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依茜真的醉了,她是怎麽出門怎麽下樓迴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第二天早上,石依蕙讓徐姨熬了碗綠豆稀飯讓她喝,才漸漸舒服一些。石依蕙就責怪她當時逞什麽強,非要跟駱市長拚酒量,說人家是政府官員三天兩頭赴宴,是“酒精”考驗的幹部,你能拚得過他嗎?石依茜說道:姐,你不知道昨晚我是最想喝酒,可能是與絡市長有點緣分吧。石依蕙推她一把,說:你酒還沒醒不是,盡胡說些什麽。石依茜就笑了,說:我說的是喝酒的緣分,有些人你與他在一起喝酒就特別有趣,我說的是這個意思。石依蕙說你就會鬼白聊精。

    到了下午石依茜手機響了,打開聽卻是駱力銘打來的。駱力銘說依茜小姐實在對不起,昨晚讓你喝醉了。石依茜拖著甜甜的聲音說駱市長我可是不服氣哩,哪一天我做東還要與你比個高下。駱力銘那邊就哈哈大笑,說依茜小姐隨時召喚,一定奉陪。兩人又扯了幾句閑話,駱力銘說正在忙哩,改時聯係。石依茜收了手機,臉上就顯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石依茜與鄧樺約好了晚上到茶樓見麵,吃了晚飯就開車迴茶樓。石依茜站在巴台邊與吳姐說了幾句話,就見鄧樺來了。二人上樓找個清靜的包房坐下,石依茜問道:鄧哥,你與戶籍那邊聯係上了嗎?鄧樺點點頭,說:辦事的人找了。一位是局裏戶籍科的科長李如雲,另外一位就是你們家那個片區派出所的陳芳,金局事先跟她倆打了招唿。我去問了,她倆也說有這個事,讓我把石築的戶口本拿過去,看看怎樣操作。石依茜聽了鄧樺一說,心裏總算落了口氣,忙問道:鄧哥,你看這兩位辦事的同誌我們總得向人家表示點意思吧,你說送多少?鄧樺想了想,說道:每人送一萬吧,反正是金局打了招唿的,她倆肯定得辦。石依茜說:一萬可能少了點吧?說著就把隨身帶著的一個拎包打開,取出五萬元捆紮好的百元幣撂在鄧樺麵前,說道:鄧哥,這裏是五萬。那兩位辦事的同誌每人二萬,剩下的你留著花。鄧樺說:依茜,我就不考慮了,那兩位的我負責送到。說罷將一疊錢推到石依茜的麵前。石依茜說:鄧哥,你嫌少不是?收下收下……

    鄧樺把錢收好說是要走。石依茜說鄧哥,今晚不玩玩啦,讓吳姐給你找個小姐……鄧樺連連搖頭說從今往後改邪歸正再不沾花染草幹那缺德事。石依茜笑道那就隨你了。心想鄧樺原來一個花公子騷公雞,如今就真的為柯小芽的事收心了。所以壞的人隻要天良未滅也總會立地成佛的,何況鄧樺本質還不壞哩。就說鄧哥你要沒什麽急事就多坐一會,我們倆兄妹聊聊也好。於是找了幾句話與鄧樺瞎扯,說著說著就問道:鄧哥,你最近還聽說駱市長與歌舞團那女演員的事不?

    鄧樺說:聽說一些,隻不知道確不確實。

    石依茜問:管他哩,說來聽聽,都說了些什麽?

    鄧樺說:那女演員的老公習錦宏從省城迴報社了,前一陣我還見了的。聽說他要告駱市長,大約手裏握有什麽證據吧。後來哩,又聽說不告了。

    石依茜說:女演員的老公幹嗎出爾反爾呢?是不是怕駱市長的官大,打虎不著反傷身?

    鄧樺說:也不是這樣。聽說駱市長送了十萬塊錢給女演員老公,把事情擺平了。

    石依茜笑道:那就算私了啊。

    鄧樺說:私了也是明智的。他就是把駱市長告翻了,自己還不是落個老婆紅杏出牆 ,背地裏偷野男人的臭名。那不是兩敗俱傷了。

    石依茜說:也是,公開給自己戴綠帽子那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蛋了。賠了錢以後,駱市長怕是與女演員再沒往來了吧?

