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看了眼四處皆是的災民,漂亮的眉心蹙起,帶著隱憂:“皇上不是撥了大批賑災款到邊境,怎麽會無法安置難民?”

    顯然君修冥也對此事震怒,冷哼一聲,又道:“你別忘了,大批的賑災款可是經由楊將軍的軍營,而後才發放到各地州府的,雁過拔毛,楊堯可是絲毫不手軟。”

    安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皇上似乎對他的一切了若指掌。”

    君修冥的臉色不由沉冷幾分:“楊沁月在宮中奢侈無度,憑她每月的那點奉例怎麽可能夠用。朕早有所懷疑,命人一查,便查到了這位楊大將軍身上。”

    安笙嘲弄的笑:“原來皇上連自己的女人都養不起,還要她向娘家伸手要錢。”

    君修冥摟著她腰間的手緊了一分,似故意為之:“少說風涼話。”

    見他沉了臉色,安笙才收起了笑靨,使出吃奶的勁掰了掰他的手,詢問道:“那皇上有何打算?”

    君修冥輕歎,凝重的神色中透著無奈:“如何吃進去的,朕便會讓他如何吐出來。但楊堯也算是個將才,朕還要用他來製衡寧王,不得不任由他做大。”

    安笙淡淡的笑,帶著溫暖的安慰:“不過好在楊堯這個人還算容易掌控,皇上賦予他的一切。隨時都可以收迴。”

    她似乎懂得,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似乎也明白,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君修冥含笑牽過她的手,溫聲道:“人生得一紅顏知己,足以。”

    安笙撅了撅嘴,硬生生的將手抽迴,而他的目光落在她頭頂,帶著灼熱的溫度。

    彼此靜默,空氣亦是靜謐而和諧。

    兩日後,君修冥的大軍正式駐紮在楊堯的軍營中,此處距離趙國國都隻隔著兩座城池。

    楊堯親自帶領部下出城迎接,看得出,他對君修冥還是十分恭敬的。

    安笙不得不承認,君修冥恩威並施,將楊堯這個人拿捏的很好。

    楊堯卑躬屈膝道:“皇上一路車馬勞頓,微臣備了酒席,給皇上接風洗塵。”

    “嗯。”君修冥點頭,率先進入營帳之內。

    雖是邊境之地,楊堯的酒席卻十分豐盛,珍禽海鮮、雞鴨魚肉五無一不全。

    單單由此便可看出楊堯的奢侈無度。

    君修冥一路風塵仆仆,幾乎與士兵同吃同住,如今總算是開了一迴葷,倒是借了楊堯的光。想來竟有

    幾分可笑。

    他不冷不熱的哼笑:“楊將軍的宴席倒是十分豐盛。”

    楊堯拱手迴話,並未聽出他語調中的嘲弄:“邊境之地,粗茶淡飯,自然不能與宮中想必,還望皇上見諒。”

    君修冥含笑不語,墨眸浮起不易察覺的淡淡冷寒。

    片刻後,他才對站在一旁的安笙道:“都坐下吃飯吧,別浪費了楊將軍的一片心意。”

    安笙與眾位將士一同入席,楊堯陪同在側。

    君修冥夾了塊香芋放入她盤中,溫聲道:“朕記得你最喜歡吃香芋,這個季節能找到香芋,倒是難得。”

    安笙倒是一愣。看來他對她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楊堯洋洋得意道:“是啊,這是去年秋天存下的,趙國四周被雪峰環繞,山頂冷寒,將食物存儲起來,可以長久保鮮。臣妹便喜食香芋,這些都是微臣為她留存的。”

    君修冥隨後丟出一句,麵色並無情緒波瀾:“原來沁月宮中的香芋便是來自愛卿這裏。”

    安笙明顯察覺到他的不悅。從邊境到帝都萬裏之遙,快馬加鞭也要大半月方能到達,為了惠貴妃的小小喜歡,竟如此勞民傷財。

    當真應了那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安笙口中咀嚼著清甜的香芋,不知為何,竟有些難以下咽。

    君修冥看了眼身側的人,她桌上幾乎隻剩下肉食,開口道:“別隻顧吃蔬菜,吃些肉。”

