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進了錦衣衛,就沒有不開口的。


    這句話,並非虛言。


    從寧王府內抓走的那些人,進了錦衣衛,不過三天,就已經有消息傳了出來。


    隻不過,這消息,到底是如何傳的,外界,就沒人知道了。


    隻是知道,皇帝召集了曾毅去了宮中。


    此事,既可以說是朝廷大事,也可以說是皇家的事情。


    而且,朝臣們,也沒有那麽不長眼的,沒事往這件事裏攙和,那就是找死不要命的。


    就算是看曾毅不順眼的,想要借機生事的,但是,在這件事上,也是知道分寸的,這事,不是他們該攙和的,更不是他們能攙和的。


    沒瞧見,除去曾毅外,這件事,皇帝隻和曾毅商量,就算是宗人府,皇帝也沒商量嗎?


    皇家的案子,一般情況下,是交由宗人府的,可是,這件事,太大了,且,當今聖上,又是個不守規矩的主。


    是以,就算是皇帝自己欽定了此案,也是沒人能說什麽的。


    而且,現如今的宗人府,其實,已經是名不副實了,其所負責的事情,已經交予禮部負責了。


    隻是留下解決一些皇親國戚的小的矛盾糾紛的時候,能派上用場的。


    “如你所說。”


    宮中,正德臉色陰沉,說實在的,他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劉瑾已經問出來了,的確,寧王有謀逆之心,在封地內,大肆侵占良田,包庇山賊土匪,為其所用……手底下,更是有一個情報機構,隻是,劉瑾之前帶著東廠的人去抓人的時候,已經是人走房空了。”


    “是奴才無能。”


    劉瑾趕緊在一旁請罪,這事,他是瞞不住的,而且,這真的是他也沒法的,若是這案子,早交予他一些,怕是對方也跑不了的。


    “怨不得劉瑾。”


    曾毅搖了搖頭,在一旁道:“此案,在三司那邊,已經是拖延了許久,且,既是情報機構,自然是消息靈通,足夠他們轉移了,劉瑾能審問出這些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劉瑾在一旁衝著曾毅直笑,曾毅這話,自然是實話,可,卻也是在幫他劉瑾圓場的,這話,從曾毅的嘴裏說出來,可以。


    但是,若是從劉瑾的嘴裏說出來,那就是找借口了,效果,是不同的。


    “多虧了曾大哥啊。”


    正德歎了口氣,雙眼中帶著一絲的感激,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道:“自朕登基以來,這天下事,都是曾大哥替朕在操心的。”


    “這是做臣子的本分。”


    曾毅笑著。


    正德搖了搖頭,所謂的本分,又有幾個能做到的?寧王,身為皇親國戚,親王之身,年享朝廷供養。


    其身份更是尊貴的很,可,其不僅不守本分,竟然還妄想謀逆。


    本分二字,簡單,可是,卻是沒幾個人能夠真正的做到的。


    “寧王的罪,既然已經定了,曾大哥以為,該如何處置?”


    曾毅看向曾毅,對於這事,正德,自然是不能容忍的,這是涉及到了皇權的利益,無論是哪個皇帝,都是不能容忍的。


    而且,這事,原本其實正德就已經相信曾毅的話了。


    畢竟,曾毅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找一個親王的麻煩,而現在,寧王手下的謀士既然已經招供,那,封地那邊能否在找到新的證據,已經不重要了。


    “如何處置寧王,陛下隻需您一句話即可。”


    “寧王犯的是窺視大寶的大罪,誰,也說不得什麽的。”


    “隻是,卻需要證據。”


    “單有供詞,是不行的,畢竟,寧王尚且沒有起兵。”


    “若是找不到證據,隻是憑借供詞,就定罪,難免為人所垢。”


