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十多天的醫院,石二奶的病情並沒有明顯的好轉。老人反倒一天天消瘦,泛力,蠟黃的臉色黯然無光。平常就吃一些流汁食物或麵條。說話也漸漸少了。每一開口說話,就問人家是不是要拆房了?有幾次半夜醒來,說是有人在拆她的房,便鬧著要迴去。這一陣除了徐姨整天不離病房外,郭誌鳳、石依蕙每晚就輪流在病房裏住。好在是單間,多加了把長椅,勉強也可以睡的。

    石依寶已經把政府開會的事向家裏人說了。會上解決的問題對其他拆遷戶來說有滿意的也有比較滿意的,就都接受了拆遷條件,與拆遷辦簽了合同。但對於石依寶一家來說,實際並沒有任何意義。拆房已成定局勢在必行,石二奶頑固堅持不讓拆,所以家裏人就一律守口如瓶,不在老人跟前透露半點風聲。大家在心裏就想好了,隻等母親病好一些,石依蕙就接她到珠海去住一段,也免得給她看見拆房時傷心。

    這天下午石二奶剛拔了吊針,徐姨就把熱好的參片雞湯喂她。石二奶才喝了幾口,就見一個女人走進來,徐姨認得是樓下兒科的醫生,偶爾也上來走動走動,還到病房來看過幾次,就問醫生你有事嗎?徐姨當然不知道這個女人就人夏律師的妻子餘英。餘英一臉怒氣,橫眉豎目,也不迴答徐姨的話,就惡狠狠地問道:石依蕙到哪裏去了,讓這個賤女人來見我……徐姨就撂下碗,走過來說道:醫生你別鬧,老人是重病號……餘英推開徐姨,走到床邊對石二奶說:老人家你也該管管你那不要臉的女兒石依蕙,她勾引我的男人破壞我們家庭,我今天是來找她算賬的……說罷就從衣袋裏摸出兩封信往桌上一拍,又道:這是證據,石依蕙寫給我男人的信!我今天非要找到這賤女人撕了她的x……

    徐姨剛才看餘英來勢不善,忙到病房旁邊護士值班室給石家院打電話。接電話的是郭誌鳳,說依蕙,依茜都在樓上立馬開車過來。待徐姨返迴病房時,餘英還在那裏氣勢洶洶叨叨不休,再一看石二奶麵色慘白,眼神呆滯,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嘴唇就不住地上下顫動著。徐姨喊了幾聲二奶二奶……沒聽迴話,忙轉身出門叫大夫。徐姨帶著大夫迴來時不見了餘英。大夫拔開石二奶的眼睛看了,再一摸心髒,就叫打強心針,又忙讓護士推擔架車過來說是到搶救室進行緊急搶救。護士剛把車推到病房。石依蕙石依茜和郭誌鳳同時趕到了。兩名護士小心地將石二奶移到擔架上,眾人就喊著媽媽。隻見石二奶睜睜眼,淚花在眼裏直轉,嘴蠕動著似乎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來。眾人就跟著擔架車護著石二奶進了搶救室。

    大夫和護理在搶救室對石二奶進行緊急搶救時,徐姨在門口就把餘英來的經過說了。餘英對石二奶說石依蕙如何勾引他的男人又罵了些下流的不堪入耳的髒話時,石依蕙隻低著頭流眼淚。石依茜卻說道:姐,你別哭,看我如何收拾那臭婆娘。倘若媽今天有個三長兩短,我跟她沒完……這時石依寶與石依蘋聞訊趕來了。石依蘋說這件事要先找醫院領導,母親的心髒病原是受不得刺激的,餘英是醫院醫生應當知道,不管出現什麽後果她都有不可推禦的責任。

    其實餘英對夏慧天與石依蕙的關係猜疑已久,隻是總沒找到證據,不敢來鬧。所以她一直在悄悄注意夏慧天的動向,翻他的書房,搜他的公文包,甚至半夜裏起來摸他的衣服口袋。石依蕙從珠海給夏慧天寫過兩封信,信裏自然不免流露出一些思戀和親熱的語言。因信是寄到律師事務所的,夏慧天就一直鎖在辦公室的抽屈裏,隻當萬無一失。沒想到今天下午餘英到律師事務所找夏慧天,正巧夏慧天在華清山的辦公室談事,就忘了關門和鎖抽屜。餘英正好機不可失,忙翻夏慧天的抽屜,果然就找到了石依蕙的兩封信。餘英拿到證據也不等夏慧天迴來,就出門迴家了,到家裏把信看過後,就直接上醫院來尋石依蕙,哪知道石依蕙不在病房,就忍不住對石二奶發泄怨憤。殊不知石二奶是嚴重心髒病人,哪裏受得刺激,幾句粗話便差一點要了她的老命。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緊急搶救。石二奶被送迴病房,接著就輸氧吊針,老人氣息淹淹,睜開眼睛看了圍在身邊的子女們,終於擠出兩個字來:迴家……

