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依蕙一清早就穿了旗袍下樓來,石二奶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見了石依蕙那副模樣,拿著筷子的手就不動了,像看稀奇一般盯著她,說道:蕙,幾時買件旗袍,總沒見你穿過。石依蕙在石二奶旁邊坐了,答道:早買了的,往時築築的案了沒落實,也沒得心思穿,這兩天的心情舒暢些,才翻出來穿了。媽,你說好看不?石二奶點著頭,說道:好,媽年輕那時也穿過旗袍,跟你爸結婚過門就穿了件大紅棉旗袍。說著就用手摸摸石依蕙的袖子,說道:真絲的哩,現在的旗袍做得可好看了,那腰收得細,岔口開得高,這旗袍還選人身材模樣,你穿了就合適。說著話徐姨端了辣雞粉上來,石依蕙拌上吃了兩口便說道:迴來兩三個月把辣椒吃上癮了,要去珠海得帶它十幾瓶迴去。石二奶說:帶那麽多幹嗎,不是說把廠子賣了迴來的。石依蕙說:媽,又不是賣雞賣鴨說便宜一點就出手的。廠房啦機器啦還有原材料一大堆,還要搞評估,辦手續,哪能說賣就賣了。隻是心裏有這個想法或登個廣告什麽的,一年半年能賣掉就不錯了。石二奶就笑了,說道:我真當是賣個貨物哩,原來還有那麽些東西,那就慢慢來吧。你哪時候迴去,日期定了沒有?石依蕙答道:也沒有定,大約就三五天吧。

    石依蕙吃了早餐,說是上街買點東西,拎著坤包就自個出門去了。

    石依蕙穿了一身白緞子碎花旗袍,配了一雙白梆子的中跟涼皮鞋,早上起來就稍稍梳理過一番。走過老城區時倒不覺得,一入鬧市,便引來不少欽羨的目光,迴頭率也頻頻不斷。石依蕙平常穿貫了休閑服或職業套裝,今日換了裝扮,被人一注目,反倒有點難為情了。忙匆匆走進一家超市,選了些日用品和家用食品。剛結完帳出來,拐上彎道準備打的士迴家,一眼就看見石依茜的那輛紅色夏利停在拐彎處,後麵還停著胡達的那輛寶馬。心裏正想他們怎麽跑這裏來了?便四下張望,卻見幾個人站在一棟舊樓房前指指點點說著什麽,仔細一看,原來正是石依茜和胡達等人。石依蕙見他們人多,就想避開,石依茜轉身卻看見了她,忙過來打了招唿,笑道:姐,你今天這模樣十足的貴婦還鄉了,隻可惜身後沒跟著個女傭丫頭什麽的,還自己提了一包東西……石依蕙說道:你少給我耍嘴皮子,一打早跑這裏幹什麽來了?石依茜說;胡總準備開發這棟舊樓,過來看看。石依蕙順著石依茜手指的地方看去,隻見離超市三十餘米的一棟舊樓房立在街麵上,與兩旁新建的大廈極不相襯。石依茜湊近一步挨著石依蕙身邊低聲說:姐,這棟舊樓拆了,新建的樓房光鋪麵平米就賣兩萬多哩,住宅平米也要賣一千二三。胡總已給市裏寫了報告,目前我們正在與舊樓的單位談拆遷補償的事,你看,那就是單位的方經理……石依蕙才注意一位身材瘦長的人正指著舊樓房與胡達說話。兩位部門經理也在說什麽,那位叫林佳莉的還拿了支筆在小筆記本上作記錄。石依蕙就問這是哪個單位的舊樓。石依茜說是服務公司綜合樓,姓方的經理也不作不了主,好幾家房開公司都來談過準備開發,但一報到市裏就被卡住了。石依茜接著說:姐,現在黃金地段的鋪位搶手得很,隻要把方案和戶型圖搞出來,就有生意人抱著錢來爭著買哩……石依蕙打斷了石依茜的話,說道: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我迴去了。石依茜說:姐,那你開車迴去,說著就去摸車鑰匙。石依蕙問道:你不用了?石依茜把車鑰匙塞到石依蕙手上,說:待會我坐胡總的車,今天中午請方經理吃飯,下午還要去看一個項目。我這破夏利開著丟人現眼的,繃不起台麵,過一陣胡總說給我換一台新車。石依茜說罷轉身就走了。

