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到底還是帶著謝晚春給他的東西走了。

    至於被齊天樂丟下的錢副將要如何解決,那便是嶽副將等人要操心的事情了。

    晚上沐浴之後,王恆之半靠坐在床邊,伸手用玉梳替謝晚春梳理那一頭又長又黑猶如絲綢一般的烏發。不知他想起了什麽,猶豫著開口問道:“西南王和先皇後,他們真的......”他沉默片刻,到底還是沒把話說完。

    謝晚春隻聽話音就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她倒是沒想到王恆之會問這個,想了想還是認真並且誠懇的與他道:“其實,我騙了齊天樂——他們兩個究竟睡沒睡過,我還真不知道。”她言語裏頭倒是少有的粗俗,忽而彎了彎唇,露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容,“西南王和母後的密信,隻有他們兩人還有先帝知道。我所了解到的一切都是先帝想要我知道的......”

    誰也不知先帝這麽一個頭戴綠帽的皇帝,是否有將這兩人的事情稍作刪減修改。隻是,事到如今,那些所謂的真相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重要。至少,謝晚春願意給自己亦或者齊天樂留下一個更易接受和相信的說法。

    王恆之沒再問下去,反倒是輕聲笑著轉開話題,道:“說起來,你今日就這麽放齊天樂走了,真的就不後悔?”

    謝晚春方才泡過熱水澡,略有些倦意,此時就依在王恆之的邊上閉目養神。她聽到這話的時候甚至都沒睜眼,隻是懶洋洋的應道:“有什麽可後悔的?反正,也就隻有那麽幾種情況。”她聲音微微拉得有些長,甜軟溫暖的就像是春水蕩出的微波,“一是他想開了,索性丟開一切離開這裏,至少周帝那邊去了一個助力,我也能夠安心一些;二是他沒想開,重又迴了周帝身邊——如今錢副將已被揪了出來,周軍埋下的釘子亦是被一一尋出,你猜素來多疑多思的周帝會如何看待‘平安歸來’的齊天樂;三則是他想開了又想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彌補一二,那他估計就會拿著我給他的東西迴周帝身邊......”

    謝晚春說到這裏,忽而微微一笑,仰起頭睜開眼睛去看王恆之,笑起來:“反正,做都做了,倒也不必後悔.......”她濃密纖長的眼睫微微揚起,更襯得那一雙黑水銀一般的眸子明亮漆黑,語聲柔軟,“許多事我都做錯了,也辜負了許多人,倘若能彌補一二,我心裏也能安寧些。”

    王恆之見她紅唇瑩然水潤,不覺心中一動,垂首慢慢的吻下去,就像是吻在自己心頭一般,有一種令人心軟又心顫的感覺。

    謝晚春被他這一言不發就吻人的舉止逗得一笑,不由嗤嗤的笑出聲來,微微有些熱的鼻息撲在麵上,隻覺得那一塊肌膚都幹了起來,就像是被火苗輕輕的撓過一般,王恆之忽而生出幾分惱羞來,耳尖都要跟著紅了,這才稍稍鬆開手。

    謝晚春見他這般模樣,反倒更消了倦意,興致勃勃的伸手攏了攏王恆之烏漆漆的長發,握著那一束柔順的發尾在手上折騰著,試著要拿這個和自己的發尾打個同心結什麽的,可惜兩人的頭發都有些柔軟光滑,同心結的難度未免太大,謝晚春折騰了半天也沒弄好,反倒叫王恆之看得滿眼笑意。

    謝晚春氣得一甩手也想打什麽同心結了,索性拿眼去睇王恆之,慢悠悠的與他閑扯起來:“對了,算一算時間的話,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大約過年前我們就能迴去了。”

    王恆之聞言卻拉了一張臉,瞪了她一眼:“十一月左右你便要生了,難不成你真想把孩子生在路上?”

    謝晚春聞言不由一怔:她還真沒想過這問題。

    其實,謝晚春對於孩子的態度一貫都是有些漫不經心——初時本也不打算這般早就要孩子,隻是瞧著王恆之那期盼的眼神便也退了一步;等有了孩子,她也沒什麽做母親的自覺,反倒在最危險的前三個月跑到西南來找王恆之......這般一想,她確實不是一個好母親——大約是先皇後留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了,以至於到了現在,她依舊將“母親”這兩個字敬而遠之,沒辦法將它與自己等同起來。隻是偶爾想起來的時候,倒是頗覺複雜。

    這般說著話,依偎在王恆之的懷裏的謝晚春忽而握住王恆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兩人的手掌交疊在一起,已經能夠摸到謝晚春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眨了眨眼睛,輕輕的與他道:“最近好像大了許多,對不對?”

    王恆之抿了抿唇,把許多話都給咽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把手貼在上麵,指腹就那樣輕之又輕的在上麵摸索著,就像是摸著一個稀世罕見的珍寶一般,生怕用力一些就會給揉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的應聲道:“是啊,她長大了許多。”從十一月底到如今的陽春三月,這孩子都已將近四個月大了,雖說謝晚春來迴奔波辛苦,可她卻依舊乖乖的呆在那裏,一點也不舍得折騰母親,默默的長大。

    謝晚春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忽而開口問道:“你說,是女孩還是男孩呢?”

    王恆之早已被謝晚春這個問題給糾結了許久,此時的態度倒也依舊堅定的很:“先生個女兒吧,

    像你就好。我教她習文,你教她學武,我們一起看她長大。”他摟著懷裏的人,玉梳輕輕的自她發間穿過,迤邐而纏綿。他輕而柔的語聲就像是在述說一個美好的未來,“等女兒長大嫁人了,過幾年,也許就能帶著一連串的外孫女和外孫女迴家鬧騰。到時候,我們可以把小外孫女或是小外孫子抱在膝頭,給他們講故事,看著他們歡歡喜喜的繞著園子跑......”