    主治大夫讓護士把石依寶和石依蕙叫到辦公室。二人剛坐下大夫就說道:剛才院裏參加搶救的幾位專家和醫生統一了意見,認為老人的心髒失去搏動功能,挽救的希望很渺茫,再拖下去也就是十天半月。聽說過你們家裏的情況,住房麵臨著拆遷,一般老人到了垂危的時候,都希望迴家,所以我們建議你們尊重老人的心願,最好讓她迴去。當然,如果作為病人親屬,你們堅持老人留在醫院繼續治療,我們一定會盡職盡責全力治療。不過我還是重複剛才那句話,老人的時間不會太長了,你們趕緊準備後事……

    石依蕙也不知是怎麽從大夫辦公室走出來的,她突然停在病房門口就不動了。接著就感到一陣暈弦,忙伸手扶在門枋上,臉貼著牆壁就低聲抽泣著……石依寶把石依蘋和石依茜叫到門口,簡單說了大夫的意見。石依蘋就說為了慎重一點,今晚兄妹幾個再認真商量,接不接母親迴家明天決定。

    正說著話夏慧天匆匆趕來了,滿頭的汗。就在石依蕙和石依寶去見大夫時,石依茜給夏慧天打了電話,夏慧天聽罷打的來到醫院,也等不急電梯就一口氣跑上六樓,一看兄妹幾個站在病房門口抹淚,也不知該說什麽,就進了病房。病房裏郭誌鳳和徐姨也是一臉淚痕,再看看石二奶輸氧又吊針麵容枯燥無聲無息地躺著,心裏就明白老人已是大限臨頭了。夏慧天就又轉身出來,正想說什麽,石依茜卻先開口,冷冷地說:夏哥,看見了吧,你老婆幹的好事。夏慧天低了頭,說道:我對不起伯母,對不起你們……說著淚就流下來了。石依蕙這時從牆上轉過頭來,一臉蒼白,說道:慧天,你迴去吧。不要責怪餘英,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她……石依茜聽石依蕙這麽說,就更加來氣了,說道:姐,你有什麽對不起她餘英,你們做什麽了?無非通了兩封信,你說對不起她,我還找她算賬哩。……石依蘋忙拉了石依茜到旁邊,勸她別說。夏慧天噙著淚看著石依蕙,說道:依蕙,我走了。要責備就責備我吧,你是無辜的。說罷就低了頭向樓梯口走去。步履顯得十分沉重。

    夏慧天迴到家,餘英沒有做晚飯,獨自坐在沙發上織毛線。夏慧天徑直進了婷婷的房間,婷婷正在玩計算機。他就摸了十元錢遞給女兒,說道:婷婷,你去吃快餐吧,吃了順便到學校上晚自習。婷婷接了錢也沒問什麽,把計算機關上,揣了本書就出門去了。

    等婷婷一走,夏慧天才來到餘英麵前,說道:餘英,把信給我。餘英並不知道夏慧天去了醫院,隻當夏慧天發現辦公室的信丟了,來找她要的,就裝了胡塗問道:我拿你什麽信了,莫非信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夏慧天又說道:你別裝了,石依蕙寫給我的信,你拿出來。餘英把手裏的毛線往地上一扔,站起來就怒氣衝衝地對著夏慧天說道:夏慧天,你與那騷女人幹的什麽好事,還當我不知道,現在證據落在我手裏了,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夏慧天從一進門起就強壓住自己的不要發火,多年的修身養性參禪悟道已經使他做到大怒而不形於色,所以就一直沉住氣跟餘英說話,餘英卻是得理不饒人,以為拿了夏慧天偷情的證據,就要以占了上風來對付男人。於是就滔滔不絕訴落夏慧天這些年對她的冷落刁難,幫了女兒來欺侮她,原來都是有了野女人的緣故。末了就說:現在信件就是證據,我是不會拿給你的。

    夏慧天也不分辨,任餘英說完了,就說道:你還要什麽證據,你到醫院把人家母親都快逼死了,石家人還要找你討人命官司。既然你說我對你不好,在外有了女人,那我們離婚不就完了。這個家我也不迴來了,婷婷我安排她住校,你一個人愛怎麽過就怎麽過。信你不給我也不要了。

    夏慧天說完就進臥室拿了幾件衣服揣在包裏,又到書房拿了幾樣常用的對象裝成一包,就轉身出門去了。

    餘英一直呆在客廳裏,等夏慧天一走,便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哭了一陣就把那兩封信取出來,一點一點地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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