    石依蕙開車迴到石家院,上了樓一看都十點過種了,怎麽還不聽夏慧天打電話過來。昨晚分明約好今天聯係的,等了一早上也沒個音訊。心裏又賭了氣,想著,你不打過來我也不打過去氣得將手機扔到床上了。石依蕙剛想把旗袍換了,就聽樓下傳來郭誌鳳的聲音,說:大姑,夏律師來了。石依蕙心裏猛一陣顫動,仿佛有一種期盼了幾年幾載的戀人突然迴來的感覺。但又不想在夏慧天麵前把這種感覺表現出來,就隨手抽了本書假意翻著,偏不巧又是夏慧天的《走過夏天》,正想另換一本,夏慧天已經走到門口了,跨進房間忙道歉,說是文聯主席早上要與省裏的兩位文友見麵,拉了他去作陪,剛把人家送走就慌忙趕來了。說話時眼裏就看見石依蕙手裏正握著那本《走過夏天》,便又笑道:這書你不是看過了嗎,怎麽又在看了?石依蕙就噘了嘴說:喜歡看,看你當初是怎麽壞的。夏慧天過來站在石依蕙旁邊,假意問道:你說我哪裏壞了?石依蕙當真翻到其中一篇,指著說道:你看,你寫你與那個鄉村女教師的事,人家女教師夏天晚上光著身子在河裏洗澡,你就去偷窺,寫人家的肌膚是如何的白皙,在月光下是如何的美豔如仙,你這不是壞是什麽?夏慧天笑道:那時我和她正談戀愛哩,偷看戀人月光下洗澡是在欣賞女人與大自然交融一體的美感,是純粹的審美,絕對沒有低欲的邪念……石依蕙便嬌羞嗔怨地瞟了夏慧天一眼,說道:誰曉得你有沒有?夏慧天一把摟住石依蕙,說道:那我現在就有了……伸了嘴壓住石依蕙的嘴唇,接著就是一陣長吻……吻罷,兩人又坐下來說話。夏慧天說道:依蕙,明天萬泉縣有個會,我想邀你同去。石依蕙說:你去開會,我跟著你幹什麽?夏慧天說道:也不是什麽會,萬泉縣搞一個張三豐道觀落成典禮,剛才文聯主席給了我一張請柬,說是縣裏邀請去參加,我也本不願去的,一想到你也沒事,正好出去散散心,就答應了人家。說著把請柬摸出來給石依蕙看,石依蕙拿了請柬也沒看,就說:這還可以,那什麽時候走?夏慧天說:典禮明天上午開幕,下午四點鍾縣裏派車來接。石依蕙笑道:坐人家的車也不方便,再說我和你什麽關係呀,這不分明告訴人家你夏慧天有個情人麽?還帶出來風光風光是不是。夏慧天說道:我還沒說完你就搶先挖苦我。我這不是來跟你商量嗎?能不能借了依茜的車去,我看車停在門口。石依蕙說:車鑰匙在我手裏的,依茜也不用,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走?夏慧天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馬上就該吃中午飯了。吃過飯你休息一會,我們兩點鍾準時出發。我也不上石家院來了,到律師事務所樓下等你……夏慧天剛要出門,便又迴過頭來上下打量著石依蕙,說道:今天怎麽想著穿旗袍了,平時也沒見你穿的。石依蕙艾怨地說:說好今天約我,一打早就穿了等你,偏不來……夏慧天做個鬼臉轉身出門去了。

