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情況有些不妙啊。”


    南京某處的官宅中,兩個官員坐在一起,兩人表情,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麵色冷峻,坐在主位之上,另外一人,則坐下首,麵色焦慮,眉頭緊皺,顯得頗為急躁和擔憂。


    “咱們的折子,已經遞上去那麽久了,朝廷竟然不給咱們一個迴複,這,明顯有些不對勁啊。”


    下首的官員臉色原本就有些焦慮,提起此事,就更加的坐立不安了,身體前傾,整個眉頭,全都擠在了一起。


    甚至,聲音都有些略微的嘶啞:“曾毅雖說一直在閉門思過,可是,宮內,並沒有對此事有任何的迴應。”


    “而且,甚至,連內閣都對此事保持沉默。”


    “這事,若是拖的久了,終究是對咱們不利。”


    “年前,錦衣衛的事情,不就是一直拖著的嗎?”


    “甚至,曾毅也是在家閉門不出,不過,卻是用的身體有恙的借口,而這次,曾毅仍舊是在家閉門不出,隻不過,用的借口,換了一下罷了,成了閉門思過。”


    “可,這借口雖然換了,可經過,卻是何等的相似啊。”


    “隻不過,現在,曾毅正在家中想著辦法呢,等他想出來辦法,到時候,一切,可就遭了。”


    “雖說咱們是正大光明上的折子。”


    “曾毅就算是不滿,也不好報複於咱們,可,曾毅此子,不能以常人度之。”


    “其所行之事,每每出人意料,且,其又得皇帝信任,現如今看來,就算是內閣,對牽扯到曾毅的事情,也是保持沉默。”


    “萬一曾毅真的想出了辦法,騰出手來,到時候,咱們,可真是要糟糕了啊。”


    坐在下麵的官員,神色越發的緊張,顯然,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事情若是真照著他所說的這個方向發展,到了最後,是他根本就不能承受的。


    “這些,不過是猜測罷了。”


    坐在主位的官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屋內緩緩的走著,來迴走了幾圈,方才停了下來,不過,由此,也可以看的出來,其內心,並非如其表麵這般的平靜。


    “不過,曾毅此子,的確不能以常人度之。”


    歎了口氣,此高官也清楚曾毅的行事作風,既然是對曾毅發動進攻了,那,自然是要先對曾毅的行事作風了解清楚的。


    官場,並非就是那麽容易的,若是真的容易,豈不是誰都可以為官了?


    若是一般下麵的爭鬥,倒還沒什麽,隻不過是一些小的謀算什麽的。


    可是,一旦牽扯到大的計劃,那,最起碼,要先想出一個大概的整體計劃,包括每一步該如何走,或許會出現哪些變化,該如何應對,等等。


    這些,都是要有一個大概的計劃的。


    甚至,要對可能牽扯進來的官員的行事作風,性格,等,都要有一個了解,甚至,有的是要詳細的了解。


    隻有如此,才能對其可能做出的舉動,進行揣摩。


    可,入朝多年的官員,不管行事霸道或者剛柔並濟或者其他,總是有一個規律可尋的,甚至,可以知道其心理的一個標準。


    而曾毅,卻是相反,曾毅入朝才幾年?


    一個剛入朝的官員,而且還是朝廷新貴,其行事風格,也是有的,就比如曾毅,在大局上,總是能夠把握住的。


    而且,最後的結局,曾毅也總是能夠把握住的,整天來說,曾毅還算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可是,曾毅的行事風格,卻也是不拘於小節的,甚至,是肆意妄為的。


    若是曾毅入朝多年了,可以根據其行事風格和以為的行事,推斷出其的容忍程度其一些事情的反應。


    可,曾毅入朝沒幾年,根本就沒法推測。


    若硬要說,那隻能說曾毅是顧全一個結尾,但是,過程,卻是肆意妄為。


    這樣的了解,根本,就不算什麽了解,文官們的爭鬥,不都是爭鬥一個過程嗎?結局,是誰都知道的,失敗的一方,一般情況而言,都是告老迴鄉,少數是貶官,極少數是流放,至於抄家滅族,對於高官來說,非常之少了。


    隻要不是什麽通敵造反、刺王殺駕的罪名,一般的罪名,哪怕是重罪,隻要是你是朝廷重臣,皇帝甚至是朝廷,都會給予一條生路,讓其告老還鄉的。


    這也算是皇帝對文人的一種激勵,是文人到達頂峰後的一種特權。


    結局,其實就是這麽幾個,重要的是過程,隻有過程,才是決定誰負誰贏。


    “現在,這就是個僵局。”


    那高官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想要打破這個僵局,不容易啊。”


    “曾毅就一直在家閉門思過,而皇帝和內閣,一直不搭理此事,誰又能逼的了他們?”


