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慘白的月亮孤零零的吊在漆黑的幕布上,給人間的活劇上了一層淒美的妝。


    一個人影在泥濘的小道上摸索前行,旁邊忽的竄過一個黑影,把他嚇得猛然跳起來,卻是隻路過的黑貓。


    影綽綽的,與黑夜融為一體的貓咪扭頭向人影看了一眼,又不知向著何處跑遠了。


    人影低聲嘟囔著罵了幾句,一邊繼續前行一邊向旁邊居民樓的單元裏看去。他灰色的舊鞋上沾滿了爛泥,在黑夜裏不時發出“啪嘰”的響聲。


    這是一個老舊的小區,幾年前在遼海市也是隨處可見,就算是城市快速發展的今天,也依然有這樣的舊小區藏在鬧市區的鋼鐵叢林之中。


    地上的道板磚早已所剩無幾,坑坑窪窪的泥土道在白天大雨的洗禮下變得近乎澤國,樓前少得可憐的幾根路燈上也不見了燈管,不知是誰家這麽有能耐給拆走了。隻有極少數的單元裏還閃著樓道燈微弱的黃光,單元的木門大敞四開著,在深夜裏讓人不敢多看。


    在雨後的深夜來到這種小區,如果不是這裏的原住民,那十有八九就是做那梁上君子的勾當。看這男子探頭探腦的模樣,應該是後者。


    終於,人影選定了一個木門虛掩的樓口,看看四下無人,把鞋子在單元前的石頭上使勁兒蹭了蹭,低著頭摸了進去。


    他是個慣偷,本來人多擁擠的公交車才是他的陣地,但白天的大雨讓他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不過癟癟的錢包還是讓他在雨停之後決定出來“幹活”。這個小區是他前兩天剛剛發現的地方,居民幾乎一水都是老年人,偶爾有年輕人來也會在晚飯前後離開,尤其難得的是居然沒有發現同行。本來他打算繼續考察兩天再下手,但今夜遲遲找不到下手目標的他還是忍不住摸了進來。


    走到二樓,看著款式老舊的防盜門,這位慣偷開心地笑了。


    勤勞方能致富,古人誠不欺我。真是不枉自己大半夜的出門折騰,這破鎖,分明是在給老子送錢啊。


    二話沒說地掏出了開鎖工具,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了致富的大門,慣偷先生神不知鬼不覺地秘密潛入,卻發現客廳邊上隱隱有紅光閃爍。


    對於這個行當來說,進屋之後貿然開燈肯定不利於“作業”,但如果原來就有光那就好辦多了。慣偷一邊默念著“天助我也”,一邊躡手躡腳的朝著紅光遛去,探著腦瓜往裏一瞧——


    一張麵無表情的蒼白麵孔和他撞了個對臉。


    慣偷的雙眼在胸腔內即將爆發的巨大壓力之下差點就要瞪出眼眶,一顆小心髒蹦的好像迪廳的舞曲,他猛地將手縮迴咬在嘴裏,終於在良好的職業素養之下壓下了喉嚨裏的尖叫聲。


    他麵前,是一張供桌,上麵層次分明的擺滿了牌位。朱紅色的牌位上刻著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在周圍無數燭火的映照下鮮紅如血。


    而在供桌之前則漂浮著一個個真人大小的透明身影,他們麵色慘白,腳不沾地,無論男女,全都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前方,雖然穿著現代服飾,恐怖程度卻絲毫沒有減弱,就像是……貨真價實的鬼魂。


    慣偷已經說不出話來,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荒誕而又真實的恐怖光景。麵對著這一張張慘白而僵硬的麵孔,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原本和普通人相比堪稱靈活的身手在這一刻也沒有了發揮的意義。他踉蹌著倒退了幾步,不由自主的發出了破風箱一樣的喘息聲,全身繃得死死的,再加上一丁點的刺激恐怕就要崩潰。


    這時,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堂到地獄一般的落差早已在慣偷的心裏形成了巨大的恐懼,這一直壓抑的叫聲終於痛快的釋放出來,隻是在舊樓的深夜裏顯得格外驚悚。


    也許是心虛的事做得太多,慣偷先生還沒看清身後人的模樣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好在地麵很幹淨——除了他剛剛踩上的泥腳印。


    點點燭火的紅光掩映下,一個穿著大背心花短褲的高挑青年無奈的歎了口氣,細咪咪的雙眼閃動著明亮的光澤。


    “啊……幸好及時發現,不然僅剩的50塊錢就要飛了啊……這可是明天行動的應急資金啊。”他苦惱的撓著頭,嗓門卻越發響亮:“今年第一個,總第……12個。這年頭幹啥的都不好混,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我也想體諒你們一下,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往我家跑了啊。”


    大聲的抱怨著,大男孩單手拖著慣偷的腿,輕車熟路的把他扔到了門外,還很貼心的沒有讓頭著地。


    自從大學畢業搬到這個管理混亂的舊小區之後,這已經是他在家裏“撿”到的第不知多少個小偷了,其中大部分都是剛搬來一個月之內“光臨”的附近的慣犯。那些倒黴的梁上君子在誌得意滿的闖入這間房子後,往往就會被他們一生中前所未見的詭異一幕嚇得屁滾尿流,進而慌不擇路的撞上雪白的牆壁,或者拜倒在地懺悔痛苦,或者直接嚇暈休克。自己曾經遇到過不幸沒有被嚇暈的,在毫不客氣地把他們扔出去之後還能聽見他們帶著哭腔的道謝聲,而自己還要收拾他們在牆上地板上撞出的血跡。


    雖然確實添了不少麻煩,但也隻有這樣無人管理的小區才能讓自己偷偷把家族的供桌搬進來。


    青年將門關好走迴客廳,在自己臥室的門前停了下來。


    “還要我再說一次嗎,你怎麽還不走呢。”


    迴答他的隻有從窗子裏唿嘯灌入的冷風。


    下一刻,青年頭頂的天花板上閃過一道冷光,一個黑影手持匕首迎頭跳下,直刺青年的肩頭。看著青年一動不動仿佛嚇傻了的樣子,黑影的心情更放鬆了三分。


    寒光在刀尖上跳舞,下一瞬間就將刺入青年的肉體。


    然而卻刺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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