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海聖杯戰爭的第三夜,莫名的陰雲依然籠罩著夜空,將彎月和星辰隱藏在黑幕之後。


    在遠離夜家戰場的城市南側,荒涼寂靜的爛尾樓群之中,泰山的虛影在黑暗中反而變得越清晰,甚至快要凝結成實質。五色神牛的體型已經膨脹到了六層樓上下,碩大的牛頭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似乎也有些吃不消,而它堅硬的皮膚則透出亮眼的橙色,甚至隱隱映出地獄般的暗紅。


    在它的背上,哪吒的雙眼半睜半閉,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渾身的鎧甲已經布滿了細小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崩裂開來。而在神牛腳下的某處廢墟之中,躲在牆後的李秋顏從隱秘的角度看了哪吒一眼,心急如焚。


    按照之前她和哪吒的計劃,在試探出對方寶具的虛實之後,哪吒就會動寶具引巨大的魔力波動,從而打破六道輪迴的壓製,擺脫困境。但沒想到的是,哪吒的寶具被六道輪迴中的畜生道陡然壓製,甚至連魔力都被削減。而在神牛變成橙紅色,也就是進入到餓鬼道之後,哪吒幹脆中斷了寶具的動,整個人陷入昏睡狀態,時而還能看到他張口叫喚幾聲,卻都是模糊不清的句子。


    照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李秋顏沒有坐以待斃,在日落之前還操縱影子襲擊了聖杯rider黃飛虎,然而對方不愧是封神戰爭中純粹人類的頂點人物,即便出於動寶具消耗大量魔力而且不能移動的他,其戰力也沒有出現明顯下降,手持尖刀的影子沒用上幾個迴合便被消滅,驟然降臨的無月夜幕也讓李秋顏的影之魔術失去了施展的空間。


    而在神牛的眼前,黃飛虎的麵色也充斥著不正常的酡紅,他的表情不再咬牙切齒,反倒是一副氣喘籲籲,消耗頗大的樣子。畢竟寶具所消耗的魔力是從他身上支付的,隻是有地球中軸在背後為他提供魔力,讓他的魔力不至於枯竭,但這種大量消耗魔力的過程還是足以讓任何一個servant感到精疲力盡。


    他看著牛背上搖搖欲墜的哪吒,心裏一陣無名火起。雖然李秋顏擔心著哪吒的安危,但黃飛虎卻覺得那個小子就像是打不死的怪物一樣。即使是半神servant,在畜生道降臨之時就應該是現在這幅狀態了,然而哪吒卻一直精神奕奕。雖然現在看上去像是快要堅持不住,但一個小時之前他也是這個樣子!說不定再過兩個小時他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如果這樣繼續僵持下去,恐怕就要錯過和聖ncer約定的時間了,但今天的機會實屬難得,一旦錯過,哪吒就對自己的寶具了如指掌,將來再對上他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容易。其他人說不定也會從哪吒嘴裏聽說點什麽,到時候他們都有了警惕,自己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想到這,黃飛虎一咬牙一跺腳,就要立即解封六道輪迴的最後一道光暈——地獄道。雖然開啟這一道的魔力消耗非常大,但為了戰決,也隻能兵行險招。


    然而就在此時,黃飛虎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變成恭敬,在陪著笑說了幾句話之後,來自不明源頭的魔術通話便斷掉了,黃飛虎看了一眼牛背上的哪吒,目光中卻流露出幾分慶幸。他吐出一口濁氣,身上的魔力依次關閉,巨大神牛的顏色也由橙色慢慢變迴黃、藍、綠,直至最後恢複到了純潔的乳白色,神牛的體積也逐漸恢複到了正常大小,泰山虛影如海市辰樓一般,消失在冷冷的夜風之中。


    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李秋顏還是狂奔而出,一把接住從牛背上翻滾下來的哪吒,警惕的看著黃飛虎。後者搖了搖頭,帶著戲謔的笑意道:“小子,今天算你走運,老元帥還用的著你,別忘了你的命是誰給你保下的,哪天趕緊去他老人家那報個到,咱倆的事就算是清了。”


    “清了?”黃飛虎正轉身欲走,卻忽然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其中透著冷笑的意味。一瞬間,他的麵目再次被暴怒所扭曲,但終於還是慢慢隱忍了下來,頭也不迴地走進了夜色中。


    看著遠去的敵人,又看了看懷中露出笑意的哪吒,李秋顏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喂,到底怎麽迴事?幹嘛放水給他?”


    “放水?master,可是你暗示我不要馬上掙脫,想套出他寶具虛實的啊。”哪吒輕聲反駁著,雖然音量不大,但那股子理所當然的勁兒還是一樣的欠揍。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李秋顏也有點動了真火,眼圈驀地紅了:“他動畜生道的時候,你完全可以全力動寶具破開,為什麽一直拖到現在?還有之前,他還沒動寶具攻擊你的時候,你明明可以解決掉一個對手,為什麽卻要放他走?”


    看著眼前聲音微滯的少女,哪吒怔了怔,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別這樣那家夥,殺了都嫌髒了我的手哎你別哭啊!我說,還不是因為那個黃天化!我欠他的”


    在李秋顏驚詫的眼神中,哪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上流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鏡頭轉迴夜家的別墅,從地下室中走出的中年人穿過大廳,朝著二樓走去。


    走到二樓的書房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在門外粉碎的磚瓦堆裏,死去的夜家家主低垂著頭顱。中年人走過去彎下腰,將那死者的頭顱抬起,凝視著對方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手掌微微顫抖。


    “這些天辛苦你了。安心的去吧。”


    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死者臉上的表情竟漸漸放鬆下來,隱隱的仿佛露出微笑。


    輕輕地,中年人伸出手剝下死者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他平凡的本來麵目,為他闔上了雙眼。站起身,真正的夜家家主拿出水晶球,確認了戰場上的情況,眉宇間醞釀出肅殺的風暴。


    “作為明玉不用聖遺物召喚出的servant,她已經做得夠好了,雖然不是一流的英雄,也算差強人意。如果在這裏放棄掉,明玉一定會傷心的。罷了,改變計劃吧。”


    他伸出手,還剩下兩劃的令咒灼灼光。


    “謹以令咒命之——我的servant啊!”


    “消滅來犯之敵,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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