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接近年關,東廠的番子,鬧的也不如以前那麽兇了。


    這倒是讓京城的百姓及一些官吏們出了口氣,京城的街麵上,也重新繁茂了起來,原本,因為東廠番子鬧的太兇,而不敢出攤的一些個小攤主,也都試著出攤了。


    雖說心裏仍有擔心,可是,畢竟,他們是靠著小攤維持生計的,總不能一直不出攤吧?


    隻能是心裏不停的念叨著,希望東廠的番子真的是折騰累了,至於讓東廠的番子發善心,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是以,幹脆,也不去想這不可能的事情,隻是認為,東廠的番子,鬧騰了那麽久,也撈了不少的好處,估計,臨近年關了,也都累了,在家好好享受。


    隻是,這些想法,都是那些個小官吏及百姓們的想法。


    真正知道東廠番子之所以消停的原因的,整個朝廷當中,也就內閣的幾位大學士,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不到啊,曾毅還沒迴京呢,可就把劉瑾給嚇得開始收斂了起來。”


    內閣當中,幾個閣老,可是對東廠的番子為何銷聲匿跡清楚的很。


    曾毅快要迴京了。


    當初,曾毅在南直隸,劉瑾在京城囂張,胡作非為,沒人能管得住他,皇帝也是寵信他,根本不信官員們的話。


    當時,就算是給曾毅寫信,可是,曾毅遠在南直隸,劉瑾也大可以寫信辯解的,這麽一來二去的,時間,都浪費在了路上。


    且,這麽扯皮下去,隻要曾毅不迴京,怕是終究也不能如何的,以內閣大學士們對曾毅的判斷,其,是絕對不會砍了劉瑾或者怎麽的。


    畢竟,劉瑾是皇帝跟前的紅人,曾毅這麽做的話,就算是他有金牌,有聖寵,可是,卻也肯定是要皇帝心裏不是滋味的。


    以曾毅的聰明,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可是,若是不砍了劉瑾,曾毅遠在南直隸,能對劉瑾的約束,可是小的多,甚至,就算是要砍劉瑾,曾毅不迴京,旁人,也是沒那能耐的。


    是以,當時,劉瑾,可以在京城肆意的猖狂。


    而現在,曾毅要從南直隸迴京了,而且,年前,是肯定能迴來的,若是曾毅迴來了,發現京城的大街上,寥寥無人。


    原本到處都是叫賣聲的繁華大街,現在,都成了空蕩蕩的一片。


    曾毅就算是原本心裏沒什麽火氣,可是若看到這麽一幕,心裏也定然會對劉瑾生出一些不滿的。


    劉瑾是知道曾毅身份的,是以,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情的。


    而且,現如今,東廠的勢力,已經開始往大明朝的各個承宣布政使司擴展了,而京城,天子腳下,消停一些,總歸是好的。


    若不然,就算是曾毅不給皇帝說這些。


    可是,總有一天,皇帝在宮中玩膩了,又想出宮了,到時候,看到天子腳下,原本繁華的京師重地,竟然蕭條無比,到時候,他劉瑾,可是要挨訓的。


    是以,劉瑾幹脆借著這次曾毅迴京,徹底的把東廠在京城的猖狂給收斂起來。


    隻要在京城東廠的番子能安分下來,在下麵的承宣布政使司不管怎麽鬧都成,他劉瑾,都能遮掩的住。


    “是啊,這天下,怕也就曾毅是這劉瑾的克星了。”


    內閣次輔謝遷苦笑,皇帝一句話,倒是能結果了劉瑾,最起碼,就算是皇帝不舍得砍了劉瑾,可是,也能奪了他手裏的權利,讓他老實的當個太監也成。


    可問題是,皇帝對劉瑾,太過信任了,根本就不可能奪了劉瑾的權利。


    這點,是內閣清楚意識到的,是以,若是想要皇帝剝奪劉瑾的權利,那是別想的了,百官和劉瑾相敵對,最後,隻能是一個結果。


    要麽,是宦官徹底幹政,欺壓百官,把持朝政,要麽,就是以劉瑾的死,來做個了斷。


    “有能克製住他劉瑾的就成。”