    看她也沒少受苦,似乎比在宮中時瘦了一圈。

    安笙隻好夾了片肉送入口中,而後才道:“這肉片肥而不膩,倒也十分可口。”

    楊堯朗聲而笑:“賢妃的確有口福,這乳豬肉是趙國宮廷的密菜,小豬從出生開始便用人乳喂養,才會肉質酥軟。肥而不膩……”

    他話未說完,安笙隻覺得一陣反胃,啪的一聲放下碗筷,捂住嘴跑了出去。

    此時,君修冥也沉下了臉色,對旁邊的常德道:“你出去看看他,讓軍醫開些湯藥,當心吃壞了腸胃。”

    “是。”常德起身,便向外走去。

    安笙離開後,君修冥將手中筷子啪的一聲摔在了桌麵上,俊顏瞬間沉冷下來。

    楊堯心裏一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君修冥冷掃了他一眼,不急不緩的舉起手中酒杯,抿了一口薄酒,十年陳釀的女兒紅,口感極佳:“

    趙國尚未收服,愛卿這道趙國的宮廷密菜又是哪裏來的?想必是萬金求得吧。”

    楊堯跪在地上,卑躬屈膝:“皇上恕罪。”

    短暫的沉默,氣氛瞬息冷的駭人。

    緊接著是嘩啦一聲巨響,是君修冥掀翻了桌案,碗碟茶盞碎裂了一地,油膩的食物殘渣渾濁滿地。

    君修冥唇角冷冷的上揚,犀利的眸光,好似能洞穿人心:“楊堯,朕的百姓流離失所,你卻在這裏山珍海味的享受,當真對得起朕的信任。”

    楊堯戰戰兢兢的解釋:“正逢兩國交戰,流民在所難免,待我軍攻陷趙國後……”

    然而,他話尚未說完,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君修冥將手中茶盞摔碎在楊堯腳下。

    君修冥出口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怒氣,不急不緩,卻讓人不寒而栗:“楊堯,朕的耐心有限,朕隻給你十日的時間,若十日後邊境再出現難民,朕就讓你去陪他們。”

    楊堯顫聲迴道:“臣,臣遵旨。”

    君修冥踱步到他身邊,避免不了錦靴踩到油汙,他下意識的蹙了下眉心,眸中一閃而過厭惡之色。

    他在楊堯麵前停住腳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過轉瞬間,已換了一張臉,唇角微揚,語氣也溫和下來。

    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有兩張臉。

    “愛卿平身吧。”

    楊堯依舊壓低著頭:“微臣不敢。”

    君修冥一笑。伸臂虛浮一把,將他從地上攙扶起:“愛卿是朕的左膀右臂,沁月又是朕的貴妃娘娘,六宮之首。

    愛卿的所作所為,滿朝文武都看在眼中,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希望你的所作所為不會讓貴妃為難,也別讓朕失望。”

    楊堯再次屈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微臣謹遵皇上教誨。”

    恩威並施,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的事,沒有人比君修冥更得心應手。他達到目的的同時。還讓人對他感恩戴德。

    看楊堯那架勢,恨不得為君修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嗯。”君修冥頷首一笑,又道:“你先出去吧,命人將這裏收拾一下,朕晚些時候再和你一起討論軍事。”

    “臣遵旨。”楊堯起身一拜,又遲疑的詢問:“臣請了城中的歌姬,要不要讓她們進來陪陪皇上?”

    君修冥溫聲一笑:“愛卿有心了,不過朕今天累了,你退

    下吧。”

    楊堯躬身,緩步退了出去:“是,微臣告退。”

    安笙再次進入軍帳時,隻見君修冥半依在軟榻上,英俊的側臉隱在暗影之中,唇角笑意早已冰冷僵硬。

    她低聲輕喚:“皇上。”

    他的目光緩慢遊移到她身上,輕輕牽動唇角,而後將手臂伸向她。

    安笙上前走了兩步,下一刻,便被他扯入懷中。她被迫坐在他膝上,頭輕靠在他胸膛,靜默不語。

    君修冥卻突然冷笑一聲,語調帶著嘲弄:“你知道嗎?他居然將妓女帶入朕的軍中,當朕的軍隊是歡愉場嗎!”

