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歸的長子和孫女逃了出來?”


    河南,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馮歸可是第一個被東廠詔獄迫害的朝廷大臣,凡事,若是習慣了,自然沒什麽,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是會被人注意的。


    雖說馮歸是被東廠迫害的,可,也算的上東廠第一個迫害的大臣了,是以,這事情,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甚至,馮歸等於是被抄家滅族了,雖說沒有追究旁係,可是,其子孫全部被抓,這已經等於是抄家滅族了。


    至於所謂的株連九族,雖有這刑罰,可,開國至今也沒過幾次吧。


    除非是真正的大罪,謀逆等關乎江山社稷的,若不然,是不會被誅九族的,這,是最重的刑罰,同時,也太過血腥。


    哪怕是皇帝也不願意隨意誅人九族的,若不然,暴君的名頭怕是跑不了的。


    更何況是劉瑾了,其自然也不敢犯眾怒的,他可以抄家,但是,若是他真敢誅了哪個朝廷大員的九族,怕是朝廷所有大臣能以辭官相逼皇帝斬了他的。


    皇帝若是不願,這些大臣真敢全部掛冠而去。


    之所以直到現在為止,朝廷大員們沒有以告老還鄉相逼皇帝,那是留了一線餘地,不想鬧的太過僵硬。


    可,誅九族,那是朝廷大臣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以,一旦出現,皇帝和大臣之間怕是真的如仇寇了。


    並非是馮歸對百官有多大的影響,而是百官心有戚戚,今個是馮歸,明個,指不定就是他們了。


    是以,劉瑾也是把握著分寸的呢。


    “劉瑾這次倒是失算了。”


    曾毅搖了搖頭,臉上雖然有些無奈的歎息,可卻沒對這件事的對錯過多的進行評價,而是扯到了別的事情上:“想要用人,卻又不敢,如此畏畏縮縮,終究不成大器啊。”


    雁南飛在一旁有些無語。


    自家大人還真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得虧了劉瑾不成大器,若是真的能得自家大人幾句誇獎,那,劉瑾指不定把大明朝給禍害成什麽樣了。


    “讓欽差衛隊的侍衛都看著點,若是有人來尋,確認了身份,護他們安全。”


    曾毅沉聲:“這河南啊,咱們就先不走了,在呆半個月,半個月後,在走。”


    原本,最多兩三天,曾毅他們就要啟程前去湖廣了,可,今個,得了這消息,曾毅卻是準備在多停留幾天了。


    “大人的意思,是馮家的那兩位,會前來尋您申冤?”


    雁南飛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家大人是怎麽猜出這件事的。


    “他們此次離京,怕就是衝著本官而來的。”


    “他們這冤情,天底下,隻有兩人能幫他們,一個是皇帝,可惜,陛下是絕對不會管這件事的,且,他們也根本見不到皇帝,而第二個人,則是本官。”


    “隻要他們見了本官,哪怕馮歸已亡,本官不想過問此事,卻也會保他們父女二人一個安全的。”


    曾毅說這話,若是不知情的聽了,定然覺得猖狂無比,可是,雁南飛卻知道,曾毅這話,是實情。


    若說全天下劉瑾還有沒有怕的人,有。


    但是卻不多,隻有兩位,一位是當今聖上,一位,則就是曾毅了。


    甚至,宮中太後,劉瑾都未必會怕,因為太後不管事情,隻要皇帝開心就成,是以,她根本就不會去找劉瑾的麻煩,也不會去管劉瑾做什麽的。


    “卻也是馮家不該絕後啊。”


    曾毅歎了口氣,他根本不用見著這對避過了大劫的父女兩個,就知道,若非是意外,這父女兩豈會離京?


    就算是離京,也該是馮歸的長子一人離京的,豈會還帶著女兒?