    鄧樺笑道:肯定不敢,除非他再不想當市長。接著忽然問:依茜,你幹嗎對這件事那麽有興趣?可別拿到外麵亂說啊,到時候惹出麻煩來我可不負責任的。

    石依茜不屑地笑道:人家駱市長是名人,我敢拿了他的桃色新聞出去散布嗎?再說,你幾時聽說石依茜是搬弄是非的人了?到我茶樓的來瀟灑的局長啦主任啦還少嗎?我要都給人家抖出去,今後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鄧樺就點點頭,說:那我走了。臨了又補充一句:你趕緊將你們家戶口本拿過來。

    第二天石依茜迴家拿戶口本,順便就把與鄧樺見麵的事向石依蕙說了。石依蕙聽了心裏感到有些安慰,說總算有點眉目了,但願菩薩保佑,這事能順利辦成。正說著石二奶從後門進來,石依茜說媽把戶口本給我。石二奶問道你要那東西做什麽?石依蕙忙說媽,依茜有用場的你給她吧。石二奶把戶口本交給石依茜。石依茜揣好了,說姐我去找鄧樺了,得早點把這東西交給他免得夜長夢多。說著就出門開車走了。

    石依蕙迴到樓上房間,拿了《走過夏天》細細讀著。正讀到精彩外,就聽手機響了。打開手機就聽那頭傳來夏慧天的聲音,說依蕙修路的預算已經出來了,你要不要看看。石依蕙問慧天你在哪裏?夏慧天說我現在政協會上。石依蕙說那你開會出來也不方便哩……夏慧天忙說沒事沒事,現在是分組討論,我給組長說一聲就行了。你看我們在哪裏見麵?石依蕙說就上石家院來吧,我等你。

    石依蕙收了手機,心就忽然激動起來,忙打開衣櫃,找了件連衣裙換了,再到穿衣鏡前梳理頭發。石依蕙對著鏡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就想自己怎麽就像要會初戀情人似的充滿甜蜜。石依蕙梳理完了,就下樓去等夏慧天。

    石二奶坐在客廳裏拿了把扇子在看電視,電視裏正播放《鐵齒銅牙紀曉嵐》,隻見紀曉嵐與和珅二人正在耍貧嘴,逗得石二奶泯著嘴笑。轉身見石依蕙下樓,就問:蕙,你要上街?石依蕙說;媽,我們為石築請的律師要來,我下樓等他哩。

    石二奶說道:沒事你就不下樓了,整日裏像坐繡樓似的……

    母女倆正說著話,就見的士在門口停住,夏慧天從車上下來,進門一眼就看見石二奶,忙說:伯母,還認得我不?石二奶睜大眼睛瞅了夏慧天半晌,皺著眉頭說道:你不是依蕙的同學嗎?讀中學那陣常來玩的,削了個小平頭……名字我可記不準了……夏慧天忙說:伯母記性真好,隻要記著我這個小平頭就行。石依蕙說道:媽,這個小平頭就是我們請的律師,現在叫夏慧天。石二奶說:原來是夏律師,有勞你了,快坐快坐……石二奶就起身讓坐。夏慧天忙扶住石二奶,說:伯母,你就叫我小平頭好,我聽了心裏高興,就像迴到了當年上你家玩的那個感覺。石二奶說:哪能呢?我還叫你夏律師。你們有事上樓談吧,我看電視。

    石依蕙領著夏慧天上了三樓房間,讓他坐了,問慧天你喝茶還是喝飲料?夏慧天一把拉過石依蕙,說我想先喝一口水哩,就摟著石依蕙一陣狂吻。石依蕙趁勢伏在夏慧天寬厚的胸脯上全身軟綿綿的像沒了骨頭。

