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原時空江東帶投黨大哥張昭、張紘都是能力極強的士人,張紘乃是孫氏江東的奠基人,曆史性的提出了江東的戰略格局,也正是因為有張紘的存在,孫策對魯肅態度非常有意思。


    他一邊對魯肅的投奔感到非常高興,誇讚魯肅乃是英俊之才,但同時卻沒對魯肅委以重任,隻是隨意安排了個閑職,讓魯肅很是困頓。


    雖然具體原因是什麽,正史上也沒寫,但肯定不是為弟儲才,畢竟孫策當時才二十出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死那麽早。


    劉封覺得,很可能是因為魯肅的戰略與張紘完全相反的緣故,使得孫策沒法重用魯肅。


    張紘主張先投丹陽,聚兵吳會,進取揚州,然後逆流而上,並吞荊襄,全取長江之險。然後以荊、揚為根基,退可為父報仇,割據一方,進可匡扶漢室,成就齊桓、晉文之霸業。


    張紘的態度是和張昭一致的,他們是堅定的扶漢派,認為漢室雖然傾頹,卻可匡扶。


    可魯肅是什麽樣的態度?


    漢室不可再興,將軍當早圖王霸之業。


    而且魯肅的戰略方向一直是北上淮泗,進取徐、豫兩州,逐鹿中原。


    這不論是戰略走向,還是三觀,都與張紘截然相反,這讓孫策如何重用他。


    事實上,東吳最後也還是在張紘和魯肅的戰略走向中來迴搖擺,一會攻打荊州,一會攻打合肥。


    最後白衣渡江拿下荊州,也是因為劉備的荊州集團內訌給了機會。


    這時候張紘都已經去世了,可想他的戰略規劃給東吳的影響之深厚。


    而張昭與張紘比起來,能力更強,堪稱王佐之才。


    不但文武雙全,上馬能領軍,下馬可安民,更厲害的是,他還能調和不同派係之間的矛盾,做到讓諸派係通力合作。


    孫權稱帝之後,手下所有派係竟一致公推張昭為宰相,這可把孫權給嚇到了,於是堅決不允,最後選了江東四大士族之顧雍為相。


    就憑這一點,整個三國能做到的不過三個人,另外兩人分別是潁川魁首荀文若,蜀漢相父諸葛亮。


    魏蜀吳各得一人,得建國祚,確實當得起王佐之才四個字。


    可偏偏有意思的是,不論張紘,還是張昭,都非常討厭魯肅,與之不和。張昭甚至還曾經多次當眾批評魯肅,恐怕也跟魯肅對漢室的態度是分不開的。


    畢竟魯肅、張紘都是廣陵人,張昭是彭城人,魯肅和張紘乃是同郡,和張昭是同州,這應該是鄉黨一般鐵打的關係,而且還一起效力江東,本應該互相幫扶才對。


    可張昭甚至直接說出“肅謙下不足,頗訾毀之,肅年少粗疏,未可用。”


    不少人覺得張昭這是在打擊周瑜,可問題是,孫權其實並不相信周瑜,何須張昭挑撥打擊。


    而徐州二張的這種態度,其實也代表了上層士族的態度,他們對漢室還是有感情的,希望能夠複興東漢,匡扶漢室。


    不過劉封覺得問題不大,畢竟張紘、張昭是忠心於漢室,而自己和老爹也姓劉啊。


    複興漢室的不一定是劉協,也可以是劉備啊。


    隻是有趣的是,魯肅今日如此力薦二張,來日未必能得二張喜歡,也不知魯肅會不會後悔今日之言。


    “子敬先生所言甚是。”


    劉封沒有辭讓,而是正色保證道:“先生且寬心,封必力勸家父改弦易轍,再次征辟二張先生。”


