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嬴大槳十幾米遠的走廊上,饕餮的黑洞巨口再次掠過,周破軍冷靜地閃躲開來,巨口掃過的空間也和之前的一樣,變成了深不可測的黑暗空洞。由於擔心嬴大槳是在演戲,周破軍一直都有分散注意力盯著他,以防他趁自己專注戰鬥時出手偷襲。但他越看就越感覺不對勁,他都已經和饕餮糾纏十分鍾了,這家夥卻還是一副死狗的樣子癱在那兒,就連偷眼瞄自己一眼都沒有。


    “這小子演技這麽好?白天和他交手時,他的直覺感應倒是很不錯,但現在他完全連看都不看一眼,單憑直覺就想找到出手偷襲的時機?恐怕沒人能做到吧?除非他具有監視我這邊戰鬥的手段?”周破軍心下狐疑,但還要分神應對饕餮的攻擊,所以沒時間仔細去想。饕餮龐大的身軀擋住了走廊前麵的路,而周破軍的活動範圍在黑洞的侵襲下已經越來越小,深知黑暗粒子有多可怕的他絕不會去冒險觸碰,所以眼下已經是岌岌可危的境地。


    但周破軍的內心卻越發的鎮定了。


    從剛開始的全力以赴,到後來開始嚐試分神戰鬥,再到現在可以一邊注意嬴大槳一邊應付饕餮,周破軍確定了一件事——眼前的這隻饕餮,正如它模糊的外形,是個贗品。或者說它雖然有著饕餮的外形和力量,但卻並沒有幻獸種應有的超凡智慧,就像一個投影一樣,隻保留了本能的戰鬥風格,無法隨機應變。如果是真正的活物,早就在自己分神觀察嬴大槳的時候,就抓住時機來攻擊自己了,然而麵前這一隻卻在那時視而不見,這足以說明一切。


    而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嬴大槳目前的狀態也基本有了定論——和饕餮一樣,都是樣子貨。不過是故布疑陣讓自己舉棋不定,這種把戲一旦看破,就像是碩大的肥皂泡,看似神秘巨大,實則不過是摻入了想象的空氣,輕輕一戳就會暴露其空無一物的本質。


    想明白這些,周破軍不再猶豫,趁著饕餮剛剛結束攻擊的瞬間,低聲念誦:“異界之物,賜你流放之刑!”言出法隨,饕餮周圍的地麵上亮起了紫色的光芒,那是之前戰鬥中被他扔出的幾枚頭骨炸彈的殘骸,看似隨意的散落,實則分居五點,正好構成了一個五芒星魔術陣。周破軍雖然擅用偽裝詭計,但這並不代表他隻精通這一項魔術,恰恰相反,他在實戰魔術方麵的奇思妙想層出不窮,現在使用的這個魔術看似是反向召喚,實則是“異界召喚”的反向應用。


    這兩個概念看似相仿,實則完全不同。“反向召喚”需要施術者熟悉對手召喚的原理,畢竟不同的召喚魔術所聯係的異次元空間各不相同,召喚的咒文都不一樣,反向召喚需要弄清楚對方召喚的途徑,才能將召喚物反向召迴。而周破軍所用的魔術,是將他們召喚影貓的魔術反過來,將現世的存在召喚到“流放之地”,更像是一個固定目的地的傳送魔術。也隻有他們這一族擅長“異界穿梭”的魔術師,才能想出這種近似於必殺的手段,畢竟流放之地對於現世的生物來講,幾乎就是死地。順便一提,“異界穿梭”這個魔術在周破軍的家族中有著更加明確的稱唿,叫做“流放牧守”。


    雖然眼前這隻饕餮本身就來自於流放之地,但它並無法憑自己的本能往返於兩界,一旦被傳送迴去就無法返迴現世,除非再次被人召喚。而以嬴大槳目前的狀態,顯然無法再來一次召喚,所以周破軍拚著消耗巨大,也還是選擇了這種穩妥的方式。不過他本身的魔力就比高天明還要龐大,操作水平更是高出不止一籌,因此“流放之刑”的魔力消耗雖然較大,但對他來說還不算嚴重。


    周破軍一步一步地,朝著嬴大槳走去。後者的目光中先是流露出一絲驚詫,接著其胸膛慢慢的上下起伏著,最後又歸於平靜。但在周破軍看來,這鎮定也不過是並不存在的最後一絲希望罷了。終於,他站到了嬴大槳身前,伸出了裹挾著黑暗粒子的手掌。


    “等等。”癱坐著的嬴大槳忽然開口,周破軍的手掌停在半空,饒有興致的探頭說道:“有什麽就說吧,我現在心情還不錯。”嬴大槳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是這樣,你覺得,你的家族為什麽會研究這樣一門,局限性如此巨大的魔術呢?我們一族是為了延緩詛咒,那你們又是為了什麽?”


    周破軍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他還以為這小子要說什麽,居然用這種問話拖延時間,果然是黔驢技窮了嗎。他打算迴答完這個問題,再送嬴大槳上路,畢竟他現在的心情還不錯。而下意識地,他忽略了嬴大槳話中的“為了延緩詛咒”。


    他一邊盯著嬴大槳的動作,一邊開口道:“我不管你們一族是如何得到這門秘術的,但既然連你也要死了,我就讓你明白地走。這門秘術的名字叫流放牧守,那個異次元空間叫做流放之地,據說裏麵囚禁著現世所不容的存在。不過,我們家族每一代隻有家主才能踏入其中,所以其真實麵目早已無人知曉了。不過是一個注定被時代淘汰的魔術,你們就算是學了也沒有用處呢。”


    他故意這樣說,想要刺激嬴大槳,然而對方卻並沒有預想的絕望與不甘,反而陷入了思考。片刻後,嬴大槳的臉上現出釋然與冷笑,對著他說道:“那麽,作為迴報,我也告訴你,流放之地裏除了囚徒,還存在著巨大的魔力源,而這股魔力源的控製中樞,就在我的身上。”


    這句話並不算短,但這幾十個字的時間,還不夠周破軍明白嬴大槳的意思,直到嬴大槳的下一句話傳來:


    “你,相信命運嗎?”


    周破軍的雙眼陡然睜大,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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