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南直隸的官場,可是臥虎藏龍啊。”


    曾毅笑著搖頭,若是看破了這些,其實,就很容易看出戴書的目的。


    若是曾毅真的因為戴書的話,而敵對王京,甚至,開始對付王京了,那,戴書肯定是會趁著這個時間,來靠攏曾毅的。


    不為別的,如果曾毅真的敢因此對王京動手,那就是證明他之前對曾毅說的那番話的猜測,得到了肯定,曾毅前來南京,肯定是有大案的。


    這麽一來,自然是要靠攏曾毅,才是最好的選擇了。


    可若是曾毅不動王京,那,戴書自然也就沒必要靠攏曾毅了。


    曾毅連對他有所防備,明顯有問題的王京都不去動,那就證明,曾毅殺南京兵部尚書及鎮守太監,隻是一時氣憤,或者,朝廷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他戴書,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什麽。


    可以說,戴書的算盤,可是盤算的很好的。


    無論曾毅如何去做,他都能隨即做出最好的抉擇,而且,尤其是今天,他之前的那番話,若是曾毅沒有看出來這裏麵的用意,怕是還真的會誤以為是戴書的投靠了。


    能有如此的算計,戴書這個南京吏部尚書,窩在南京,的確是屈才了,而且,據錦衣衛的資料顯示,南京吏部尚書戴書,性格隨和……。


    顯然,這一切,怕都是戴書自我掩蓋的一種做法。


    “以後,讓人盯緊點戴書。”


    曾毅衝旁邊正咬牙切齒的司徒威交代道:“還是要小心,別被他發現了,還是暗中盯著。”


    說完這話,曾毅又自言自語道:“不過,以這戴書的性子及頭腦來看,是不可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了,盯著,怕也是白盯了。”


    “還是讓人盯著的好。”


    司徒威在旁邊嘿嘿笑著,很是陰險:“無論他做了什麽事,咱們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總是讓他算計不成什麽的。”


    司徒威對戴書的怨念,可是在剛才那一瞬間,達到了極致的。


    原本,是想在曾毅跟前賣弄一番,表現一番的,結果,最終成了在曾毅的跟前丟人現眼了。


    “文官不比武官,書讀的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是不少。”


    曾毅自然知道司徒威心裏的怨念,不過,曾毅也有培養司徒威的意思,畢竟,司徒威用起來順手,且,司徒威本人,也是知道分寸的。


    “武官們說話,或許都是直來直去,說什麽,就是什麽,可文官說話,卻恰恰相反,聽話聽音,好好琢磨琢磨吧。”


    “日後,若是你不想一直在錦衣衛呆著,若是想脫離錦衣衛,這些,是必須要知道,也必須要弄懂的,不求全懂,但最起碼,不能太過容易被糊弄了,若不然,離了錦衣衛,遲早被人害了。”


    曾毅這話並不是看不起司徒威,而是說的實話,司徒威是夠精明的了,可是,由於錦衣衛內整天接觸的都是武官。


    就算是和文官接觸,大多也都是直接抓人或者暗地裏監視什麽的,是不可能有多少機會和文官玩計謀的。


    是以,這些,曾毅必須要提醒司徒威,他早就看出來了,司徒威不甘心隻在錦衣衛呆著。


    錦衣衛雖然有權,可是,名聲,實在是太過惡略了。


    “是,卑職迴去以後,肯定會好好琢磨。”


    司徒威抱拳,聲音中帶著一絲的激動,剛才,曾毅的話已經很明顯了,遲早會把他調離錦衣衛的,隻不過,這要看他司徒威的表現了。


    若是日後他司徒威還是如此,能輕易被文官們的話給糊弄住,那,怕是曾毅不會把他調離錦衣衛了。


    “其實,武官,也有武官的好處。”


    曾毅是知道司徒威心思的,不過,這話,卻也是給的司徒威的真心的忠告:“若是離了錦衣衛,進了朝堂,文官,沒有出身,是不成的,定然還是尋摸個武官的差錯,現如今,天下太平,除非前去邊疆重鎮,若不然,在朝中的武官,是沒什麽權力的,且,幾乎沒有立功升遷的途徑。”