    是以,這裏麵,定然是有些意外發生的,至於這意外,無非是那麽幾種罷了。


    “是,屬下交代下去,隻要發現馮歸長子和孫女,定然會護他們周全的。”


    雁南飛點頭,隻是,他也知道,這對父女兩個的性命到底如何,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


    若是他們能順利出現在欽差行轅前,那不消說,東廠番子自然不敢動手,且有欽差衛隊護著,他們的安全自然不會再有危險了。


    可,想要順利到達欽差行轅跟前,豈會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劉瑾也不是傻子,就算是一時半刻沒有反應過來,可,哪怕是晚上一天也不算晚的,東廠的番子現如今遍布大明朝各地。


    消息的傳遞也是有自己的渠道的。


    隻要劉瑾反應過來,消息傳遞出去,到時候,明著雖然不敢,可是,暗處,欽差行轅的周圍,怕都是東廠的番子了,隻要一露頭,就會被發現的。


    而且,看自家大人的意思,明顯沒有派人接應的意思。


    其實,燕南飛也知道,接應,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方隱藏身份,想要接應,找到他們,可是不容易的。


    是以,最終到底如何,還是要看對方的運氣了。


    “風雨將起啊。”


    曾毅搖頭,歎了口氣,盯著院中的竹子發呆,說實在的,劉瑾的變動,的確是超乎了曾毅的預料。


    原本,劉瑾雖然猖狂,這個曾毅知道。


    但是,對朝廷大員抄家,這個,在曾毅看來,目前階段,怕是劉瑾還沒那個膽子的,估計要在等一段時間。


    是以,曾毅才會沒在京城留下後手。


    可,現如今看來,卻是失算了,或許是他的出現,已經讓一切的曆史進程全都變了,有加快的,有變慢的,還有不曾出現的。


    總之,他的出現,讓曆史發生了莫名的變化。


    這,怕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吧,一雙翅膀輕輕的煽動,就引起了滔天巨浪。


    “半個月後,不管他們來或不來,咱們啟程。”


    曾毅這句話,算是徹底定下了時間。


    “是。”


    燕南飛點頭,退了下去,這裏是欽差行轅,到處都是欽差衛隊的侍衛在守護,是以,燕南飛根本就不必擔心曾毅的安全。


    “劉瑾啊。”


    等燕南飛退了下去以後,院子內除了曾毅一人靜坐外,在沒旁的人了。


    曾毅卻是忍不住念叨了劉瑾的名字,甚至,臉上,還閃過了一絲的無奈:“你這是在逼本官啊,是在自絕於世。”


    原本,按照曾毅的推算,劉瑾開始對朝廷百官動手的時候,恰是他巡查歸京的時候。


    若是那樣,他就可以開始收網了,可是,現如今,劉瑾那邊卻是已經加快了進程,可,他這邊,還沒有到收網的時候。


    雖說,劉瑾那邊的進程不管如何的加快,最終,也對他造不成什麽影響。


    可,曾毅原本,是想著留劉瑾一命的,畢竟,曾毅不是絕情之人,且,劉瑾對他,也的確恭敬,而且,若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正因為劉瑾的作亂,他才能夠順利的把這一切謀略進行下去。


    且,曾毅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正德的脾氣,就算是劉瑾沒了,他身邊,還會有別的亂臣賊子出現的。


    昏君,用之來形容正德,或許有些太過了,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自古以來,君主聖明則朝廷清明,君主昏庸則滿朝小人。


    正德這個皇帝不聖明,下麵自然是小人橫出了。


    且,曆史證明,劉瑾死後,正德身邊的奸臣賊子,仍舊不在少數的。


    是以,在曾毅看來,與其如此,還不如留下劉瑾一條性命,一來,免得正德心裏不痛快,二來,有劉瑾在,以劉瑾的手段,別的什麽奸臣賊子想要爭寵,卻是極為困難的。


    也正因為此,劉瑾現如今做這事情才讓曾毅為難的。


    若是沒有對朝廷大臣動手,曾毅可以輕易留他一命,可,現如今,已經開了這個口子了,且,現如今,曾毅這邊還沒完全準備好,是不可能收網的。


    而從現在到曾毅收網這段時間,劉瑾這個已經開始迫害朝廷大臣的口子已經開了,指不定還要在迫害多少朝廷大臣的。


    “來人。”


