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你說實話,老爺到底是怎麽死的?”


    丁府當中,丁婉言扶著母親丁氏的肩膀,俏生生的站著,兩眼紅腫,臉色略微發白,卻是這些個日子傷心所致。


    而問話的,則是丁婉言的母親丁氏,雖以年歲不小,可卻依稀能從眉宇間看出一絲風華來,想來,其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絕色。


    隻不過,現如今的丁氏,卻是臉色暗淡無光,雖有一絲威嚴,可眉宇間,卻盡是傷心,絕望。


    顯然,自家老頭子的死,對丁氏來說,打擊可是巨大的,年紀到了如今的地步,其實都是個伴了,而且,自家老爺也沒什麽三妻四妾,這讓丁原夫婦的關係極好,現如今,丁原出了這等事情,對丁氏的打擊可謂是巨大的。


    不過,這丁氏嫁入丁府之前,雖不說是大戶人家小姐,可家裏還是有幾分錢財的,是以,從小也是知書達理。


    嫁到丁府後,雖恪守婦道,可卻也隨著丁原官位的升遷,見識了不少,是以,雖然如今悲傷,可卻還沒亂了分寸的。


    “怎麽?難不成老爺去了,你就不聽我這個老婆子的話了?”


    丁氏憤憤的拍著桌子,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斥責。


    “夫人,這事,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老管家仍舊死咬著不鬆口,隻不過臉上卻有那麽一絲的掙紮之色,畢竟,他麵對的,是自家的主母,並非是外人,是以,有些時候,也就沒了那麽多的警惕和掩飾了。


    “你當老婆子我是傻子不成?”


    丁氏怒視著老管家,卻是又歎了口氣,抹了抹眼淚:“老爺去了,連你,也不聽我這個老婆子的話了不成?”


    “老奴不敢。”


    老管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還不快說?”


    丁氏盯著老管家,雙眼中哪還有一絲的渾濁,分明是剛柔並濟。


    “這事,老奴不說,是為了主母您好,是為了小姐好啊。”


    老管家仍舊在堅持著,不過,卻也等於是說出了一些情況,也等於是告訴了丁氏,他不說,不說因為怕死,也不是不想為老爺報仇,而是擔心主母和小姐的安全。


    丁氏楞了一下,顯然,她或許設想過仇家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若不然,豈敢對自家老爺,朝廷從二品的左布政使下手?


    而且,還是在層層的防禦之下,更是讓人查不出絲毫的線索來。


    隻是,現如今,聽老管家這麽一說,丁氏卻是有些不知道那仇家到底是什麽身份了,現如今,河南的局麵,就是她一介婦人也看的出來,風卷雲起,這個時候,怕是沒人敢在做什麽事情了。


    可現在聽老管家這麽一說,似乎,那殺害自家老爺的兇手,勢力該是如何的強大?


    “老管家,您就說了吧,婉言也不是怕死之人,這事牽扯家父大仇,若婉言因畏死而不敢替家父伸冤,怕是日後都難以安眠的。”


    丁婉言聲音婉轉,輕柔,卻帶著一絲的決然。


    “這裏就咱們三個人,先說出來聽聽。”


    丁氏卻是少了那股的衝動,自家老爺已經沒了,現如今,女兒婉言已經是她唯一的支柱了,若是事情真的能威脅到女兒的性命,怕是丁氏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丁氏一介老婦,不怕死,不懼死,可是,女兒婉言才二八年華,正是青春之時,且,更是老爺是唯一血脈,不能就此絕了的。


    “夫人,小姐,您就別再問了。”


    老管家歎了口氣,滿臉的無奈、悲傷,各種複雜的情緒全都聚在了臉上:“這件事,您若是知道了,隻能是有危險的,等什麽時候時候到了,老奴是肯定會說出來的。”


    “老管家……。”


    “算了,婉言。”


    丁婉言還想追問,卻被母親丁氏給打斷了。


    丁氏畢竟年紀大了,考慮的多,比丁婉言要慎重的多,還要顧忌些許,而且,老管家跟了他們幾十年了,對於老管家,丁氏還是相信的。


    “你也在丁府這麽多年了,老爺信你,當你是心腹,老婆子我也信你。”


    丁氏歎了口氣,看著跪在地上的老管家,道:“起來說話吧,一大把年紀了,老爺也去了,正是忙的時候,別把腿腳跪不利索了。”


    “老奴謝過夫人。”


    老管家從地上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的年紀確實一大把了,再加上其平日裏也是裏外的操勞,看起來更是年邁,又經丁原被殺,巨大的刺激,讓他的身子更是不行了。


    甚至,現如今,老管家的腰都已經站不直了,隻能是弓著。


    “老爺去了,這事,總不能讓我們孤兒寡母的一頭迷霧吧?”