    安笙低笑,隨意的把玩著他修長的指,指骨根根分明。修長而漂亮:“水至清則無魚,為君之道就是要權衡利弊。

    賢臣要用,奸臣也要用。這不都是皇上擅長的嗎?當初用楊堯之時,皇上不就已經料到了這些?”

    君修冥溫潤一笑,寵溺的吻了下她麵頰:“你安慰人的方式,倒是與眾不同。”

    她頑皮的一笑,笑靨燦爛如陽光,能瞬間融化冰雪:“有效就好,至於什麽方式並不重要。”

    君修冥的心,很快被她點亮。所有的陰霾都被她輕而易舉的驅散。

    他輕擁著她溫涼的身體,將頭埋入她柔軟的發間,溫香軟玉在懷,他的心才漸漸靜了下來。

    也隻有她,才能化解他一身的戾氣。

    君修冥在她耳邊平淡說道:“丫頭,朕準備三日後攻打趙國國都。”

    “嗯。”安笙淡應,眸色卻黯了幾分,一路而來,她聽百姓說起過駐守趙國國都之人,開口道:

    “國都久攻不下,是因為守城之人是趙國君主的皇叔落山王陳楚翔,此人驍勇善戰,兵法謀略皆在楊堯之上,也算難對付。皇上可有應對之策?”

    君修冥輕笑,問道,“若是丫頭呢?這場仗你會如何應對?”

    安笙低眸沉思,他怎麽會這樣問她?她又沒行軍打過仗,但依現在的形勢分析…

    半響後,她淡聲道:“我會選擇困而不攻。”

    “嗯,倒是不錯,隻可惜,朕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看不出丫頭還有一套。”他溫潤一笑,擁著她倒入軟榻:“陪朕休息一會兒吧,朕有些累。”

    安笙撓了撓頭,靠在他胸膛中,臉色些微的蒼白,奔波了月餘,其實她也有點累。

    君修冥笑,手

    臂環在她胸口,故意的捏了一把:“兩月後,我們就可以迴京了。”

    安笙沉默,並未答話,眸中帶著隱憂。

    翌日天剛剛放亮,北盛大軍開始攻城,戰鼓“咚咚”,響徹天際。

    安笙對戰場也隻是在電視劇上看過,所以趁著君修冥出軍,她便偷偷地混在了士兵裏。

    既然來都來了,這麽隆重的場麵她肯定不會錯過。況且她擔心他。

    隻是安笙沒想到,君修冥親自出戰,對戰的便是落山王陳楚翔。

    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處,兩大高手對戰,刀光劍影,戰況異常激烈。

    安笙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的情形,耶律楚雄雖驍勇善戰,但很顯然,君修冥的武功遠在他之上。

    隻是,他似乎並不急著斬殺敵人,反而更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有種莫名的恐慌,似乎會發生什麽事一樣。

    她在騎兵之中,緊抓住手中的韁繩,手心都攥出了冷汗。

    就在下一刻,陳楚翔的劍突然刺向君修冥心口,他躲閃不急,劍身深深刺入他身體之中,瞬間鮮血迸濺。

    “皇上!”安笙失控的驚叫一聲,那一劍就好像刺入她身體中一樣,抽搐的疼痛。

    大腦瞬間空白,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策馬向君修冥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身負重傷的君修冥已經調轉馬頭。準備迴營。

    但對方似乎已經猜出了他的意圖,帶領人馬阻攔了他的去路。

    無奈下,君修冥隻好策馬奔向右側的密林。

    陳楚翔的人馬緊隨其後。

    “皇上……”安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下馬兒快如閃電,抄近路追了過去。

    不知為什麽?她就好像知道他走那條路一樣,所以在陳楚翔的鐵騎之前找到了他。

    當時,君修冥已經摔落馬下,身體半靠在粗壯的梧桐樹下,俊顏失血的蒼白玳。

    “皇上!”她快步來到他身前,不由分說的一把扯開他胸口的錦袍,為他檢查傷勢。一張小臉比他還要白上幾分。

    “誰讓你追來的!”君修冥有些惱怒的推開她,她還真是一刻都不能安分,總是違背他的叮囑。

    明明昨天晚上說的好好的,不要跟來,結果今天她還是來了!