    曾毅高喊了一聲。


    “大人。”


    有侍衛跑了進來。


    “筆墨伺候。”


    曾毅起身,卻是準備還是要對此事幹涉一番了。


    若不然,真要是由著劉瑾的性子,鬧的太過了,到時候,等他迴京的時候,京城指不定成什麽樣子了。


    滿朝文武,也不知道被他砍了多少了。


    “是。”


    侍衛跑了下去,沒多大一會,燕南飛就端著筆墨紙硯進來了。


    燕南飛原本也就是去交代一番下麵的侍衛,恰巧迴來,碰到了前去拿筆墨的侍衛,自然是接了過來的。


    ……………………………………………………………………………………


    京城。


    自從馮歸被抄家以後,可以說,京城中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似乎隨時都會爆發的那種。


    而劉瑾卻也聰明,知道這是惹了眾怒,也知道,此時是關鍵,卻是很明智的,段時間內,竟然在沒什麽動作了,也沒對百官進行挑釁。


    不知情的,還以為劉瑾也後怕了。


    可,卻隻有朝廷的一些老家夥們看的明白,劉瑾這是老謀深算,所為頗多啊。


    現如今,京城的氣氛已經壓抑到了極致,甚至,百官的唿吸間,都有憤怒流淌。


    此時,劉瑾若是敢對在多百官動手,哪怕一件小事,也可能成為百官再次聯合攻擊他的導火索。


    劉瑾也不傻,自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惹事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經到達了,等過了這段時間,百官的憤怒下去以後。


    到時候,百官餘下的可就是對劉瑾的畏懼了,那個時候,就是劉瑾再度猖狂的時候了。


    內閣無奈,可,卻也沒有辦法,劉瑾的猖狂,已經根本無懼內閣了。


    然。


    此時,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卻是接到了一封訓斥的折子。


    “三司乃是國之……然……馮歸一案……未經三司……審斷不明……不足以……三司瀆職,以至於王法如同虛至……若再有下次……定……不饒。”


    這道訓斥的折子,自然是曾毅發來的。


    這天下,除去皇帝外,也隻有曾毅敢如此訓斥三司官員了,沒辦法,誰讓曾毅有先帝欽賜的金牌,代管滿朝文武卿的。


    這道折子,看似是在訓斥三司官員的,可實際上,其傳遞的意思,卻是京城百官歡唿的,甚至,哪怕是被訓斥的三司,也沒有絲毫的不滿。


    曾毅的這道折子,看似是訓斥,可其實,就是在給三司撐腰了。


    東廠的詔獄,是皇帝欽賜的,可其實,卻是不和規矩的。


    東廠之所以膽敢無法無天,可不就是仗著劉瑾在皇帝跟前的寵信麽?


    可,錦衣衛為什麽不怕東廠,那是因為曾毅的存在。


    今個,曾毅的這道折子,就是在給三司撐腰了,尤其是那句如有下次。


    這不就是在告訴三司,若是有下次,那,他們哪怕是去東廠搶人,也必須是要由三司審問的。


    若是去東廠搶人了,最後有了什麽責罰,有他曾毅擔著,若是不然,到時候,曾毅可是要找他們三司的麻煩的。


    隻不過,百官也知道,雖然有了曾毅的這折子,可卻也不能刻意用此去生事,若不然,曾毅是絕對饒不了他們的。


    曾毅的性子,如今,百官都是看明白了,除非是有可能壞了國本的事情,若不然,曾毅是不會幹預的。


    不過,這也符合曾毅的身份,若不然,不管什麽大事小情他都插手,那他也累死了。


    之前的跪諫,曾毅早有預料,百官為國之根本,豈可顏麵盡失?是以,曾毅出手了。


    而這次,仍舊是因為朝廷大員的問題。


    還是那句話,百官為國之根本,尤其是朝廷大員,豈可輕易定罪?


