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飛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鄧龍:“雲升,你還有什麽方略嗎?”


    鄧龍露出一個苦笑:“要說方略,倒還真有一個。”


    蘇飛、張虎聞言,俱是一喜。


    可鄧龍緊跟著的話卻是澆滅了他們心中的希望。


    “那就是派人去蔡都督處求援,請他最少再派遣千艘走舸、赤馬來援。”


    說到這裏,鄧龍自己都搖了搖頭:“否則,我等恐怕是兇多吉少。”


    張虎滿臉苦澀,卻不得不點了點頭,認同鄧龍所言。


    “不!”


    突然,蘇飛卻是大喊道:“並非毫無希望,雲升,文威,算算時間,陳生應該快要到了!”


    鄧龍和張虎猛的醒覺過來,臉色頓時大變,一股驚喜噴湧而出。


    張虎喜悅道:“不錯,與陳生約定好了時間,眼下他應該已經要到了,隻要他從揚州水軍後方發起攻擊,我等未必不能扭轉局勢。”


    鄧龍興奮道:“確實如此,即便不能反敗為勝,也可避免一場大敗。”


    正如蘇飛、鄧龍、張虎所想的那樣,陳生的艦隊已經趕至揚州水軍後方,正在進場參戰,揚州軍這一邊此時正迎來了此戰中最大的考驗。


    當周泰全軍出擊之後,過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在長江下遊,揚州水軍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支艦隊。


    這支艦隊足有三、四百艘艦船,雖然全是小船,就連艨艟都沒一艘,可這時候出現的位置就相當要命。


    因為後方已經隻剩下了劉封所在的旗艦,以及周圍不過二十艘的赤馬、走舸護衛。


    第一個發現這支艦隊人正是呂蒙,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劉封為了大獲全勝,幾乎調動了全部的水軍兵力,隻有陳武、淩操兩支艦隊配合陸軍封鎖夏口,那也是片刻不能稍離的要處。


    既然陳武、淩操不能動、揚州軍又沒有其他水營了,那麽此刻就不應該再有如此規模的船隊來援。


    呂蒙幾乎第一時間就判斷對方是敵非友。


    不過呂蒙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大聲示警,而是悄悄的走到劉封身邊小心道:“主公,有情況。”


    此時的劉封正全力擂鼓,為麾下健兒鼓勁,突然聽到呂蒙這話,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這也不怪劉封,此刻前方勢如破竹,荊州水軍前陣已然崩潰,四散而逃,或是跪地乞降。


    周泰的主力艦隊已經衝了上去,開始對來不及解散的敵軍中軍展開屠殺。


    這一戰要比預想來的還要輕鬆,實在是因為劉封做足了準備。


    先有火攻,又有煙攻,還有作為大殺器壓箱底的決戰兵器——拍竿。


    周泰親自督領的大船艦隊在靠近對方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進行撞擊或是跳幫作戰,而是靠近對方之後,啟動了艦首和艦尾的拍竿。


    所謂拍竿,最早是放置在兵車之上的,一樣是利用了杠杆原理。但和投石機不同,拍竿是短距離近戰武器。


    周泰所督領的大船艦隊,先鋒船隻已經開始使用拍竿攻擊荊州水軍。


    荊州水軍對這一戰法茫然無知,等到被巨石給砸到腦門上了才反應過來。饒是荊州水軍的大艦堅固無比,可在幾百斤的巨石砸擊之下,也變得脆弱不堪起來。


    而且揚州水軍巨艦上的拍竿可不僅僅隻有一竿,前後左右共有八到十竿,在衝入敵陣中後,甚至可以全方位的對周圍四麵八方的敵船進行攻擊。


    恰好這時,荊州水軍還在解除鎖鏈,正巧被揚州水軍給撞了個正著,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原本荊州水軍的士卒們就已經被濃煙熏的眼紅如桃,都快要睜不開了,現在又遭遇到如此重擊,本就已經低迷的士氣幾近乎於崩潰。


    而對於揚州水軍來說,形勢已經是一片大好,眼看一場全勝近在眼前了。


    這也難怪劉封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了。


    “主公,你看後方。”


    呂蒙趕緊補充道:“遠處來了一支船隊,暫時不知是敵是友,可以蒙之見,得早做準備!”


