


    “整天全都耷拉著臉色。”


    司徒威哈哈大笑,自家大人果然是厲害,不過是輕輕這麽一推,就借用了天下士子的力量,這是何等的謀略啊。


    “本官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曾毅吸了口氣,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側臉看了司徒威一眼,道:“而他們,原本就是為了一己私利,逆勢而為,傷了大明朝的根基,他們,自然懼怕此事了。”


    “隻是,大人,此事,也要小心防備,避免有人從中破壞。”


    司徒威開口,這事,他其實已經開始讓錦衣衛從中盯著了,若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是絕對不會留情的。


    不過,在這之前,肯定是要先請示一下曾毅,畢竟,這是曾毅布下的大局,依著自家大人的性格,肯定是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的,可別最後幫了倒忙才好。


    “不用去管。”


    曾毅笑著,搖了搖頭,道:“有人從中阻攔,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不傻,這個時候,誰敢阻攔,那就是徹底的站在了天下士子的對麵。”


    “那怕他原本是對的,這次,也肯定是要成錯的了。”


    “而這其中,有不同意見之人,也屬正常,凡事,都有不同見解,這是允許的。”


    “本官並不認為自己沒有過錯,是非對錯,到時候,在國子監,讓天下士子前去辯論也就是了。”


    曾毅的確是沒有幹涉此事之心,這件案子,倒是其次,最為主要的,是曾毅想要摸清楚如今天下士子們心中是怎麽想的。


    或者說,曾毅要摸清楚如今天下大多數士子的心思,明白他們的站隊,日後,才能更有利於進行變法。


    而與此相比,楊笑一案,甚至是軍備革新,倒是其次了。


    曾毅這想法,若是被內閣,被滿朝文武知道了,隻怕是真的要羞慚萬分了,他們自認為猜到了曾毅的用意。


    可,真的和曾毅比起來,他們不僅是謀略不足,其心胸之寬廣,更是不足曾毅。


    “將本官這話,設法傳出去。”


    曾毅聲音緩緩,道:“不要弄的大張旗鼓,但是,卻也要傳進天下士子的耳中。”


    曾毅的此話若是傳出去,則可以透漏出曾毅的寬廣胸懷,兼容天下之人,就憑這點,就能讓不少士子為之折服的。


    聲望,這可是曾毅一直都不嫌多的,尤其是這種胸懷廣闊的聲望。


    在此聲望的掩蓋下,甚至,曾毅哪怕是做出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也自然會有無數天下人自發的為他去找一些理由的。


    因為,他們不相信,如此胸懷之人會無緣無故去做何等的事情。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該怎麽做。”


    司徒威點頭,自然是明白曾毅的用意的,別說是那些士子了,就是他,初次聽到曾毅的言論,允許不同的聲音出現,也允許不同的聲音存在。


    事物絕對,任何人都有錯。


    第一次聽到曾毅的話,哪怕是司徒威這個朝廷大員,都震驚了,更何況是那些士子們了。


    尤其是那些有大才大智卻不被認可的,甚至,一些個百姓,若是聽到曾毅這話,都會為之震驚,為之折服的。


    這是收心,收盡天下士子之心,收盡天下之心,也隻有如此,才能夠進行變法,對此,曾毅可是非常清楚的。


    變法原本就不宜,若是能有天下士子的支持,這,自然是會容易許多的。


    可以說,曾毅此次行文天下,絕對會用盡一切法子,從中謀取最大的利益的,而不會隻是單單的百官看到的表麵的那些個利益。


    這其中,更深層的東西,百官包括內閣的那些閣老,都是看不到的,因為他們不懂,他們不是後世之人,有些事情,他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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