    曾大人終究還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啊,在百官看來,這是極大的鼓舞。


    而百官歡唿的同時,皇宮當中,劉瑾卻是直接砸了房間中的一些瓶瓶罐罐的,雖然他畏懼曾毅,可是,卻也不能阻擋他生氣。


    隻是,劉瑾還來不及把他的怒氣傳遞出去,京城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京城當中有宅子起火了。


    而且,還是大火滔天。


    熊熊烈火,直把一棟宅子給燒成了灰燼,這宅子,可是離皇宮不遠的,是達官貴人的居住所在。


    這種地方,如此大火,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整個紫禁城,都能看到這滔天的巨火。


    出了如此的事情,若是以往,哪怕皇帝不過問,內閣也肯定是要過問的,可是,此時,卻是沒人去管這件事。


    甚至,百官都嫌這火燒的不夠大,雖說最終火勢被撲滅了,可,這宅子,卻也被燒毀了大半。


    而這宅子,卻是劉瑾在宮外的宅子。


    甚至,有人在宅子內找到了明顯的縱火痕跡。


    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和把柄,可,卻是誰都知道,這是曾毅出手了,這是在警告劉瑾了。


    試問,劉瑾的私宅周圍,到處都是東廠的番子把守,有誰能夠在裏麵縱火成功?又有誰敢有這個膽子的?


    而這大火,和之前訓斥三司的折子,不過是一個上午一個下午,光天化日之下,能有這能耐的,也隻有錦衣衛了。


    這是什麽?


    這是警告,這是最為直接的警告了,今個,能燒了你劉瑾的宅子,明個,就能要了你劉瑾的性命。


    一日之內,接連兩件事情,讓百官俱結歡唿,為之彈冠相慶。


    誰都沒想到,原本壓抑的行事竟然會有如此的逆轉,曾毅出手,竟然是如此的雷厲風行,如此的不給劉瑾留下絲毫的麵子。


    哪怕是內閣,此時也是唏噓不已,就算是內閣首輔劉健,此時,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再一次錯估了曾毅。


    曾毅對劉瑾的容忍,是有界限的,甚至,曾毅對劉瑾的容忍並不比他們要差多少,隻不過,他們劃定的界限不同。


    相比之下,曾毅的心胸卻是更加的寬廣了。


    曾毅此行,沒有絲毫的情麵可言,可以說是直接在打劉瑾的臉。


    對此,曾毅是沒有絲毫顧忌的,有些時候,可以留下情麵,有些時候,卻是不能的,若不然,處處留情麵了,還會讓人以為你可欺了。


    當初,百官跪諫的時候,曾毅的那折子,若是劉瑾聰明,就該體會出一些味道了,可惜了。


    劉瑾沒有體會出來。


    東廠的詔獄,若是抓一些三品下的朝廷官員,甚至隻要不是朝廷重臣,曾毅都可以假裝不知道,畢竟,有些時候,是需要犧牲的。


    可是,曾毅心裏也是有一道界線的。


    朝廷大員不可死,三品上官員不可死。


    不可死,而非是不能動,這兩者的區別可是大了的。


    馮歸被抓,曾毅豈會不知道?可是,隻要人沒死,那就成,日後,還能啟用,可,人死了,卻是不成了。


    人死了,這,就觸動了曾毅的底線了。


    這也算是劉瑾倒黴,原本,他也是沒想著要馮歸的性命的,可惜,他手下的人辦事不利,以至於走脫了兩人,沒辦法,怕最後曾毅過問此事,在把人給放了,沒了麵子,才會直接要了命的。


    可誰曾想,他們這一步,卻是錯棋,換來了曾毅的毫不留情,若是劉瑾知道原因的話,怕是要讓他的那位大檔頭在詔獄當中嚐盡各種刑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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