    “至多,也就是領個京城衛所的官兵,這,怕已經是極限了。”


    “你好好想想吧,終究,跟了本官這麽久,你的心思,本官,也是知曉的,等這次迴朝,把你的決定告訴本官,總不能讓你失望了不是。”


    曾毅說這話,其實,也是在拉攏司徒威,或者說,這叫做上位者的權術。


    曾毅如今的身份,能對司徒威說這些話,是何等的看重司徒威?


    豈能不讓司徒威感動?


    古有知遇之恩一說,現如今,曾毅這話說出來,對司徒威來說,不亞於知遇之恩了。


    “大人。”


    司徒威一個錦衣衛的大漢,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了。


    “不用這麽急著迴答,好好想想,反正,咱們迴京還早著呢,有足夠的時間讓你想了。”


    曾毅笑著,拍了拍司徒威的肩膀。


    “隻不過,那可都是迴京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本官可還是欽差,你,還是本官的欽差衛隊的侍衛長,可是要用心辦差的,若是有什麽分心、出了什麽差池,等迴京以後,你可就什麽也別和本官說了。“


    “免開尊口啊!”


    曾毅笑著,看似這話很嚴重,可是,司徒威卻也聽的出來,這是曾毅在開玩笑的。


    而且,此次出行,本來欽差衛隊就是最高的規格,而且,還有指揮使牟斌大人親自從京城抽調的兩隊錦衣衛人馬隨行。


    更是把南京錦衣衛的指揮權暫時全都交給了他司徒威。


    若是這種情況下,還能出行什麽差錯,那,不用曾毅開口,他司徒威怕是都要引劍自裁了。


    “大人放心,隻要卑職在,絕對不會讓大人身邊有任何危險出現。”


    司徒威抱拳,神色鄭重:“隻要卑職還能站著,就沒人能夠傷到大人。”


    “你這話,本官可是記下了。”


    曾毅笑著,道:“小心等迴京後,本官奏請皇帝,讓你給本官當個隨身侍衛去。”


    “那也成。”


    司徒威嘿嘿笑著,並沒有什麽不滿:“反正跟著大人,是不會餓著的。”


    曾毅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


    北京城。


    明日複明日,自曾毅離京,至如今,已經三個多月的時間了。


    內閣也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尋了一些皇帝感興趣的小玩意,送進了宮去。


    而結果,也正如內閣諸位大學士之前所預料的那般,雖說內閣沒有直接向皇帝低頭認錯,可是,內閣的這種行為,還是得到了皇帝的認可。


    皇帝對內閣的態度,也因此有了不少的緩和,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內閣的閣老們,見皇帝一次都難。


    隻不過,早朝,正德仍舊是不準備上了。


    沒辦法,這幾個月的放縱生活,已經讓正德喜歡上了這麽不受約束的習慣了。


    若是讓他每天起的大早,甚至是隔幾天起一次早,這都是現如今的正德無法接受的。


    而內閣,現如今,也是深知皇帝脾氣的,就是個頑童,你和他爭執,是沒什麽結果的。


    而且,內閣既然已經變相的向皇帝低頭了,那,皇帝是否上早朝,內閣已經看的不是那麽重要了。


    隻要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能夠隨時麵見皇帝,也就成了。


    可是,有一點,卻是內閣大臣們不能容忍的。


    和皇帝關係緩和以後,內閣大臣們卻是發現,皇帝身邊的劉瑾等宦官,大肆媚主,竟然在宮中讓宮女們假扮行人、商家等,把個皇宮弄的是烏煙瘴氣。


    這一發現,不僅是內閣大臣,就是滿朝文武,沒一個能容忍下去的。


    之前,內閣和皇帝鬧矛盾,以至於形成現如今的局麵,在內閣來看,這禍端的起因,就是宦官、就是皇帝是隨身太監劉瑾的原因。


    若非是劉瑾引誘皇帝出宮,豈會發生後麵的那一係列的事情?