    這高官說的不錯,皇帝和內閣,誰敢比他們,若是逼惱了,怕是這兩者,該親自出手收拾他們了。


    到時候,迎接他們的,可就是雷霆之怒了。


    而曾毅,又有南京案和錦衣衛革新的榮耀加身,是高坐在榮耀之上的官員。


    他們想要以南京案攻擊曾毅,很難,最起碼,引起民間和士林的輿論來攻擊曾毅,很難,很難。


    甚至,若是拖的時間長了,人們會把此事當成是笑話去看,雖說或許不知道此事是誰做的,可是,他們這幾個官員心裏,也會覺得丟人的。


    畢竟,自己的謀劃被人當成是笑話看了,任誰,會開心了?


    “可,想要打破這個僵局,僅憑咱們,難啊。”


    那高官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顯然,當初,計劃此事的時候,想到了大多數的情況,可是,卻唯獨沒料到,曾毅竟然會如此應對此事。


    甚至,當初,也曾料到曾毅會用出這個辦法了,畢竟,年前,對付錦衣衛的事情上,曾毅,用的就是這個辦法。


    可問題是,在他們的設想當中,曾毅用這個辦法的時候,那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的時候。


    到時候,情景,肯定跟現在的情況不同了。


    可根本就沒想到,他們剛一出招,曾毅直接就退縮了。


    退縮的時間不同,結局肯定不同了,現如今,用之前所想好的辦法,根本是行不通了的。


    “隻能說,咱們還是有些失策了。”


    “多少年了,朝廷沒出過如此的年輕權貴了。”


    “猛的對付起來,竟然還有些不能得心應手了。”


    高官嗬嗬笑著,卻是自己替自己在找理由,不過,他的話,也的確是沒錯的。


    弘治一朝,可是沒出過什麽權貴的,要知道,先帝弘治在位的時候,那是勵精圖治,戰戰兢兢的。


    看看內閣的幾位大學士,就知道,朝廷內可能存在如曾毅這般的權貴不了。


    曾毅也就是因為先帝弘治要給正德培養輔臣,才會在感覺自己身體不行的時候,對曾毅進行了幾次大的提拔。


    甚至,還站在曾毅的背後,給曾毅撐腰。


    除此外,是在沒有過其他哪個如同曾毅這般年紀的官員,被如此的重用了。


    “這僵局,隻能是由曾毅打破了。”


    那高官倒是坦言,歎了口氣,道:“最起碼,目前,咱們還是沒什麽辦法能逼迫曾毅或者朝廷來主動打破這個僵局的。”


    “咱們現在能做的,隻能是另想他法,或者,等待。”


    這高官的話,說的雖然婉轉,可是,其實,意思隻有一個,現在,他們要做的隻能是等,除了等待,若是還能有別的方法,怕是早就已經用了,還用等現在嗎?


    “可咱們就這麽等著,一旦曾毅主動打破僵局,必然是其找到了破解之法啊。”


    “或者說,一旦曾毅主動打破僵局,那就是他該要收拾咱們的時候了。”


    “咱們現在根本就沒怎麽著,隻是一道奏折,就讓曾毅閉門思過了,這明顯有些不對勁。”


    “曾毅,此次閉門思過,怕就是看出了端倪,想要把咱們給揪出去了。”


    那原本坐在下首的官員,此時,自然也是不敢坐著了,站著身子,仍舊滿臉的擔憂,不過,卻是把各種情況,都給分析的清清楚楚的。


    “等著吧。”


    那高官卻是位置不同,看的,自然也不同:“想要動咱們,曾毅除非是不顧忌他的名聲了。”


    “曾毅雖然行事瘋狂,可,卻並非是沒有腦子。”


    “縱觀他所行之事,看似猖狂,可其實,都是讓旁人挑不出多大的錯來的,而且,還是不損名望的那種。”


    “有本官在這頂著,你怕什麽?”


    那高官不屑的哼了一聲,道:“別說曾毅不好動手,就算是真想動手,也是不敢動的,就算是真動手了,也有本官在這頂著的。”


    “不敢,不敢,若是有事,自當下官扛著,大人還能在外麵周旋,救出下官,卻是萬萬不可讓大人親身犯險的。”


    那官職低的官員趕緊躬身,連道不敢,滿臉的恭維之色。


    隻不過,雖然嘴上是這麽說的,可是,心裏怎麽想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這官員雖然官職不高,可並不代表其就糊塗了,別看他這上官先再說的輕巧,什麽若是出事了,他自然會扛著。


    可,若真是出事了,怕是他會第一個把自己給推出去頂罪的。


    這種事情,可是多不勝數的,都是出事了,就推出去個替罪羊,而且,這替罪羊還不能多說什麽。


    若不然,那高官們既然能讓他當替罪羊,就能在短時間內讓他的家屬等也跟著遭殃,就算是為了不禍及子孫,那被推出去當替罪羊的,也是要咬緊牙關的。


    就算是其被定罪,家眷被牽連了,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隻要沒事,過了這個風聲,他們自然會想辦法把家人全都給你救出來,安頓好的。


    若不然,以後,還有哪個官員會盡心替他辦事?會替他賣命的?


    是以,隻要是被當成了替罪羊,咬緊牙關,根本不必擔憂其若是真的一命嗚唿了以後,家眷會如何。


    隻不過,這是最沒有辦法的結局了,隻要有絲毫的辦法,誰會願意去當替罪羊的?