    李東陽在一旁苦笑:“總是能讓他劉瑾這個閹賊收斂一些,知道些害怕的。”


    說完這些,李東陽又歎了口氣:“隻是,曾毅雖然能可知劉瑾,可是,除非劉瑾真的做出了超過他能容忍的極限,若不然,曾毅也不會輕易去動劉瑾的。”


    “而劉瑾這閹賊,卻又精明的很,根本就不可能去得罪曾毅的,甚至,還會去討好他。”


    “是以,曾毅對劉瑾的容忍程度,咱們可就不好判斷了。”


    “畢竟,這裏麵,還牽扯了皇帝的態度,等,不少的因素。”


    李東陽的這些話,雖然有些泄氣,畢竟,現在,曾毅可以說是除去皇帝外唯一能夠克製劉瑾的人了。


    而皇帝,又是支持劉瑾的,絕對不可能懲處劉瑾的,最起碼,眼下的情況如此,未來,除非是出現極大的變故,不然,皇帝的態度,怕是一直都不會改的。


    而這種情況下,曾毅,等同於是唯一可以克製劉瑾的人了,若是曾毅都不準備處置劉瑾,隻是略加約束。


    這話,聽起來,又豈能不讓人泄氣?


    “有個約束就成。”


    劉健在首位上坐著,淡淡的道:“這事,咱們內閣,可不能泄氣。”


    “隻要有人能約束他劉瑾,讓他劉瑾心有懼意,咱們內閣,總能緩過力氣的。”


    “自古邪不勝正,那些個幹政的閹賊,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


    “若是咱們內閣都不敢和劉瑾這閹賊鬥了,沒了取勝的心思,那,滿朝文武,可就真的敗了。”


    “一旦如此,劉瑾那閹賊,定然會對百官動手,到時候,閹賊把持朝政,以劉瑾這閹賊的性情,大明朝,怕是真的完了。”


    “到時候,咱們內閣的諸位,怕是要真的名垂青史,永為後世唾棄了。”


    劉健這話,雖然難聽,可是,卻是大實話,內閣,是百官之首,若是內閣都在這件事上認輸了,那百官,也就沒力氣反抗了。


    內閣一旦認輸,等於是在精神上,狠狠的打擊了百官。


    畢竟,內閣,現如今,是淩駕於所有衙門之上的,是百官的精神中心,內閣都敗了,那,百官,還有什麽可爭的?在精神上,就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


    是以,不管形勢如何,內閣,絕對不能退縮,必須要頂著,要和劉瑾周旋到底。


    “劉瑾,之所以猖狂,憑借的,無非是皇帝對其的信任。”


    李東陽在一旁開口,緩緩的道:“當今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劉瑾就伺候在了身邊,這麽長的時間,且,當時陛下年幼,自然會對其親近。”


    “現如今,劉瑾不過是仗著此,才能為非作歹。”


    “可,這天下,並非是咱們臣子們的天下,而是朱家的大明朝。”


    “咱們這些個臣子,總有一天,要告老還鄉的,而大明朝的皇位,卻是要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的。”


    “劉瑾禍國殃民,禍害的,最終,卻是這大明朝的皇位。”


    李東陽的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可就有些犯上的意思了,隻不過,現如今,隻有內閣的幾位大學士在。


    而且,身為大學士,就算是相互之間有不和,可是,這話,卻是絕對不會亂傳的,尤其是現任的幾個內閣大學士,沒有一個是小人,全都是坦蕩的正人君子。


    “隻是,現如今,陛下尚且年幼,以為咱們這些做臣子的,管的太多了,總是用祖製來約束其,而劉瑾,卻是為他好。”


    “可是,在過些年約,陛下年紀大了,總有一天,會親眼看到大明朝的江山已經滿目瘡痍。”


    “到時候,陛下就會知道,到底,誰是對,誰是錯,是為忠臣誰為奸佞。”


    “且,劉瑾仗著陛下的重新,胡作非為,借著陛下的名頭,貪的銀錢,卻隻有一小部分用在了陛下的身上,其餘的,全都自己截留了。”