    劉封眼中閃過一絲驚色,終於意識到呂蒙的意有所指。


    劉封當即放下鼓槌,轉身來到呂蒙先前所站的地方。


    果然,遠處水天一色處,的確有一個個黑點出現。


    雖然劉封不像周泰、呂蒙這些人能從黑點裏估算出對方的數量,可以本能感覺,劉封還是得出了對方為數當在數百艘的結論。


    “這是荊州水軍?”


    劉封的問話像是在問呂蒙,又像是在問自己。


    雖說這部分水軍是敵非友的可能性極大,但劉封還是想不到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怎麽會把如此規模的荊州水軍給忽視了。


    “塗水!”


    呂蒙腦中靈光一閃:“此部荊州水軍定然是躲藏在塗水之中,此時而來,正是欲擊我之背也。”


    聽完呂蒙的解釋,劉封這會兒也徹底醒覺了過來。


    “主公,要不我等先行靠岸?”


    許褚平時從不插話,可這時候,擔心劉封安危的他忍不住開口建言起來。


    正如許褚所說的那樣,雖然荊州水軍出現在了己方背後,可雙方依舊保持著不小的距離。


    隻要劉封點頭,那麽他們必然能夠在荊州水軍趕到之前靠岸,登岸之後,劉封是戰是走,都要輕鬆上許多。


    聽到這話,呂蒙、淩統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這一幕沒有逃過劉封的眼睛,於是他問道:“子明、公績,你們有何看法?”


    許褚的發言,自然全是為了劉封,以劉封的安全為第一要素。雖然不能說錯,但許褚的目光局限性還是挺大的,畢竟他萬事都以劉封的安全為第一。


    因此,劉封不能對許褚偏聽偏信,也要聽聽其他人的看法。


    “主公,此時不能萬萬不能退卻啊。”


    淩統當先說道:“如今我主力大艦方才出陣,正同荊州水軍血戰,而其身後,唯有主公與我等。若是主公棄舟登岸,無異於將主力艦隊的後背暴露給了荊州水軍,到那時候,隻要敵將燒上一把火,恐怕我揚州水軍精銳就要折戟沉沙在此處了。”


    劉封神情微動,淩統所描述的情景仿佛曆曆在目一般。


    劉封很清楚,淩統所言不虛。


    別看新來的艦隊都是小船,連艨艟都沒有一艘,別說隻有數百艘了,就是翻上十倍,也完全不是周泰巨艦主力的對手。


    這就是水戰最大的要素之一,艦船大者優。


    可問題是,出現在下遊的荊州水軍,其實也在某種程度上搶到了風口。


    如今的他們就像是先前的揚州水軍那般,占盡了風勢的優遇,隻要主將不蠢,定然會想到火攻的主意。


    別說是犧牲一部分的船隻了,就是全部都砸進去,隻要能夠殲滅了揚州水軍的主力艦艇,那就是史無前例的大勝,而且還是反敗為勝。


    劉封從來不會小看對手,別看他嘴上各種輕視,那隻是打壓對手,提振己方的手段。他內心深處從來都極為重視對手。


    要不然,這次州陵江麵的決戰,劉封也不會一口氣拿出這麽多的底牌了。


    聽完淩統之言,劉封在心裏就已經直接否決掉了許褚所建之言。


    棄船登岸,形同喪家之犬一般,還要讓己方主力艦隊落入陷境之中,劉封如何能幹。


    呂蒙此時也幫腔道:“主公,眼下正是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局麵。若是我軍撤軍,荊州水軍銜尾追擊,恐怕……”


    不等呂蒙說完,劉封就抬手製止:“不必多言,我征戰多年,從來不曾臨陣脫逃。今日決戰,有死而已,吾要麽站著凱旋載譽,要麽躺著馬革裹屍。言逃跑者,斬!”


    隨即,劉封開始發布命令。


    “派人立刻傳訊周泰、甘寧、董襲,告訴他們後方有變。”


    劉封先是命令道:“傳令甘寧、董襲各自挑選百艘精銳迴援旗艦。告訴他們,除此以外,不許管後方之事,讓他們全力攻敵,後方自有我在。”


    許褚、呂蒙、淩統一起拱手應命,不敢有誤。


    “旗艦調轉方向準備順流迎敵。”


    劉封接著目光看向呂蒙、淩統,笑問道:“子明、阿操,你們可敢為吾先鋒?”


    呂蒙、淩統毫無懼色,反而大喜應道:“主公有令,蒙(操)敢不從命乎!?”