    正如同這位高官的話一樣,這官職低的不信,這官職低的官員的話,其實,他的上官,也未必就信了。


    隻不過,最終結果,就看到最後,誰倒黴,先揪住誰了。


    現在,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所有的話,隻是說說而已罷了。


    “你也太高看曾毅了。”


    那高官卻是冷哼道:“剛才本官說的,隻不過是最壞的結局罷了,但,這種結局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除非曾毅是想要被滿朝文武所攻擊,被士林所攻擊,若不然,其是根本就不會也不敢動言官的。”


    “本官還就不信了,這曾毅,有天大的能耐,能繞過這個規矩,來動本官。”


    那高官冷哼,他之所以敢上折子攻擊曾毅,自然,也是有好處的,隻是,他也並不傻,若是沒什麽保障,他是不會幹這種自己找死的事情,畢竟,曾毅是如今朝廷的新貴。


    可,他卻是言官,隻要有言官這個身份護體,除非是他以後犯了天大的案子,若不然,就算是他以後升官了,或者換個衙門了,曾毅也是沒法動他的,若不然,指不定就會被人翻出這筆舊賬了。


    隻是,這隻是這高官原本的想法,原先,隻想著曾毅有聖寵。


    內閣對於曾毅在南京的案子,是看在曾毅運迴京的那千萬白銀及皇帝的麵子,才沒追究的,畢竟,曾毅的舉動,已經有些破壞規矩了。


    可是,誰曾想到,內閣,竟然也是跟曾毅站在一條線上的。


    若是早知道內閣和曾毅是站在一條線上的,那,無論旁人許諾了多大的好處,這高官都是不會去招惹曾毅的。


    可是,現在,就算是後悔,也已經晚了。


    但是,這些,自然是不能在下官的跟前顯露出來了,若不然,下麵,還不真的慌了神,到時候,真有哪個傻子,投靠了曾毅,到時候,他可就真的該哭了。


    …………………………………………………………


    “少爺,咱們還住客棧?”


    南直隸,也就是江南,曾毅一行到了揚州城了,正德的行蹤,在前幾天,也已經聯係上了,果然如曾毅所料那般,是因為正德的原因,在偏僻的村落,沒法聯係。


    不過,這次,聯係上之後,錦衣衛的人,也派去了幾個,和大內侍衛一起,在暗中保護正德及隨時傳遞消息給曾毅。


    有錦衣衛的人跟著,就算是偏僻些的地方,隻要不是一些十分突然的事件,也不會在如之前那樣,失去聯係了。


    是以,在有了正德行蹤的消息以後,曾毅他們的行程,也就放慢了一些,甚至,為了安全,一些鎮子,都是繞過去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鎮子裏,肯定比城外安全,可是,對於曾毅他們來說,鎮子內,人太多了,不容易保護曾毅。


    可是,眼下,已經到了揚州城了,總不能還在外麵呆著吧?


    那,這趟,也忒辛苦了,而且,曾毅的意思,是來揚州欣賞風景的,反正陛下也已經找到了,一群人,心裏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而且,以正德的脾氣,肯定是要來揚州的,隻不過,時間上,不確定罷了,是以,曾毅來揚州,也可以說是等著正德的。


    等正德到揚州的時候,估計,也玩的差不多了,就在揚州安心的呆幾天,然後,一起迴京的好。


    可是,一旦進揚州城,那,肯定不能在如此一大群人時刻的保護曾毅的,甚至,住的地方,也不能很好的保護了。


    若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住進揚州知府的官宅當中,有揚州的官兵保護,會是安全很多的。


    而且,隻要隻會了揚州知府,可以加強對進出城的搜查及城內的巡邏,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不小作用的。


    總比仍舊住在客棧內,要強的多。


    “咱們這次是微服而來,不易大張旗鼓。”


    曾毅微微搖了搖頭,道:“而且,若是本官露麵,消息一旦傳迴京去,必然有人會猜測。”


    “一旦猜出陛下不在宮中,怕是又要生出事端的。”


    “暫且先不通知揚州知府,咱們先進城,若是真在出了什麽事,在通知揚州知府也就是了。”


    其實,曾毅倒不是不擔心他的安全,甚至,曾毅心裏,已經對寧王動了殺機,可是,寧王不同於官員,輕易,是動不得的。


    就算是能確定是寧王殺他的,又能如何?


    隻有抓住了寧王謀逆的真正把柄,才能夠直接除了寧王。


    而曾毅,已經改變了以前的謀劃,有些計劃,準備提前進行了,他在江南一天,隻要不出事,就能吸引寧王的注意力在江南。


    而錦衣衛,曾毅已經密信通知了司徒威,自然會去寧王的老巢去尋證據的。


    可以說,曾毅這是準備給予寧王最為致命的反擊了,而同時,曾毅,也是在拿他自己的性命,來吸引寧王的注意力。


    隻不過,曾毅對於他的安全,還是有一定把握的,若不然,以曾毅惜命的程度,是絕對不會冒此風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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