    安笙身體踉蹌了下,但下一瞬又靠了過來

    。

    她唇片緊抿著,出口的聲音故意帶著幾絲嘲弄:“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有落魄的時候,我怎麽能錯過這場好戲,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君修冥看著她,不怒反笑,甚為無奈的搖了搖頭。隻不過今日他是故意為餌,將陳楚翔引到林子裏。

    他就不信那陳楚翔不會上當,倘若今日為誘餌的是楊堯,或許還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隻要陳楚翔命人追來。如此趙國國都中便缺人駐守,而這時再命楊堯去攻,便將如探囊取物。

    安笙容顏沉冷,利落的扯下一片衣角,為君修冥包紮住流血的傷口。眸中的憂心與疼痛根本無法掩藏。

    “丫頭不必擔心,朕已經避開了要害,隻是些皮肉傷而已。”君修冥握住她冰冷的手,帶著溫暖安穩的力量。

    此時,“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是陳楚翔的鐵騎。

    君修冥唇角冷冷的上揚,追來的倒是很快。

    安笙沉聲道,並一把推開了他:“你先走,我將他們引開。”

    如果上天注定他們之間隻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安笙希望那個人是他,畢竟他肩負著天下。

    君修冥低笑,邪魅中又帶著幾絲無奈,他還不至於無能到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他健碩的手臂將她攬入胸膛,在她耳畔輕聲道,“跟朕走。”

    安笙被他牽住手臂,被動的跟隨著他的腳步。

    原本,他們應該進入密林之中,才利於藏身,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帶著她向山頂走去,光禿的石崖讓他們很快暴露了目標。

    陳楚翔的鐵騎緊隨其後,直到,將他們逼上斷崖。

    崖頂,冷風唿嘯,安笙與君修冥站在頂端,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不寒而栗。

    他溫暖的手掌緊抓著她冰冷的手,帶著堅定的力量。

    鐵騎將他們團團包圍,為首的陳楚翔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粗礦的麵容黝黑,狂妄的大笑著:“北盛的皇帝,還不束手就擒?”

    君修冥雖站在崖上,身姿冷傲,毫無畏懼之色:“束手就擒?朕從不知這幾個字怎麽寫!陳楚翔,你自信一定可以抓得到朕嗎?”

    安笙轉眼看向他,大有一副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的坦蕩,都到這種地步了,也不知這個男人的自信是哪來的?

    而陳楚翔心裏也生出幾分欽佩之意。

    北盛的皇帝,當真乃人中龍鳳。隻可惜,今日不幸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點,這裏可是萬丈懸崖,本王就不信你還能插上翅膀飛走不成。”陳楚翔說罷,又是一陣狂笑。

    身後鐵騎隨著他溢出嘲笑之聲。

    君修冥低潤而笑,眸中浮起戲謔。“朕真能飛走也說不定。”

    話音落後。他眼角餘光冷掃過身後懸崖,而後看向安笙,輕輕執起她雙手。

    隻需一個眼神,安笙便明白了他的心思,這樣的心有靈犀,卻不知是何時開始。

    他們是不能被陳楚翔活捉的,唯一的選擇,便是跳崖。

    “丫頭,怕死嗎?”他溫聲詢問。

    “怕。”安笙笑著迴答。

    他亦笑,笑而不語,絕世的鳳眸,深深凝望著她。

    安笙眸中流光璀璨。美得炫目。

    她故作無意的聳肩,含笑又道,“但至少,生不能同巢,死同穴,也算值得。”

    他溫熱的手掌輕撫上她蒼白絕美的容顏,低頭吻住她眼簾:“真的打算和朕一起下地獄?”

    安笙沉默了片刻,輕聲迴答:“隻要和你在一起,地獄天堂,又有什麽區別。”

    她不想在死了之前還不曾說出自己的心聲,如果她能有君雯半分的坦蕩,那麽如今會不會挽迴一些遺憾?