    下午兩點鍾,石依蕙開車到律師事務所樓下接夏慧天。夏慧天上了車看石依蕙換了一身休閑裝,便問道:依蕙,怎麽又不穿旗袍呢?石依蕙發動車開了,答道:穿了你也不在意的,反讓別人當珍稀動物來看……就把今天一早到街上的事說了。夏慧天便笑道:別人是在欣賞你的。石依蕙就說:我又不是服裝模特,讓眾人去欣賞,有你夏慧天欣賞我就滿足了……就問車怎麽走?夏慧天指了方向,石依蕙照著夏慧天指的方向離了市區,一路向郊外駛去。路上二人擺了些閑事,說了幾句笑話,轉眼間一個多鍾頭就到了萬泉縣。進入縣城,石依蕙問現在到哪裏去?夏慧天說道:依蕙,你把車往左拐,順著那條小路穿進去,我帶你上一個好玩的地方看看。石依蕙拐了彎,說道:這麽熱的天,什麽好玩的地方也沒興致玩了。夏慧天說:我說的這個地方越是最熱的時候也越是最好玩了。石依蕙說:那就是遊泳池吧。夏慧天笑道:你還真機靈哩,讓你說對了。這遊泳池與其它地方的遊泳池不同,叫萬泉穀天然遊泳池。到了七八月份,省裏市裏的人都專程開了車跑這兒來玩,呆會你就知道它的美妙了。車離了縣城向北走約莫兩公裏,穿過兩排綠蔭長廊後進入一個低矮的峽穀,順著峽穀住下走便看見一道瀑布從半山腰間傾注而來,飛濺的浪花注入一汪清亮如鏡的小湖泊。湖泊呈橢圓形狀,決非人工開鑿,而是天然玉成的一個遊泳池。湖泊的兩岸顯然經過人工修整,低處是光潔如玉的鵝卵石沙灘,高處則鋪了水泥地坪,連接的地方修了扶梯和跳台。挨近岩壁的琉璃瓦長廊是休閑室,更衣室和小賣部。時值下午,大約有上百名遊客,有的遊泳,有的在樹蔭下乘涼,在沙灘上玩耍。石依蕙在大門口的停車場把車停了,夏慧天已買好門票,二人便拾級而下。石依蕙一路讚歎,連稱奇觀,說珠海的銀海灣和福建的鼓浪嶼哪有山野深穀的天然泳池絕妙。到小賣部買了泳衣泳褲。石依蕙拿了遊泳衣去更衣室換了,待她出來時,夏慧天已跳入水中,一邊拍打著水麵一邊向她招手。石依蕙許久沒遊泳了,卻有些怯水,隻得沿扶梯試踩著一步步走下池子,半個身子還在水麵上。夏慧天一個迷子匝到石依蕙腳下,猛地浮出水麵,用手撩了水往她身上澆。石依蕙說著:你壞你壞……就全身撲進水裏去了。

    石依蕙來迴遊了兩趟,覺得無比舒暢,池裏的水緩緩流動,在陽光下,蕩起一層層碧綠的漣漪。人浮在水麵上卻一眼看穿水底的鵝卵石像珠寶般剔透明亮。便又遊了兩個來迴,才覺得有些累了,夏慧天一直跟在她身邊。石依蕙說:慧天,我上岸了,你自個遊吧。就順著扶梯上岸,披了浴巾,到小賣部要了兩杯檸檬汁兩份冰琪琳,坐到休閑室拿了吸管慢慢吸著。一邊看著夏慧天在水裏一會兒蝶泳一會兒仰泳,他那寬厚的胸膛和結實的手臂仿佛有使不盡的力量。

    遊了一陣,夏慧天終於上岸了,走到石依蕙身邊坐下說:太爽了,太爽了……石依蕙逗趣說道:你當然爽了,家裏有個女人為你洗衣做飯,外麵有個女人陪你遊山玩水,天下哪裏還有這麽爽的事。夏慧天看看兩旁沒有人,就大了膽湊近石依蕙身邊說道:你怎麽沒說床上還有個女人陪我尋歡作樂……石依蕙頓時便紅了臉,心裏直感到一陣湧動,卻嗔聲罵道:那今晚你快去找一個小姐陪你尋歡作樂就爽死你了。夏慧天笑道:我不要小姐,有你就夠了,你是一身兼二職的……

    石依蕙本是傳統女性,以往是絕少說這類黃色玩笑的,即便離婚前與金滿也沒如此放肆。但與夏慧天在一起,情不自禁就脫口而出,說出來便有一種快意和甜蜜。開始她不明白什麽原因,就暗暗罵自己是不是變壞了,墮落了,後來她漸漸明白了,明白和自己所愛的人相處時,人性的全部本能就會釋放出來。這種解釋大約是在哪一本書裏看到的,反正她認同了。