    “若是日後,陛下知道了這些,到時候,被人利用,被信任之人利用的心情。”


    “此時,陛下對劉瑾越是縱容,越是信任,日後,發現這些的時候,對劉瑾的恨意,就越發的重。”


    李東陽的這幾句話,看似,是隨口說出來的,可其實,這些想法,在他心裏,也不知道是琢磨了多久,才琢磨出來的。


    這些話,說起來容易,聽著,也覺得並不是多麽的為難。


    可是,真正的實施起來,卻是困難萬千。


    要等陛下看清楚,等陛下真正的成長起來,怕是要等上數年了。


    且,想要把劉瑾參倒,證據,可是少不了的。


    內閣哪怕是滿朝文武知道劉瑾貪墨,又能如何,隻要他做的滴水不漏,皇帝就算是知道了劉瑾貪墨,也會念及其忠心耿耿,伺候了這麽多年,心軟的。


    除非,能切實的證明劉瑾是在利用皇帝,利用皇帝的信任,利用皇帝的名頭,在外麵胡作非為。


    為一己私欲,而至皇帝的名聲於不顧,是在糊弄皇帝。


    也隻有此,才能徹底的讓皇帝心寒,才能徹底的把劉瑾給參倒了。


    隻是,劉瑾何等的精明,行事,從來不留絲毫的把柄。


    東廠的番子,在怎麽胡鬧,也是總要找出個借口的,而且,還都要把皇帝捎帶上。


    且,內閣的幾位大學士相信,劉瑾的宅子裏,就算是能搜出銀子,又能如何?


    到時候,劉瑾隻需要說,這些銀子,都是給皇帝準備的,平日裏,皇帝的吃喝玩樂,可都是由劉瑾負責的。


    隻要劉瑾說些狡辯的話,皇帝,定然會相信劉瑾的。


    畢竟,若是劉瑾不貪銀子,怎麽能讓他這個皇帝吃喝玩樂?到時候,劉瑾這需要這麽大概的一說,皇帝不僅不會責罰劉瑾。


    甚至,還會自責,還會心裏對劉瑾更加的信任,更加的倚重,為了他這個皇帝,劉瑾連名聲什麽的都不要了。


    寧可背上一個閹賊的名聲,也不說出這些銀子都是給皇帝準備的,這,如何能讓皇帝不感動?


    這些可能發生的情況,李東陽早就想到了,而且,在他說出剛才的那番話以後,內閣的幾個大學士,也都想到了。


    是以,李東陽說的輕鬆,方法,也已經指出來了,而且,也隻能是如此的方法了,可是,要把這個方法給實施下去,直至成功,卻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包括內閣的幾個大學士,雖然都知道,隻要堅持下去,這個方法肯定能夠見效,肯定能夠鏟除劉瑾。


    可是,這其中的艱辛,卻隻能是提前做好準備,肯定是要有犧牲的,甚至,要多少年後才能成功,要付出多少的代價,多少的犧牲才能夠成功,內閣的幾個大學士,也不能肯定。


    “想來,曾毅那小子,該不會也是這麽想的吧?”


    一直沒吭聲的楊廷和悠悠然開口,說出的話,卻是讓內閣的幾個大學士全都為之一愣。


    不是因為楊廷和的話沒有道理,而是因為,楊廷和的話,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隻是,之前內閣的幾個大學士,根本就沒往這個方麵想過罷了。