    石依蕙與夏慧天親熱完了,才起身去泡了兩杯碧螺春,說這茶葉是依茜從茶樓帶迴來的。夏慧天伸頭一聞, 果然熱氣裏散出一股幽香浸人肺腑,連說好茶好茶。說話時石依蕙又點一炷檀香,這才坐到夏慧天身邊,說道:讓你過來就想見見你。夏慧天說:我也是的,在那會場裏坐著,人家委員發言慷慨激昂關心國家大事,我一句沒聽進去心裏隻想著你。石依蕙嬌羞地一笑,說道:難怪你剛才把人家摟得氣都喘不過來……夏慧天說:我還想再摟哩,說著就把手伸了過來,撫住石依蕙的腰。石依蕙把夏慧天的手推開了,說:好了,好了,先說點正事吧。夏慧天就去開公文包,說:那我把市城建局做的預算給你看吧。石依蕙捂住夏慧天的手,說:我不看,你說總計給我聽就行了。夏慧天還是把預算拿了出來,一項一項說給石依蕙聽,預算下來,材料、運費、工資等共計一十八萬六千元。石依蕙聽了,說道:我心裏估算要二十萬哩,就按人家的預算吧,但這錢往哪裏拔?夏慧天說:我就是想與你商量這個事,我代理過發包工程的案件,那裏麵名堂很多,發包人大多從中吃迴扣。這樣一搞,做工程的就偷工減料,山路的質量也無法保證,倘若我們自己去管吧,一來不懂二來也沒那個時間,所以想商量看看怎麽辦?石依蕙說:我能說什麽?反正我都交給你了,你說怎麽辦都行。夏慧天就笑道:石總經理,我都快成了你的打工仔了,你這甩手掌櫃也不能這樣甩手哇。石依蕙也笑了,說:滿天下我隻看上你這個打工仔,你得為我負責。夏慧天搖搖頭,顯得無奈地說:這責任我還怕負哩。要是路沒修好,錢又花了,你可別怪我。說個例子給你聽……

    夏慧天就舉了一個例子,說一位在台灣有點資產的南柯人,迴故鄉想辦點善事,就捐資三十萬人民幣讓教育局在他小時候讀書的鄉村小學原址蓋一棟教學樓。當時捐資場麵搞得熱熱鬧鬧,有關領導還出席講話,信誓旦旦地說一定不負人家熱愛家鄉的拳拳赤子情懷等等。結果呢,等這位先生兩年後迴原藉一看,那小學就修了兩排平房教室和一個籃球場,總投資不足二十萬元。其餘的錢呢?就不知上哪兒去了。

    石依蕙聽了沉思一下,就說:慧天,那我們可得慎重考慮一下,不要弄得油去了燈不亮,還讓人家笑話我們。

    夏慧天便笑道:這就對了,甩手掌櫃是要不得的。說著便站起來。

    石依蕙以為夏慧天要走了,便睜開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問道:慧天,你要走了?

    夏慧天說:我也不想走哩,陪你坐到地老天荒。便又坐下了。

    石依蕙就詭秘地笑道:你閉上眼,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待夏慧天把眼睛閉了,石依蕙翻開枕頭,取出那本《走過夏天》撂在夏慧天的雙膝上。夏慧天睜開眼睛,一看是自己的散文集,就淡淡地笑道:還當是什麽寶貝哩,便把書拿起來,隨手一翻,卻見扉頁上寫著幾行絹秀的字:

    慧天是個大壞蛋

    出書不給我們看

    今天買來讀一遍

    明天送人收破爛

    夏慧天拍著書頁笑了一陣,連說:好詩好詩,我一整本書還沒你一首詩好哩!

    石依蕙卻做出氣惱的樣子,說:出了書既不說也不送,還讓我花了錢自己去買。是不是當我文化淺,讀不懂你先生的大作?

    夏慧天解釋道:依蕙,我是不好意思給你說的,怕你說我在炫耀哩。

    石依蕙說:你這就奇了。別人出書,還搞什麽新聞發布會,作品討論會,又上報又上電視,搞得熱熱鬧鬧。你卻不吭聲,倒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夏慧天笑道:依蕙,這你就不明白了。如今出書有多種門路,有自己花了錢出的,有拿了公款出的,再就是名作家有出版社爭了出的,還有一種胡編亂造了靠書商出了的。我哩,讓我自己掏錢出書吧,我還真舍不得。靠公款吧?我現在當律師是自由職業者沒有公款可靠。至於出版社和書商哩,我一不是名作家二不胡編亂造人家也不會給我出。所以哩,我這本書就出得有點不倫不類,還敢張揚嗎?

    石依蕙就作出驚訝狀,問道:這更奇了,聽你說了半天這本書仿佛是打從天上掉下來的?