    他將她扣入懷中。薄唇吻過她耳畔,呢喃了聲:“你真傻。”

    而後,用手臂攬住安笙腰肢,跳下萬丈懸崖。

    安笙被他緊扣在胸膛中,耳邊風聲唿嘯,而他的懷抱卻是溫暖的,她貪婪他的溫度。

    安笙沒想到萬丈懸崖下居然是大片的湖波,“咚”的一聲巨響後,兩人的身體雙雙墜入湖中。

    湖水的冰冷死寂將她團團包圍,安笙不諳水性,身體不斷下沉,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的襲來。讓她不斷的掙紮著。

    而下一瞬,一個溫軟的物體便覆蓋了上來,將空氣源源不斷的渡入她口中。

    安笙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貪婪的吸允。

    緊接著,環在腰間的手臂用力,她很快被人帶出水麵。

    破水而出,但安笙如水草般的手臂依舊纏在男子頸項,唇片與她膠合著。兩人困在水下的身體相糾纏著。

    君修冥唇角微微揚起,手扣在她後腦,反客為主的吻

    住她柔軟的唇,長舌橫驅直入,品嚐著她口中甜美的蜜汁。

    安笙被他吻得險些窒息,再次開始掙紮,她沒死在湖底,反而被他吻死了,那她還不屈死了。

    沒想到,君修冥真的鬆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失去支撐,她的身體再次開始下沉。

    “啊!”安笙驚叫一聲,手腳並用的開始在水中掙紮。

    “皇上,救命!”她驚慌失措的尖叫。

    君修冥心口一緊,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安笙如一隻八爪魚一樣,手腳並用的纏住他,引來君修冥一陣悶笑。“丫頭,你抱得朕好緊。”

    “君修冥,你故意的是不是!”她兇巴巴的低吼道。

    君修冥笑的越發得意,擁著她的身體,向岸邊遊了過去。

    兩人的身體都濕透了,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崖底常有猛獸出沒,野狼的嚎叫聲若有若無的傳來。

    君修冥拾了幹枯的樹枝生火,圍坐在篝火旁取暖,潮濕的外衣脫在一旁,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中衣。

    安笙濕衣服貼在肌膚上,顯出女子玲瓏有致的胴體,隻是臉色不太好。

    君修冥的目光在她身上遊走。深邃的墨眸中燃燒著渴望的火焰,比篝火還要炙熱。

    他試圖挪動身體,胸膛忽而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黯濃黑色粘稠血液不停湧出,染紅胸口大片衣衫。

    很顯然,那一劍有毒,嗬,他可能唯一沒算計到的便是陳楚翔會在劍上抹毒,不過此時此刻,他返迴的途中,想必已經被擒拿了吧。

    君修冥命了常德在林中埋下陷阱,就是為了能捉拿住陳楚翔。

    他咬緊牙關,從衣擺上扯下一條碎步,三兩下裹住了胸口傷口,而後,看向靠在岩石璧上閉著眼睛的小女人。

    安笙一張小臉蒼白如紙,身體如穀底冰雪,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他唇邊一抹苦笑,輕聲說了句:“傻瓜。”

    穀底寒風冷冽唿嘯,若繼續停留在此,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趙國的天氣與北盛恰恰相反,那邊正值初夏時,這邊還是冰天雪地。

    君修冥劍眉緊鎖。擁著她冰冷的身體,若非殘存著一縷氣息,任何人都會以為這隻是一具保存完美的屍體。

    他擔憂的喚了兩聲:“丫頭,醒醒?”

    而安笙卻沒有給他任何

    反應,像是昏厥了過去,剛剛在湖裏一泡,現在又刮著凜冽的風,她實在有些受不住這樣惡劣的環境。

    君修冥緊緊地抱著她,喃喃自語著:“丫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朕不會讓你死。”

    他手掌按在她心口的位置,將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安笙體內。

    隻是他本就中毒,這樣的行徑,無異於自取滅亡。但此刻,他顧不了那麽多,他隻要她醒來,他要她活下去。

    君修冥口中大口的鮮血湧出,被迫阻止了內力的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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