    曾毅這話,並非是沒有道理的,沒有切實的證據,就定罪,傳出去了,指不定還以為是又一個莫須有罪。


    是當今聖上對地方親王動了殺機,若是如此的話,這事,可真是要引起亂子的。


    地方親王雖然沒了兵權,可是,卻是有一支衛隊的,而且,這事,一旦被如此傳出去,朝廷,是站不住大義這邊的。


    “證據。”


    劉瑾在一旁插嘴,低聲道:“這個,怕是要難了。”


    “寧王的謀士交代,他們行事,都是十分小心的,幾乎是不留下任何證據的。”


    “就算是那些土匪等,能指認寧王府,可是,卻不能指認寧王。”


    劉瑾的這話沒錯,寧王府和寧王,看似是一個整體,可其實,若是真論起來,又有不同的。


    指正寧王府,那,寧王完全可以狡辯,說是下麵的人肆意妄為,他這個寧王,也是被瞞在鼓中的。


    寧王隻要咬死了這事,除非拿到真憑實據,若不然,事情,就又轉迴來了,要證物。


    “證據什麽證據?”


    正德卻是有些不耐煩了:“難不成,找不到證據,朕還就不能動他了?”


    曾毅笑著:“總是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的。”


    “就算是最後找不到證據,僅憑證詞,也是不能輕饒的,畢竟,咱們清楚,寧王是真的有意謀反。”


    “隻是,若是沒證據,那,寧王,就不能隨意處置了,要適當的寬鬆一些,以安天下親王之心。”


    曾毅其實並不怎麽在意寧王最後的定罪的,他該得到的,在寧王被定罪的時候,就肯定能得到,那聲望,是不會少的。


    隻要寧王定罪,至於如何處置,輕重與否,就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是以,在這個時候,曾毅是必須要考慮大的局勢的,他雖然有心思革新天下的親王製度,朝廷單是每年供養親王的白銀,可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的。


    隻是,這肯定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最起碼,現在,還是不能動的。


    “隨你們吧。”


    正德悶哼了一聲,卻是也至多,曾毅說的話沒錯,哪怕他是皇帝,可是,一旦牽扯到自家的事情,就不比是朝臣那般容易處置的。


    “繼續審吧。”


    曾毅看著劉瑾道:“寧王的謀士嘴裏,怕是不一定一次就把什麽都說出來完,不過,別出了人命了,簽字畫押後,留著他。”


    “曾大人放心,老奴記下了。”


    劉瑾自然是知道要曾毅的心思了,若是寧王封地那邊,搜不出有利的證據,那,寧王的這個謀士,就是最為有利的證據。


    一旦他死了,那,旁人就該懷疑這供詞,是否是真的了。


    而且,還有一點,曾毅雖然沒交代,可是,劉瑾心裏,卻是有數的,就是絕對不能讓那些在錦衣衛的人,得知外麵的形式,甚至,還要讓他們誤以為已經找到證據了。


    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免去那些個不該有的心思。


    京城,寧王的府邸,這已經是寧王朱宸濠被軟禁後,曾毅第二次來了。


    同時,也是寧王朱宸濠在軟禁期間,第二次見到錦衣衛以為的朝廷官員了。


    “王爺進來可好?”


    曾毅仍舊是帶著笑臉,衝著寧王朱宸濠拱手。


    “托福,好的很。”


    寧王朱宸濠冷哼了一聲,撇了曾毅一眼。


    “前次本官前來,所說的事情,不知王爺考慮的如何了?”


    曾毅笑眯眯的看著寧王朱宸濠,雖然現在極有可能寧王手底下的那個情報機構已經樹倒猴猻散了。


    可是,其一些東西,是不可能帶走的,甚至,這個情報機構的一些個經驗等,寧王朱宸濠,肯定是要清楚的。


    寧王手底下的這個情報機構和錦衣衛還是不同的。


    錦衣衛,是皇帝手下的機構,其自然是有大把的人為當初錦衣衛的籌建而費心的。


    可是,寧王手底下的這個情報機構,寧王可是不能當甩手掌櫃的,他肯定是要對其運行,知之甚詳的。


    尤其是在寧王還沒有起事的這個時間段內,這個情報機構,肯定是寧王的重中之重的。


    曾毅要的,並非是寧王手底下這個情報機構的人,而是這裏麵的一些體係和規矩及方法等。


    哪怕是寧王被軟禁後,情報機構的人已經散了,也沒關係,隻要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是以,曾毅才會再次登門而來。


    “本王根本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麽。”


    寧王瞪著曾毅:“本王手底下,豈會有你所說的什麽情報機構,這些,你該去找錦衣衛的吧?”