    皇帝和內閣的關係豈會鬧僵?


    皇帝豈會如今這般,不上早朝?


    在內閣諸位大學士看來,皇帝,雖然玩略,可還是能慢慢學好的。


    比如,剛登基的那段時間,不就是經常上早朝的嗎?


    可是,這一切,全都是被皇帝身邊的那些個太監給帶壞了,尤其是以劉瑾為首,這些個宦官,就是個天大的禍害。


    現如今,這些個禍害又把皇宮搞的烏煙瘴氣,長此以往下去,怕是皇帝會被這群宦官們帶成昏庸君王,那是絕對的事情。


    這個後果,是內閣及滿朝文武絕對不能容忍的。


    不是說本朝沒有奸佞,而是弘治一朝,遠小人近君子,以至於今日,朝堂上下,或有小人,可是,卻是極少數的,而且,都是不敢露頭的那種。


    至於諸位大臣們的私心,這個,且不提,人非聖賢,誰無私心?


    隻要在大是大非上對皇帝忠心耿耿,不禍國殃民,這,就是好臣子了。


    “咱們內閣這次可是把臉麵都拉下來了。”


    李東陽和劉健兩人並排走著,隻不過,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尤其是劉健的臉色,更是陰沉的很,相反,在一旁說話的李東陽的臉色,稍微還好那麽一些。


    “若是這個時候,在和皇帝有什麽衝突,那,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首輔,咱們要忍一時啊。”


    李東陽歎氣,雖然心裏也極想處置皇帝跟前的這幾個太監,可是,卻又不能動手。


    內閣權利在大,終究,是依附在皇權之下的。


    且,無論內閣權利多大,終究是外臣。


    宦官,是宮內的事情,外臣的無權幹涉的,更無權處置。


    可當今太後,經過上次那檔子事,和皇帝的關係也有些僵硬了,是以,這次,也是不管不問,隻要皇帝不做什麽違反祖製的事情,她也懶得管了。


    在宮中鬧就鬧吧,玩就玩吧,這些,身為太後,她豈會不知道,隻不過,隻要是皇帝不出宮,一切,都好說。


    太後也是看出來了,她這個皇兒是沒有什麽才能了,要治理朝綱,還是要靠內閣的諸位大學士。


    是以,對皇帝,太後,也可以說是失望了,不去管了,更怕是真的把母子關係,因為這些個事情給鬧僵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忍?”


    劉健苦笑:“老夫倒是想忍,若是忍一忍,這事就能過去,那也成,可是,這事,是忍一忍就過去了的嗎?”


    “多長時間了?皇帝身邊的這幾個太監,一次不一次猖獗,咱們內閣和皇帝的關係,歸根結底,就是因為這幾個太監的存在,而鬧僵的,現如今,他們又膽大包天,敢在皇宮內如此折騰。”


    “縱觀曆朝曆代,有幾個皇帝如同咱們陛下這般胡鬧的?”


    “怕是咱們的忍讓,陛下體會不出來,這些個太監,隻會更加的猖狂,日後,定然,還會出更大的亂子。”


    劉健仍舊有著一顆不輕易服軟的心,剛硬無比,這是他的脾氣,根本無法更改。


    “咱們好不容易和陛下緩和了關係,切不可在鬧僵了。”


    李東陽歎了口氣,語氣裏充滿了無奈:“若是在和陛下鬧僵,怕是真的沒法緩和了。”


    “到時候,內閣和皇帝關係冰冷,朝廷當中,定然會有不甘寂寞的人跳出來攪局,到時候,定然又是一場風波啊。”


    “能忍,咱們還是要忍的,最起碼,現在,不是時機啊,如同上次一般,這次,咱們必須要忍耐。”


    李東陽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內閣雖然已經立在百官之首,可是,這內閣,是一個集體,而非固定的哪個官員。