    劉封哈哈大笑道:“善!既如此,我一人予汝等十條戰船,再調撥一百精銳甲士,汝等可敢隨我迎敵?”


    呂蒙、淩統被激的滿腔熱血,哪裏會拒絕劉封的命令?


    兩人當即跪地,衝著劉封大禮拜倒:“懇請主公留後,且觀我等破敵!”


    “善!”


    劉封立刻讓許褚從樓船甲士之中,調撥出兩百人,分作兩部,呂蒙、淩統各選一部統領,隨後下了樓船,換到赤馬之上準備迎敵。


    劉封這艘樓船可謂是巨無霸,總共可以乘坐六百人,其中四百為甲士,其他兩百為水手,但也可以披甲作戰。


    劉封直接就調撥了一半給呂蒙、淩統,要不是劉封自己也打算參戰,剩下的兩百甲士他都不想留著。


    不過既然決定參戰了,那麽樓船之上就必須要留有甲士,以防範對方跳幫。


    以劉封所乘坐的這艘巨艦規模來看,對方想要傷到劉封,隻有兩種辦法,一曰跳幫,二曰火攻。


    如果對方選擇跳幫,那麽許褚所帶領的兩百甲士必然會給對方一個天大的驚喜。


    很快,劉封所乘坐的旗艦在空蕩蕩的江麵上成功轉向,完成了調轉。而其他赤馬、走舸等小船,也以旗艦為核心,布置成了一個單薄的一字陣型。


    劉封所乘坐的旗艦,就是陣型的核心,也是最中心的一個點。


    等到劉封轉向布陣完畢,對麵新來的艦隊也已經能夠看清楚旗號了,正是荊州水軍陳生部。


    陳生所部的規模要勝過呂蒙最初的預估,足有六百艘赤馬、走舸,兵力當在三千人。


    不過劉封怡然不懼,而且他們隻需要拖住對方一時半刻的,甘寧、董襲必然會抽調精銳迴援。


    隻要不給陳生火攻周泰的機會,揚州軍依然能夠大獲全勝。


    “傳令。”


    劉封站在樓台上,看著遠處陳生的艦隊漸漸靠近。


    “命令呂蒙、淩統下錨,不得我旗艦旗號不許進兵。”


    聽到這命令,許褚震驚的確認道:“主公!?”


    劉封卻是神情輕鬆之極:“仲康,有汝在我身邊,雖萬馬千軍,我亦敢試之。如今不過數百舢板,又有何懼?”


    許褚看出了劉封的認真和堅持,不再敷言,轉身傳令而去。


    很快,接到命令的呂蒙和淩統也大為震驚,又驚又疑,隻是劉封的命令十分堅決,他們也隻能暫留在了原處。


    於是,劉封的旗艦漸漸脫離了其他船隻的護衛,以一種一騎當千的氣勢,高速衝向對麵。


    “給我披甲。”


    很快,劉封身上就披上了沉重的鐵甲,還額外加上了護脖等配件,幾乎就如同一個人形坦克。


    這一套鐵甲下來,淨重高達三十四公斤。


    可劉封卻能負擔的起,而且並不顯得的有多吃力。


    披甲完畢之後,劉封站在樓台之上,持續不斷的下達著命令。


    “保持船速,全速前進。”


    “拍竿準備禦敵。”


    “不要懼怕衝撞。”


    “弓弩自由射擊。”


    “注意防護弓箭。”


    許褚則身披雙層鐵甲,貼身護衛在劉封身後,同時負責調度船上的甲士,防禦荊州水軍跳幫作戰。


    在劉封的指揮下,旗艦雖然逆風而行,但因為江水是順流速度並不慢,已經達到了每小時十五裏的速度,相當於後世四節的航速了。


    在這風帆洋流時代,能逆風跑出這樣的航速,已經是相當驚人的事情了。


    以如此之高的航速,衝入陳生所部之後,當即就和對方船隻撞在了一起。


    劉封所乘坐的旗艦乃是新銳戰艦,悉數都安裝了撞角。再加上噸位上巨大的差異,陳生所部的船隻幾乎擋不住劉封旗艦的腳步,一連串被撞翻撞沉七八艘船隻。


    更讓荊州水軍驚懼的是,這並非是劉封旗艦的上限。


    隻是荊州水軍們在看見之前被撞翻撞沉船隻的慘狀後,趕忙避讓躲避,不敢再擋劉封旗艦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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