    得到劉封的保證,魯肅很是高興。


    隨後,魯肅又說道:“少主,如今世道混亂,兵火連天,袁紹、曹操、袁術、公孫瓚等人無不互相攻伐,隻為爭權奪利。主上仁厚慈善,注重民生,肅以為可繼續收攏流民,大力屯田。如此一來,彼等互相征伐,百姓流離失所,無處容身,戶口日益減少,其產出也日漸其匱。而我收攏流民,使其安居,編戶齊民,征收稅賦。”


    “三五年後,彼等必定日益殘破衰敗,而我徐州必當足兵足食,到時主公吊民伐罪,提甲兵十萬西出,當能橫掃天下。上可再造炎漢,下可安撫黎民。”


    劉封敏銳的注意到了魯肅的用詞,露出欣喜之色,起身拜道:“多謝先生所教,封銘感五內,不敢或忘。”


    魯肅離席迴拜:“少主如此禮遇,肅安敢不以死效乎。”


    兩人重迴席位後,劉封開始進入正題:“子敬先生,我得一秘法,可增鐵營之出,隻是初期投入巨大,想詢問先生可有參營之意。”


    魯肅先小吃了一驚,增產鐵營難度可不小。


    一要增加鐵礦石的產量,沒有原料,工匠再多也不過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一點是重中之重。


    現在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增加挖礦工人,以及給與更多的鐵製工具。


    當然,找到品質更好,更為容易開采的露天礦藏也是個辦法,隻是這種辦法就是可遇不可求了。


    其次就是增加高爐,能夠及時的將鐵礦石熔煉成合格的鐵錠。


    最後再是打鐵工匠,這一步也相當重要,如果打鐵工匠不夠多,技術不夠好,鐵錠再多也來不及被打造成武器,盔甲和工具。


    其實這三個環節,最優的解答劉封都有。


    後麵兩個問題不大,一個就是推廣灌鋼法即可。


    東漢時候,已經發明了炒鋼法、百煉法和水排,技術水平已經相當不錯,完全具備進階灌鋼法的基礎,而且劉封還記得明代的活塞式鼓風機的簡單構造方法,可以請工匠進行複原,可大大降低人力消耗,提升效率。


    至於打造工匠,一方麵會增加工匠的人數,另外一方麵可以從原始流水線上下功夫。東漢末年主流的鐵甲是紮甲,由許多甲片構成,其實是很適合嚐試流水線製作法的。


    唯一最難的點,就在第一點,也就是增加鐵礦石產量上。


    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隻是劉封很是猶豫。


    要知道在古代,開礦最難的地方在於開。


    明知道地下有礦石,可你很難越過岩石層進行開采。


    東漢時代的人們,隻能使用放火燒山這種最原始的方法,利用熱脹冷縮的物理原理使得山石崩裂,進而開采礦石。


    人類鋼鐵產量大爆發,還是在1700年以後,從那開始,火藥被引入了開礦行動中。


    劉封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黑火藥這個大殺器給拿出來,思考再三,他覺得還是把這個留在後麵。


    因為黑火藥實在是毫無技術門檻,非常容易泄露。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多雇傭些流民來增加礦石產量。


    “我想在下邳建一座鐵官營,建在此處,沛國、魯國、彭城、廣陵乃至於朐縣的鐵礦、煤炭都可走水路送到下邳,交通十分便利,而且下邳本身就有大量的鐵礦,所處的位置也在徐州腹地,非常安全。”


    “目前想要建兩座高爐,再建四座焦爐,用以煉焦炭。”