    若是皇帝對現任內閣的諸位閣老不滿,而且,不滿到了極致。


    朝廷中,盯著內閣大學士位置的人,可是不少的,到時候,自然會有竄上跳下的人了。


    而已皇帝如今的心性,官員想要討好皇帝,要走什麽樣的路子,顯而易見。


    而且,有些事情,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


    皇帝可以和內閣緩和一次,但是,不代表皇帝能夠在容忍內閣一次。


    皇帝就是皇帝,哪怕他年紀小,可是,卻改變不了他的身份。


    浩浩君威不可犯。


    “一個契機。”


    劉健雙手何在一起,眉頭緊皺,嘴裏卻是喃喃自語:“一個鍥機,咱們,需要一個鍥機啊。”


    劉健的話,李東陽自然也明白,可是,都說是鍥機了,哪是那麽容易碰到的。


    是以,說穿了,內閣,現在,隻能是忍耐,等待。


    “若不然,給曾毅送封信過去?”


    劉健突然想到了什麽,側臉看著李東陽,道:“曾毅和皇帝關係極好,想來,知道這件事,定然不會無動於衷吧?”


    “曾毅前去南直隸,就是為了躲避京城的麻煩,才會跑的那麽遠,而且,那劉瑾,據吾所知,對曾毅,平日裏更是極為尊重的,且,劉瑾一直是皇帝的隨身太監,想來,也是知道曾毅身份的,怕是曾毅知道了這事,態度也不好定啊。”


    劉健的眼神略微暗了一下,劉瑾對曾毅態度尊敬,他豈會不知道,隻不過,現如今,被李東陽這麽一提醒,卻是有些難辦了。


    曾毅是個玲瓏的人,若非是把他得罪死了,他是不會出殺手的。


    且,正因為曾毅和皇帝關係極好,而劉瑾又對曾毅極為尊敬,這事,曾毅就算是知道了,怕也至多就是寫封信,堂而皇之的說些場麵話。


    “試試吧。”


    劉健咬了咬牙,道:“反正咱們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把給曾毅的信,寫的嚴重些,若是劉瑾真知道曾毅的身份,隻要曾毅迴信了,咱們就能利用他的信,對劉瑾等太監起到一些威懾。”


    “這群太監,卻是以劉瑾為首的,隻要劉瑾害怕了,其他的太監,就不敢胡作非為了。”


    “咱們堂堂大學士,被一群太監給逼到如此田地,傳了出去,貽笑大方啊。”


    李東陽滿臉苦澀,可是,說出的話,卻是實情。


    堂堂內閣大學士,甚至,還有首輔,那是天下百官的權利中心,權威無上,甚至,有時候還能和皇權相抗衡。


    可現如今,種種約束之下,卻是對宮內的幾個太監毫無辦法,這也的確算的上是天下奇聞了。


    可卻也沒辦法,外臣,是不得幹涉宮內事情的,相對應的,宦官,也不得幹政,這是規矩。


    “這信,就由賓之你與介夫兩人琢磨下,寫了,送出去吧。”


    劉健這麽說,其實,意思是讓介夫,也就是楊廷和寫這封信的,楊廷和的字是介夫。


    內閣當中,也就屬楊廷和同曾毅的關係不錯的了。


    可偏偏,劉健和楊廷和的關係,卻是向來不對付的。


    是以,現如今,劉健這個內閣首輔可是拉不下臉麵去求楊廷和寫這封信的。


    隻能是借助李東陽的口說出來了。


    反正都是為了朝廷著想,想來,楊廷和是絕對不會,也不能拒絕寫這封信的。


    “我去試試吧。”


    李東陽點了點頭:“隻是,介夫和曾毅的關係卻是不錯的,介夫這信裏,到底如何寫的,怕是不會讓我知曉的。”


    信,可是很私人化的信息,楊廷和寫什麽,甚至,在信裏會不會提醒曾毅什麽,或者,讓曾毅躲開這場麻煩,這,都是未可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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