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歡坐在城南郊胡同外的一塊大石頭上,師父幫買糕的老板娘解了圍之後,就說要去見一個故人。


    離歡猜得到,師父是去丞相府了。


    師父不讓自己跟著,不過在離歡看來,這樣正好。


    這裏是城南極為偏僻的地界。


    住在這裏的小孩子晚上是不敢隨意出門的,萬一被人販子擄走,誰也看不到。


    但離歡不怕,他身邊站著的,是整個城南的潑皮頭子,牛二。


    牛二很不屑的反駁,他們是潑皮,是流氓,他們比人販子高貴的多。


    結果看離歡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聽進去。


    離歡已經在這坐了十幾分鍾了,牛二本想離開,但把離歡一個小孩子扔在這裏又有些危險。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牛二有些不耐煩了。


    離歡依舊坐在石頭上,說是在等人,但臉上卻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


    牛二在想,如果再等一會,還不來人的話,他就要把離歡扛迴去了。


    好在,沒等多久,一個身穿白衣的小胖子慢騰騰的走過來。


    小胖子看見離歡,摸著腦袋笑了笑:“離歡,你來的好早啊,師父剛剛還要考校我的功課呢。”


    離歡從石頭上站了起來道:“不急,天還早。”


    離歡指了指一旁站著的牛二說道:“包子,他是牛二,城南的流氓頭子。”


    那個被喚作包子的小胖子看了牛二一眼,憨憨的點了點頭。


    離歡繼續道:“好,人到齊了,我來說一下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接下來,我們要趕走城北的那群潑皮,讓牛二成為京城最大的潑皮......”


    包子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說道:“離歡,師父不讓我打架。”


    不等離歡解決包子的問題。


    牛二大手一揮:“扯淡,你們兩個小屁孩自己玩吧......”


    這一瞬間,牛二感覺自己蠢爆了!


    自己怎麽就信了離歡這小子的話,說什麽對自己來說是好事。


    結果竟然是要帶著兩個孩子去搶地盤。


    離歡見牛二掉頭就走,大喊一聲:“吳常叔,牛二要拐賣包子!”


    牛二一聽,頓時兩腿一軟,迴頭跑到離歡身邊,一把將他的嘴捂住。


    這個地方,經常有人販子出沒,萬一吳常真的信了,牛二敢確定,自己解釋的速度,也是趕不上吳常出劍的速度。


    等等,牛二突然想到了什麽,指著包子對離歡道:“什麽?他是誰?”


    離歡掙開了牛二的手,不緊不慢說道:“吳常叔的徒弟。叫包子。”


    牛二眼睛瞪得老大:“祖宗,你帶著吳常的徒弟,去搶地盤,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你有師傅罩著,我牛二還活得了活不了?”


    離歡瞅了牛二一眼,皺著眉頭道:“多大的人了,說話辦事這麽急躁,就你這樣,還當老大呢!”


    離歡見牛二又要反駁,搶先說道:“我先簡要的跟你們解釋一下。”


    離歡清了清嗓子,停了停,似乎在想要從哪裏說起。


    “這件事情呢,就是我師父有事情要做,事情很麻煩,所以師父不想把我也卷進去,所以我想鬧出點事來。所以就便宜你了,牛二。我決定拿城北的那些流氓開刀,你比起他們來,還是要好一些的。”


    “那當然,我牛二在京城裏也是有些名氣的,論義氣,城北鄭屠夫拍馬也趕不上。”


    離歡沒有理會牛二的自我陶醉,繼續說道:“至於包子,吳常叔不是告訴你,要跟我學麽?這次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就能學到了。”


    包子胖胖的小手搓了又搓,扭捏道:“可是師父不讓我打架。”


    離歡歎了口氣,心中默念,淡定一定要淡定。


    離歡想了想臉上出現自信的笑容:“包子,你還記得,吳常叔說讓你多跟我學著點麽?”


    包子點了點頭:“師父說了。”


    離歡也點了點頭:“很好,那你跟師父學本事的時候,是不是要聽師父的呢?”


    包子想了想說道:“可是......”


    包子沒說完,離歡立刻打斷他:“你就說對不對!”


    包子完全被離歡唬住了,於是又點了點頭。


    離歡一拍手說道:“你跟你師父學本事的時候,要聽你師父的,現在你跟我學,就要聽我的。再者說,你負責保護我就好,一般情況下,用不到你出手。”


    包子想了想,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牛二看著離歡一點點忽悠包子,心裏想道,吳常這個徒弟,腦袋似乎不怎麽靈光。


    隨即,牛二又瞪起了眼睛:“我們三個人,就要和姓鄭的搶地盤?”


    離歡不屑的看著牛二,仿佛再看一個白癡。


    “確實,你比較沒用。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牛二知道,論嘴皮子自己不是離歡的對手。


    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


    三個人,晃晃悠悠向城北走去......


    城北的康樂坊,是京城有名的青樓。


    這裏的女子精通各種樂器,原本這種風雅之所,是士大夫們行樂的地方。


    但是當今聖上不喜女色,連帶著,也不喜歡沉溺女色的官員。


    康樂坊逐漸變成了京城裏潑皮無賴裝相的地方。


    如果在康樂坊上要是看見一個滿口之乎者也,但敞著衣襟留著胡子的人,記住一定不要奇怪。


    此時,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康樂坊二樓,手裏酒杯不停地往嘴裏送著。


    他就是北城的流氓頭子鄭昌龍,外號鄭屠夫。


    鄭昌龍不殺豬,但是說起鄭屠夫這個外號的來曆,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鄭昌龍的父親,是個殺豬的。


    那時候江湖殺手榜上,第一的殺手叫申屠夫。


    鄭昌龍覺得自己以後會接老子的班,於是就給自己起了個外號叫“申屠夫”。


    這一下,惹怒了老鄭屠夫。


    那一天,老鄭拎著一把殺豬刀,從城北追到城南,一邊追一邊喊:“小王八蛋,你還敢給老子把姓改了!看老子不活劈了你!”


    那一日,整個京城迴蕩的都是這句話。


    鄭昌龍,再也沒敢提過外號的事情。


    直到幾年前,老鄭屠夫去世了。


    鄭昌龍沒有接老爹的班去殺豬,但卻給自己起了個外號,鄭屠夫!


    鄭昌龍喝著酒,心裏有些不樂。


    今天在城南,錢三兒和兩個弟兄被捕快帶走了。


    原本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是,這三人,是從南澤來的,剛到了他手底下。


    若是放著不懂的話,南澤的弟兄們心裏一定有疙瘩。


    但管的話,又是文相送去的人,他隻認識幾個差役,怎麽去管?


    鄭昌龍鬱悶的灌了一大口酒,正在這時,他聽到樓下有人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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