    寧王也不傻,他一個親王,手底下若是有情報機構的話,這,就是說不過去了的。


    “曾大人在錦衣衛說話,怕是好用的很呐!”


    寧王冷笑,這些天,他雖然被軟禁了,甚至被人時刻貼身監視,可是,在最初的憤怒過後,這並不影響寧王的思考。


    是以,到現在,寧王從最開的憤怒,隨後的暴躁,到現在,已經是心平氣和了。


    曾毅搖頭:“錦衣衛和王爺手下的那情報機構,還是不同的。”


    明人跟前,不說暗話。


    曾毅也不狡辯錦衣衛到底如何,而是拿錦衣衛和寧王手底下的情報機構做了比較。


    “王爺手底下的這情報機構,可是厲害的很呐,竟然連錦衣衛,都能瞞過,這,若是能讓錦衣衛借鑒一番,於咱們大明朝,實乃善事一樁。”


    曾毅笑著,是站在了大明朝的角度來勸寧王的,這種事情,就是要從不同的角度來說的,誰知道那句話,指不定,就說對了不是。


    而且,在曾毅看來,寧王朱宸濠雖然想要謀取江山,可其,畢竟是朱姓子孫,就算是謀奪了江山,仍舊是大明朝。


    果然,提起大明朝,寧王朱宸濠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不過,隨即又暗淡了下去:“曾大人是來拿本王開逗的吧?”


    “此事,本王說了不知道,更不知道曾大人說的什麽意思。”


    “為何苦苦纏著本王。”


    寧王朱宸濠仍舊是之前的那般模樣。


    “唉。”


    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曾毅道:“王爺,您何苦如此?”


    “王爺的事情,你的那些個屬下,已經供述了出來,封地那邊,也已經有結果,傳迴了京城,若是王爺在執迷不悟,怕是大禍臨頭了。”


    曾毅這話,終於是讓寧王一直枯井無波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不過,這又如何,這事,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了,臉色看出來又能如何?關鍵的,是寧王朱宸濠咬緊牙關不鬆口,不承認。


    是以,什麽表情等,根本就沒用,現在,不需要看這些來進行猜測的。


    “屈打成招嗎?”


    寧王朱宸濠嗬嗬笑著,隻是,眼底,卻有一絲抹不開的陰沉。


    “王爺也不必這麽裝迷糊下去了。”


    “王爺之所以被軟禁,因為何,咱們心裏,都清楚。”


    “現在,定罪與否,你那屬下的供詞,也不重要,若是能找到切實的證據,那,不必說了,若是找不到,王爺的罪名,或許,會輕些。”


    “陛下那裏,若非是本官攔下,怕是王爺此時,已經不會站在這裏了。”


    現在,曾毅其實就等於是在和寧王朱宸濠在談判,而和人談判,有時候,是不能一味的說好聽的話的,還要說些能刺激到對方,能打擊到對方的話的。


    “王爺你現在就是承認,也是無妨,不承認,亦是無妨,最終,要看能否在王府當中,搜查證據了。”


    寧王朱宸濠也不傻,更何況,這些天,他心裏,自然也是想過這事的,是以,也知道,曾毅這話,是實話,沒有騙他。


    “若有證據,不妨給本王定罪。”


    雖然知道曾毅的這話都是實話,可是,人,卻都有一個僥幸心裏,除非在見到鐵證之前,都會有這個僥幸的心裏。


    現在的寧王,就是如此,在沒見到鐵證之前,是不會輕易鬆口的


    “王爺還真是固執。”


    曾毅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知王爺有興趣否和本官出去走走?”