    夏慧天說:也算是吧。

    石依蕙就用手捶著夏慧天的胸口,撒著嬌說:你胡說你胡說,你再讓天上掉一本來讓我看看。

    夏慧天順勢握住石依蕙的手,讓她坐下了,才把出書的經過告訴她。

    三年前,夏慧天接手一家私營企業“大自然食品廠”與省城一家食品商場的經濟糾紛案。食品廠一年時間陸續給食品商場發了價值五十萬元的各類天然食品,雙方訂了合同年終結算付款。到了付款期限,食品商場卻以這批食品全是腐爛變質被工商部門沒收為由拒付貨款。食品廠無奈隻得將食品商場告上法庭,但一審卻宣告敗訴。食品廠不服繼續上訴,並找到夏慧天委托他作上訴方代理律師。夏慧天詳細了解案情,跑到省城一呆兩個月,通過追蹤走訪顧客,並從一些顧客家拿迴印有大自然食品廠商標及生產日期的空瓶。又暗地走訪當地工商分局職工,終於掌握食品商場勾結工商部門個別負責人所作的偽證。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二審開庭夏慧天作了《揭開食品商場玩弄的騙局》的上訴詞,還出示了與案件相關的證據。在無可辯駁的理由和確鑿的證據下,二審法庭推翻原判宣判大自然食品廠勝訴,依法責令食品商場如數付清五十萬元的貨款並補償利息及各種損失費四萬六仟元。食品廠的老板對夏慧天感恩戴德除付給正常的代理費外,三次將四萬六仟元現金送到夏慧天家以示謝意。夏慧天一再推辭堅決不受。無奈之下,老板聽說夏慧天當教師時寫過不少文章,就花錢顧請作家協會的人把夏慧天的文章收羅起來,送到省裏出版社,與出版社簽了出書合同付了二萬元出書經費。夏慧天知道後,也不想負了老板的一番苦心,隻得把文章取迴來重新編排歸類,取了書名交迴出版社,於是便有了這本《走過夏天》。

    說完了出書的這段故事,夏慧天幽默地問道:依蕙,你說我這本書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沒騙你吧。

    石依蕙就說:哪一天你再從天上掉一本,我喜歡讀你寫的書哩。

    夏慧天笑道:我不寫了。天上掉下來全是真正的天書,讀不懂的。

    石依蕙說:慧天,為什麽不寫了哩?你寫得挺好的。你的書我一字一句地讀了,文辭那麽優美,情感那樣真摯。你若不寫,中國又要少了一個大作家的。

    夏慧天就笑了,說道:依蕙,我說你美豔如仙,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是當代的西施月裏的嫦娥,你信嗎?

    石依蕙惱怒地看著夏慧天:你胡說什麽呀!

    夏慧天答道:我沒胡說我可是這麽看的,這大約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兩人又駁了一陣嘴勁。石依蕙正拿著保溫瓶要給夏慧天加水,撂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石依蕙說慧天你接一下。夏慧天打開手機就問請問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說著一口京腔的男聲,反問道你是誰?夏慧天遲疑片刻,就答道:我是石依蕙請的代理律師。說完忙把手機遞給石依蕙。石依蕙聽了說肖禹有什麽事嗎?電話那頭又問依蕙剛才接電話的是誰?石依蕙有點不悅地說人家不是告訴你了是我們家請的律師,怎麽還問。於是肖禹就向石依蕙說了一些公司的事,末了問石依蕙什麽時候迴來?石依蕙說不知道,還等我侄兒的案子開庭,說罷也不等肖禹再問就把電話掛了。迴過頭來就有點心事重重地說:都出來快兩個月了,還真想迴去看看。

    夏慧天問道:依蕙,公司那邊有事?

    石依蕙說:也沒什麽事,公司有位副總經理管著,就是剛才的那位,他總是……石依蕙說到半句就突然打住了。然後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著夏慧天,說道:慧天,接觸這麽長時間了,你幹嗎從不問我的情況,比如我過去的婚姻,現在珠海那邊有沒有相好的人?還有我的公司……

    夏慧天平淡地笑笑,說:我為什麽要問呢?那一切與我們相愛有關係嗎?

    石依蕙就感歎地搖搖頭,說:是的,那一切與我們的現在有什麽關係呢?沒有那些往事的糾纏,也沒有多餘的拘拌,隻有我們兩個人才是最好的……

    這時樓梯響了,石依蕙聽出是石依茜上樓的聲音。忙把修路工程預算單拿在手裏,再給夏慧天使了個臉色。兩人就裝出了正在商量預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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