    甚至,因為曾毅有先帝所賜金牌的原因,內閣的幾個大學士,想問題的時候,也把曾毅看的有些超然了。


    可是,若是拋開曾毅的金牌不談,若是論感情的話,怕若是曾毅真動了劉瑾,那,皇帝心裏,絕對會對曾毅因此而其芥蒂的。


    曾毅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如此去做了。


    更何況,劉瑾平日裏對他還是恭敬有加,就算是東廠的番子在京城胡鬧,猖狂無比,可是,卻從不去招惹曾府的家人,就算是碰到了,也都遠遠的繞開。


    既然如此,曾毅就算是知道劉瑾禍國殃民,可是,其也不必那麽著急著動手,畢竟,他曾毅不著急,滿朝文武當中,有比他曾毅著急的。


    若是曾毅是等著朝廷官員去解決劉瑾,這,也是一個方法。


    可是,若是曾毅在等劉瑾自己作死,自己往死路上走,這也是一個方法,而到最後,曾毅隻需順水推舟,就能置劉瑾於死地。


    甚至,若是皇帝大發雷霆之時,曾毅順水推舟,然後,在說些好話,給劉瑾一個好的死法,在皇帝跟前,曾毅留了好人的模樣,在百官跟前,日後的史書上,曾毅也會成為力挽狂瀾的人物。


    原本,內閣的幾個大學士,是沒往這方麵想的,可是,被楊廷和這麽一提醒,卻是都想起來了,曾毅,這可是個標標準準的小狐狸。


    這個小狐狸,可是精明的很,甚至,比他們這些老家夥都要精明。


    是以,曾毅的心裏,有極大可能就是如此想的。


    “不管如何,這事,他曾毅快以順水推舟,可是,咱們卻不成。”


    劉健苦笑,曾毅敢等,也不怕等,因為,劉瑾對曾毅,必須恭敬著,且,若是最後,曾毅真拚了在皇帝心裏留下個芥蒂,砍了劉瑾,也是有可能的。


    快以說,曾毅等,那是因為,他隨時都能要了劉瑾的命。


    可是,劉健他們這些個朝廷大臣,卻是等不起的。


    就算是知道,曾毅在拿他們當敲門磚,來砸開劉瑾的這扇鐵門,注定了要有不少的敲門磚折損,可是,劉健他們也必須去做。


    因為,他們需要曾毅的存在,曾毅雖然不會貿然動手,可是,卻會在一些事情上限製劉瑾,這些,就足以讓內閣大學士們明知道要給人當馬前卒,可是,還必須要這麽做。


    就如同入國庫的那九百萬兩白銀,若非是曾毅,怕是半道都要被劉瑾提走一些了,剩下的,怕是,現如今,也被提走完了。


    可是,就因為曾毅的存在,因為曾毅的幹涉,劉瑾是分文都不敢動的。


    是以,內閣的幾位大學士,看透了這點以後,也清楚,隻要他們心甘情願的當馬前卒,那,曾毅就會控製住劉瑾的範圍。


    無論劉瑾怎麽鬧,怎麽猖狂,可是,不該動的,不能受損的,曾毅就絕對會盯著,絕對不會讓劉瑾沾染的。


    可相反,若是內閣不去做這個馬前卒,那,怕是要被曾毅硬逼著上了,到時候,可就是拿著鞭子在後麵趕了。


    內閣和百官不去做這個馬前卒,曾毅就放寬對劉瑾的約束,讓他禍害朝堂官員。


    總之,內閣和百官這個馬前卒,是注定了的,而,最後的收獲,就要看曾毅願不願意讓出來了。


    隻是,這種事情,曾毅讓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管如何,隻要能夠除掉這些個閹賊就成。”


    次輔謝遷在一旁開口,道:“官場上,本來就是各自謀算的,咱們幾個老家夥,當初,不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嗎?”


    “這曾毅,隻要不是權奸,咱們內閣就算是給其當一次馬前卒,又能如何?“


    說完這些,謝遷嗬嗬笑了起來:“咱們老了,總是要有後輩晚生來接替咱們,支撐大明朝的。”


    “除閹賊,咱們當馬前卒,咱們內閣,絕不退縮,除了劉瑾,指不定,日後,曾毅也要給內閣當馬前卒,這也未可知,。”


    謝遷這話,已經是在表明態度了,曾毅隻要不是權奸,為了朝廷的安定,隻要能除掉劉瑾,他願意當這個馬前卒,且,更何況,朝堂之上,本來就是相互算計的,這次,曾毅是布局之人,內閣認栽,老實的當馬前卒,可是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隻要劉瑾除掉了,日後,內閣照樣還是壓製各個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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