    丁氏緩和的看著老管家,聲音裏沒了剛才的那股強硬,卻是帶著一絲的可憐:“就算不能為老爺報仇,可最起碼,也該讓我們母女知道是誰害的老爺啊。”


    這,怕才是丁氏最主要的目標,強硬的不行,來軟的,薑還是老的辣,這點,總是不會錯的。


    果然,丁氏態度一軟,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老管家就有些為難了。


    丁婉言卻是也不吭聲,隻是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老管家,想要從他嘴裏聽出自己父親到底是被誰殺的。


    “老管家,這裏就咱們三人,你就是說出來了,也不會有旁人知曉的。”


    丁氏再次開口,沉聲道:“老爺都被他們給殺了,剛聽老管家你的口氣,怕是咱們主仆也未必安全,若是真有個好歹,總能有個活下去的,知道這血海深仇不是?”


    “夫人。”


    丁氏最後的這話,讓老管家震動,雙眼有些彌蒙,甚至是帶了一絲的渾濁。


    那些人連老爺都殺了,若是真為了斬草除根,日後,就算是他保守秘密不吭聲,怕是也不可能換來安定的。


    現在,他們不動手,隻是因為現在河南的局麵太多的人關注,而且,整個左布政司被錦衣衛、左布政司的衙役及都指揮使的兵馬,這三方勢力給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且,這三方勢力,甚至還有互相監視的意思。


    可是,這種防護,不可能是永久的,早晚有一些,這些個防護都會被撤去的。


    到時候,信任左布政使上任,他們這些老布政使的家人,怕都是要趕出去的,到時候,那些人在想殺他們,真的是易如反掌了。


    “老婆子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到底該如何,你自己看著辦吧。”


    丁氏閉上了眼睛,不在看老管家,她也知道,這個老管家,可是自己老爺的心腹,更是謀士的那類存在。


    而且,這個老管家對丁府,可是忠心耿耿,不可能有二心,是以,如何抉擇,丁氏也隻能任由老管家自己決定了,不會再說些別的,或者是真的以主母的身份來逼迫老管家的。


    老管家的臉色也是不停的變換,剛才丁氏的一番話及小姐那簡短的幾句話,對老管家的刺激可是非常大的。


    自家小姐不畏生死,隻想知道殺害老爺的兇手。


    而夫人的態度,老管家也是能看出來的,雖然擔心小姐的安危,可是卻並不估計自身的性命。


    “夫人,小姐。”


    老管家沉默了許久,終於衝著丁氏及丁婉言先後躬了躬身子,道:“這事,老奴終究是不能讓夫人和小姐您知道的。”


    老管家低著頭,也不去看丁氏和丁婉言的目光,隻是繼續道:“這事,牽扯的太大了,當初,老奴就勸過老爺,不要攙和進去,可惜,老爺被人給迷住了心神,不聽勸解,老奴也隻能是跟著,一直到了今天。”


    老管家的身體也是不大好,說起這些,又有些激動,是以,咳嗽了幾聲,用手使勁捶了幾下胸口,方才忍住了喉嚨的難受,繼續道:“那殺害老爺的人,能力通天,老奴之所以不說,一則,是擔心夫人和小姐的安全,想著,咱不說了,那些人有忌憚,怕是還能保住條命。”


    “老……。”


    “婉言,別出聲。”


    丁婉言剛想說話,就被丁氏給止住了,衝著老管家道:“你繼續說。”


    點了點頭,老管家道:“剛才,老奴也想明白了,這事,就這麽藏著,也不是個頭,他們連老爺都敢殺,更何況是夫人和小姐了,隻怕是這段風聲一過,他們就會斬草除根了。”


    “以前跟隨老爺的那些人,怕也大都信不過了。”


    說到這,老管家的眼神已經有些暗淡了,那些個人,都是衝著錢財來的,現如今,老爺都沒了,他們又能有幾個留下來真心的?指不定還想暗中使壞的。


    “隻是,老爺所做的事情,若是讓朝廷知曉了,怕是容不下的。”


    這話,才是老管家最為主要的話,同時,也是他猶豫了這麽久,不肯透漏絲毫消息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丁氏母女卻是沒有吭聲,雖然他們不知道自家老爺到底是被什麽人給殺的,可卻也都能猜出,老爺,肯定是違了國發,和人私下勾結,甚至,就和上次千餘士兵被殺有關,若非如此,豈會在這個關頭被人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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