    “對了,要不然,迴去種幾株櫻桃樹試試?”王恆之輕輕的垂頭吻了吻謝晚春的發頂,語聲溫柔,“春天的時候,樹上櫻桃紅了,他們爬上樹摘櫻桃,我們就搬一張搖椅來坐在樹下守著......”

    謝晚春被他的話給逗得一笑,把頭鑽到王恆之的懷裏,笑聲隱隱約約的。好一會兒,才聽到她哼了一聲,嘟著嘴道:“明明是兩個人,為什麽隻要一張搖椅?”

    “你不用椅子,坐在我膝頭就好......”王恆之笑應了一句,用下顎抵住謝晚春的發頂亦是笑得渾身發顫。

    謝晚春縮在他懷裏想了想,小聲道:“那得是多少年以後的事了?”

    王恆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十分認真的迴答她道,“沒事,無論多少年,我都陪著你。”

    謝晚春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把頭再往裏麵鑽了一點,緊緊的貼在王恆之的心口,聽著他一下又一下、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有時候,她真想就這麽鑽進王恆之的心裏,就呆在裏頭不出來了。

    王恆之覺出心口那一塊寢衣仿佛微微有些濕熱,心中一軟,抱著她一同上了床,口上道:“好了,這麽晚了......”他一麵說著一麵拉上被子,把人蓋好,然後捏了捏被角和謝晚春的滾燙的耳尖,“明日還要早起呢,先睡吧。”

    謝晚春眼眶微微有些紅,瞪了他一眼,把頭靠在枕頭上背對著他躺好了。

    王恆之則是熄燈拉床簾,等一切收拾完了方才躺下。

    等周側的燈光都熄了,床帳攏出一小塊天地,背對著王恆之的謝晚春到底還是十分利落的轉頭湊到了王恆之的懷裏,抱著他的胳膊找了個舒服的睡姿,慢慢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王恆之已經不在了——如今錢副將已被揪出,嶽副將嶽呈自然也能名正言順的頂上來,他們自然會加快行軍的速度與何將軍的人馬匯合,故而還有許多軍務需要商量。

    謝晚春頗有些不想起床,左右折騰了一翻,她來迴滾了滾,忽然發現自己的枕邊竟是放著一個

    用發絲編好的同心結。謝晚春怔了怔,伸手拿起來認真看了看,麵頰不由得微微紅了起來:這用來編同心結的發絲,雖然都是烏黑柔順可發質卻略有些不一樣,謝晚春隻摸了摸就能察覺到這是用自己和王恆之落下的長發編好的。

    她仰麵躺著,用手把那個同心結舉到自己眼前,認認真真的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忍不住笑出聲,頰邊的笑渦裏盛著淺淺的笑意。

    “真傻......”她昨晚本就是故意拿著王恆之的頭發打算編著玩的,結果沒編好也就算了,偏王恆之也不知怎麽想的,居然一大早起來就要編這個,還把東西放在她枕邊,生怕她看不加見似的。

    夢君結同心,比翼遊北林。

    其實,她都明白的。

    ******

    午間的時候,王恆之忙的沒空迴來陪謝晚春用膳,倒是蓉娘特特抽了空前來求見,說是又調了些帳中香還有安神香來送謝晚春。

    謝晚春閑著也是閑著,索性便叫了蓉娘陪她一同用膳。蓉娘本就是聰慧伶俐之人,見過不少事又因著陪嶽呈東奔西跑而開闊了一些眼界,倒也能與謝晚春說幾句話,含蓄委婉的奉承誇讚一二。而且,蓉娘也確是十分體貼,時不時的與謝晚春說幾句孕中需要注意的事情,倒比謝晚春這個孕婦知道的更多。

    謝晚春拿人手軟,聽人耳軟,見著蓉娘事事小心便也不由一笑,抬目打量著她:“你是個聰明人,日後的日子總是會越過越好的。”

    蓉娘垂下頭,輕聲道:“郡主實是過譽了,隻盼我能承郡主吉言了。”她頓了頓,咬了咬唇又道,“我和小嶽將軍已經說好了,他要為嶽老將軍守孝一年,然後再辦婚事。”

    謝晚春的長指在案上輕輕的扣了扣,看著蓉娘那隱約帶了點期盼的神色,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一年......到時候戰事差不多也要結束了,到時候記的給我送張帖子,我也能叫人捎一份禮去。”

    一年後大約謝晚春還得躺床上或是圍著剛出生的孩子轉悠,自然是不可能赴宴的。但是,以謝晚春的身份來說,她願意送一份禮去,那便是一個態度。對於蓉娘這般的出身來說,謝晚春這般的態度便已經是大大的抬舉,也能減輕一些旁人對蓉娘以及嶽呈的閑言碎語。

    蓉娘激動的險些掉下淚,好一會兒才哽咽著點頭,連連道:“這是自然,郡主與王將軍乃是我與小嶽將軍的大恩人,必不會忘了給您二位送帖子的。”頓了頓,又加一句,“多

    謝郡主。”

    謝晚春倒是不覺抿了抿唇:好像自從懷了孩子,她便心軟了許多,難不成還有這般特別的孕中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蟹蟹悲傷的魚扔了1個火箭炮,抱住打個轉,(* ̄3)(e ̄*)

    沒這麽快完結,畢竟還有一些收尾工作,比如周帝等等......

    大家晚安,我滾去發紅包迴評論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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