    寧王朱宸濠眼睛一亮,卻是知道,別看他這監視這麽嚴,可是,對於曾毅來說,卻是形同虛設。


    因為曾毅,皇帝都能軟禁了他這個王爺,可見皇帝對曾毅的信任。


    是以,曾毅若是想帶著寧王從這裏出去一趟,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


    “些許時日沒有出去了,正好,散散心。”


    寧王自然知道,曾毅帶他出去,肯定是要看什麽的,而寧王朱宸濠,也是需要看到這些的,他總不能一直被軟禁在這裏,什麽都不知道吧。


    出了寧王府邸,果然,外麵的禁軍隻是看了一眼,然後上前和曾毅行禮,卻是沒人阻攔的。


    上了早就在門口停著的馬車,之後,馬車左右,跟著幾個錦衣衛穿著便服的人,便離開了。


    “請吧。”


    東廠,馬車最終停了下來,曾毅帶寧王朱宸濠來的就是東廠。


    隻有讓寧王朱宸濠親自看到了一些供詞,他才能鬆口,才能更好的撬開他的嘴巴,讓他知道,朝廷對其,其實已經確定了罪名,隻是,要看能否在其封地找到切實的鐵證,以此,來定罪的輕重。


    隻有如此,才能讓寧王開口。


    “這是?”


    寧王朱宸濠皺了下眉頭,不過,還是跳下了馬車。


    “東廠。”


    曾毅笑著,道:“王爺手下的那些個屬下,就是在這招供的。”


    “原本,是由三司會審的,隻是可惜,三司的官員不怎麽盡心,隻能是交予東廠了。”


    “王爺或許不知道,東廠內負責審問此案的,可全都是之前錦衣衛詔獄的刑訊好手,傳說中的進了錦衣衛就沒撬不開的嘴的好手。”


    曾毅這話,是刻意說給寧王朱宸濠聽的,為的,是大亂寧王朱宸濠的心。


    有些事情,單純的看到,卻並不知道詳情,其震撼程度,是遠遠不足的。


    曾毅現在,就是在給寧王朱宸濠製造心裏壓力的。


    “曾大人。”


    劉瑾早就在東廠候著了,此時,也迎了出來,衝著曾毅連連拱手:“老奴可是早就在這等著了。”


    說完這些,方才看向寧王朱宸濠,臉上的笑意,卻是全然沒了,隻是不陰不陽的道:“這位,想來就是寧王爺了吧?”


    寧王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吭聲,對於劉瑾的態度,他可是惱怒的很,奈何,卻又無可奈何,人家是皇帝跟前的紅人。


    當初來京城的時候,寧王還給劉瑾送過禮呢,是以,也隻能不吭聲了,免得一說話,就忍不住心裏的怒氣。


    “曾大人讓準備的,已經準備好了。”


    劉瑾嘿嘿笑著,也完全不避著寧王朱宸濠,反而道:“今個的審問,旁邊,特意讓人提了出來,咱們在旁邊的屋子聽著就成了。”


    “若是之後,王爺有不滿意的,也可以與其對峙,隻是,審問的時候,還望王爺可別隨意開口。”


    “若不然,陛下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的。”


    劉瑾這可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隻要寧王手底下的那些人,在不知道寧王在旁邊聽著的情況下,在招供一次,等招供後,看到寧王,也晚了。


    過了這個時間,心裏掙紮之後,定然是要死死的咬住寧王了。


    若不然,一旦寧王無罪,他們這些人的下場,隻會是更慘。


    可若是死死的咬住寧王,什麽都往寧王的身上推,指不定,還能落個全屍,不至於牽扯家人。


    甚至,留條活路,流放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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