    劉備算過,朐縣的鐵礦資源不算豐富,就足夠一座高爐滿負荷運轉了。


    而下邳的鐵官營,最少要承擔起下邳本地、魯國以及彭城三地的鐵礦石,還能接受沛國鐵礦石的富裕量。下邳,彭城以及沛國,都以生產鐵礦石而著名,產量遠勝朐縣。


    如此一來,就具有起兩座高爐的基礎了。


    至於最後是不是建幾座高爐,劉封現在還沒拿定主意。


    因為有了土法煉焦和活塞式鼓風機的技術在手,解決了燃料和鼓風問題後,理論上是可以建設更高更大的高爐,這樣煉鐵的效率更高,也更節約材料。


    糜家在朐縣的那座高爐可日產五百斤鐵,後世發現的東漢最大的高爐位於宛城,日產生鐵兩千斤。


    因此,劉封打算做兩手準備,如果工匠們覺得有土法煉焦和活塞式鼓風機,尤其還是水力驅動的這些技術輔助,能夠建立更大更高的高爐,那就直接起更大更高的高爐。


    如果工匠們覺得沒把握,那劉封打算就先建一座日產兩千斤的高爐試試水,如果沒有問題,那第二座再嚐試提升產量。


    具體提升多少,到時候再聽大匠師們的意見。


    “以目前的準備來看,第一期就需要籌錢三千萬錢,一萬石糧食。我欲尋子敬先生、子仲先生,陳太守聚資,”


    劉封手裏大約有兩千多萬的活錢,這是托自己老爹的福,替他包圓了擴軍的耗費,隻是能籌集到錢,自然還是用籌集來的錢辦事方便。


    魯肅麵露驚色,沒想到劉封居然搞這麽大,投資三千萬錢,那至少得是日產生鐵兩千斤。而且這還是第一期,這未免搞的也太的了吧。


    魯肅並非舍不得錢財,而是擔心劉封步子太大摔了跤。


    沉吟了一下,魯肅開口委婉勸道:“少主,高爐一事,不可操之過急,當緩緩圖之。”


    “子敬先生,你之好心,封盡知之。”


    劉封正色答道:“不過先生可盡管放心,封此次行事,必以工匠大作之言為主,穩健行事。”


    聽到這話,魯肅臉色這才鬆緩了下來,但還是提醒道:“少主,以肅之見,可先起日產五百斤之高爐,若是不足,可多起幾座,勝在穩妥。”


    魯肅的態度很是保守,劉封也沒法和對方解釋在保證安全可靠有效的前提下,高爐肯定是越大越好,產出生鐵的效率不但越高,還省材料。


    魯肅也是好心,劉封自然不會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先生所言,封一定謹記在心。”


    最後他還是安撫道:“先生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魯肅笑著搖頭,略一沉吟,就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魯家可出資八百萬錢,糧三千石。”


    “大善!”


    劉封讚賞了一句之後,心中默算,很快就計算得出結果。


    “子敬先生,既如此,那股份算您一成半,你看可行?”


    劉封以技術入股,掌握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魯肅的八百萬錢,三千石糧食,差不多就是一成半股份。


    魯肅笑著點了點頭:“如此,甚為公平。”


    其實魯肅哪裏在乎這些股份,他隻當是劉封前來化緣的。


    之前周瑜來借糧,他都能毫不猶豫的借出三千石,更何況現在開口的是他主公的兒子,未來的主上。


    別說一成半了,就是不給股份都可以。


    魯肅缺少的從來不是錢糧,而是能夠一展才學,以施平生之誌的機會。


    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換取這樣的機會,而恰恰劉備父子就給他了這樣的機會。


    隨後,劉封又同魯肅聊了許多。


    魯肅就任典農校尉已有半年,成績也很出色,接下來肯定是要高升的。


    最佳的路線是調往州府中樞擔任要職從事,最好的自然是四大從事,不過魯肅自己都覺得沒啥希望。


    要麽就是直接外放大縣擔任縣令,可為百裏侯,執政一方。


    再不行就是轉任軍中,可自別部司馬起,獨領一個司馬部千人。


    至於剩下的路線,要麽是配不上魯肅的,要麽就是不合適。


    劉封直接問道:“子敬先生,若是依你之見,不知對何職有意?”


    魯肅思考了下,他為人豁達,不落俗套,不但沒有覺得劉封失禮,反而認真的迴答道:“若是以肅自身的想法,肅想要轉任一任縣令。”


    “哦?”