    二人迴到縣城時已經六點過種。石依蕙說慧天你還去會上報到哩。夏慧天忙說不去了不去了,明天一早去應付一下完事。兩人都說遊泳迴來就有點饑餓感,該吃飯了。便開著車找餐館酒樓。在城邊上終於找到一家滿意的,那酒樓清靜典雅,叫忘不了酒店。二人到樓上找了間包廂坐下,點了酒菜。夏慧天問喝不喝白酒?石依蕙就說隨便,你想喝我奉陪,就要了一瓶竹葉青,菜很快上來了,夏慧天斟了酒,就說道:依蕙,這麽長時間了,難得兩人在一起吃飯。那次去秋山,也沒單獨一起吃。石依蕙說:我倆見麵第一天單獨吃過的,那晚你請客,還喝的茅台。夏慧天就笑了,說道:是了,是了,今天算是第二次吧。兩人就碰了杯,一飲而盡。石依蕙放了酒杯,說道:慧天,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可不許笑我。夏慧天說:什麽事值得我笑你的,說來聽聽。石依蕙就說:我倆第一次喝酒的那晚,我喝多了一點,下樓時腳就輕飄飄地不聽使喚,當時我好想挽住你的手……夏慧天就認真地說:那你幹嗎不挽?石依蕙說:我怕嘛,怕你笑我輕浮,老同學二十多年沒見了,誰也不了解誰,第一次見麵就想挽手,像話嗎?要換別人我再醉也不想去挽人家的。但卻想挽你,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夏慧天說:我結婚十七八年,倒不說自己怎麽正經,就從來沒想過別的女人,也沒有女人喚起那種感覺。就隻有你,你一出現就讓我整個搞亂了方寸,大約就如你說的是天意吧……

    兩人一邊慢慢品酒,無拘無束地擺談,石依蕙今天有許多話要對夏慧天對。從石築的案子說到這幾個月的心力憔悴。說幸虧有夏慧天的傾力相助精神支撐,她才熬過了這段艱辛歲月,有了今天這樣滿意的結局。就又說到該迴去了,離開珠海三個多月也想迴去看看,忽然又提到石依茜的建議,石二奶的期盼,於是說道:慧天,我還真有個事要征求你的意見。夏慧天說:什麽事我給你參謀參謀。石依蕙說道:那天我說要迴珠海,依茜說建議我把廠子賣了,迴南柯來搞房地產。一家人都說這樣最好,我在珠海也沒個親人,迴來兄弟姐妹還能照應。夏慧天一聽就沉默了,半晌沒說話。石依蕙問道:你怎麽不說話呢,剛才還說了給我參謀參謀呢?夏慧天仰頭歎了口氣,說道:依蕙,要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哩,真希望你迴來的。但這件事關係到你未來一生一世的前途命運。我真的就不好參謀了。石依蕙說:慧天,我若真要迴來,有一半也是為著你的,我覺得我怕是離不開你了,才兩三天沒見麵,心裏總欠著,要真迴去了,也不知如何熬得過,所以家裏人一說,我心裏也動了,在南柯至少我可以常常見到你……

    夏慧天沒再說話,就又悶頭喝了兩杯酒。石依蕙見他神色不對,就說:慧天,你這是怎麽了?好像心裏有事,是不是覺得我難為你了?夏慧天搖搖頭,說道:喝酒,我倆再幹一杯。石依蕙拿過夏慧天的酒杯,說道:我不喝,你也別喝了。我明白你是要借酒澆愁的。二人就吃飯,吃完飯出來開車到萬泉賓館開了房間。夏慧天始終悶悶不樂,往沙發上一靠,就摸出煙來抽。石依蕙坐在沙發旁邊的扶手上,撫著夏慧天的頭說:慧天,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夏慧天仰了頭問道:你別裝神仙,說來聽聽?石依蕙就湊到夏慧天的耳邊悄聲說道:你想離婚,又怕離婚。夏慧天一時就怔住了,拉過石依蕙的手握著,苦笑道:依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總讓你那麽想我,我又不能常常在你身邊……石依蕙就笑了,說道:別假惺惺做了樣子給我看,離什麽婚,不是說家裏有個洗衣做飯的,外麵有個遊山玩水的……夏慧天就瞪了眼直逼石依蕙,問道:還有呢?石依蕙嬌羞地丟下一個淺笑,轉身忙往衛生間跑,說是我洗澡去了……夏慧天頓時煩惱也丟了,被逗得周身火撩撩的,跟著就跑進衛生間,一邊脫衣裳一邊說道:我們倆一塊洗吧,洗了好上床尋歡作樂哩……石依蕙就去推他。夏慧天哪裏肯讓,就順手把門關了,自己把衣服三下兩三脫了,就去解石依蕙的扣子。石依蕙突然不動了,任夏慧天一件件把衣服胸罩褲子全退去……水籠頭就嘩嘩地噴出熱水,兩人赤條條抱在一起,噴濺的水珠從頭衝下來,那水反倒像火上澆油,把他們胸中的激情燃燒得更旺盛了……石依蕙被夏慧天抱迴床上的時候,周身已軟得像一團膏泥。她將頭伏在夏慧天的寬厚的胸脯上,仿佛在無邊的大海裏飄遊,夏慧天的手就像柔軟的浪花,在她身上撫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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