    劉封頓時來了興趣,他原本以為魯肅大概率會選擇第一個選項,也有可能會選擇第三項。可沒想到對方居然選擇了劉封認為最小概率的一任縣令。


    這讓劉封對魯肅想去的縣城產生了好奇心,於是追問道:“不知子敬先生想去何處就職?”


    魯肅眨了眨眼,答道:“下邳縣城。”


    劉封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魯肅難道這是不放心自己,非要親自去下邳盯梢嗎?


    看見劉封難看的臉色,魯肅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緊跟著,劉封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晚,魯肅設宴款待劉封,兩人聊了許多,魯肅隻覺劉封的許多想法直說盡了自己的心聲。


    一時之間,魯肅都想將劉封當做知己了,而且是比周瑜,劉曄還要投契的同道中人。


    第二日,劉封又去拜見了糜竺。


    將煉鐵項目同糜竺一說,後者立刻大手一揮,表示糜可包圓了。


    這半年光是霜糖就淨賺了四千七百萬錢,糜家哪怕隻是分兩成,也可以獲得九百四十萬錢,投資個千百萬錢的,根本不叫事兒。


    而且與魯肅不同,糜竺對劉封深信不疑,隻覺得對方擁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他巴不得劉封能夠多和糜家合作,更何況雙方現在都已經達成了聯姻,可算是親族了。


    至於之前霜糖、雪鹽合作的時候,糜竺曾提過糜家負擔成本,但被劉封最終婉拒。


    劉封想的是長期合作,總還是要給糜家一點甜頭,否則不是長久之道。


    食鹽也就算了,蔗糖的成本可是幾乎快占到霜糖的三分之一了。


    畢竟此時徐州隻有廣陵種有少量甘蔗,糖源大部分還是依靠交趾,揚州所產的蔗糖,采購來的價格還是不便宜的。


    糜家分兩成,曹家也分兩成,劉封則在霜糖這一塊,半年就收入了兩千八百二十萬,距離三千萬也僅僅是一步之遙。


    這還沒算雪鹽的利潤,雖然雪鹽的價格比不上霜糖,但銷量卻遠遠勝過後者,利潤甚至可能會比霜糖還要高。


    “大兄,不必如此,總要留點餘地給別人啊。”


    聽見劉封喊自己大兄,糜竺隻覺得自己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不過為了維持自己沉著穩重的形象,他還是努力的做到了:“也好,少主所言甚是,既如此,那我糜家就包圓剩下的股本吧。”


    “另外,雪鹽因為鋪設麵巨大,銷量也比霜糖更高,所以迴款要比霜糖來的慢上許多。不過保守估計當在八百石以上,按照一石大約十萬錢利潤來算,少主的部分至少當在六千四百萬錢。”


    “加上霜糖的三千七百六十萬,這些財貨總計一億一百六十萬,都已經在送來郯城的路上了,不日即可送進少主的府中。”


    糜竺並不知道劉封還分了兩成給曹豹,所以是以八成計算。


    不過這也沒錯,最多就是劉封麻煩一點,迴廣陵的時候還得去下邳繞個路,給老丈人送點錢。


    算完賬後,劉封突然問道:“大兄,你在別駕任上也有數年了,可有考慮過之後的事情?”


    糜竺微微一愣,反應過來。


    確實如劉封所說的那樣,自趙昱、王朗高升郡守之後,陶謙就把糜竺放到了別駕的位置上,至今已有三年了。


    按照一般的情況,別駕也就三到五年,主要還是看刺史的官途如何。


    一般此舉薦別駕的刺史離任之後,別駕也就到期卸任了,不然新來的刺史多尷尬,還如何征辟自己屬意的別駕了。


    劉備這種入繼州牧也算是個特例,他根基不穩,糜竺又是最支持他的兩個人之一,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要換掉他的。


    劉封不說,糜竺也沒想起來,現在被對方這麽一提醒,糜竺也覺得自己在別駕這個位置上待的確實有點長了。


    “若依少主之見,我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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