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睡不著,忍不住又開口叫了一聲:“恆之,你睡了嗎?”

    王恆之“唔”了一聲,側過身替她拉了拉被子,等她說話。

    謝晚春到底沒忍住,眨了眨那雙在黑暗裏也依舊動人的明眸,嘴裏調戲道:“那個,你想這事到底有多久了?”

    王恆之手上的動作跟著頓了頓,沒應聲。

    謝晚春仍舊不放過他,攀著他的手臂,緊接著又輕柔細語的問道:“話說,你是不是很想......”

    “你再折騰下去,我現在就很想了!”王恆之的聲音在黑暗裏聽上去冷冰冰的,可又帶了點惱羞的意味。

    謝晚春可不想把日子提前,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隻是嘴角卻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些,閉上眼睛,忍不住又偷偷笑了起來。

    79|30.31

    該來的還是要來,三月一日,立後大典也終於開始了。

    王望舒早已自宮裏派來的女官那兒學了許多立後需要注意的規矩和儀態,因她世家出身,這方麵倒也學得極快極妥當。

    三月一日一大早,天色尚且昏昏,隻有幾縷晨光照下,宮裏便叫人抬了皇後才能坐的鳳輦來,就等在王家的門口。

    王望舒已然早起梳洗妝扮過了,換上特製的緞麵大禮服,帶上三重珠簾的鳳冠,鳳冠上的金珠在晨曦初生的光色裏明亮柞木。方才緩步從自己的閨房裏出來。她生得秀美清麗,可此時禮服莊重,鳳冠華貴,竟是讓她顯出了一絲罕見的肅穆雍容來。

    王家諸人也起了個大早,一同等在廳上,看著王望舒扶著女官的手,一步一步的自自己的房中走出來,步履從容,腰身挺直。

    宋氏目光定定的落在女兒尚有幾分稚氣的麵容上,想起她少時隻有貓兒似的小,雪白一團,抱在懷裏的時候連哭聲都是那樣細小。宋氏不覺咬住牙關,忍住那湧上來的酸楚,好險才沒落下眼淚,隻是微微紅了紅眼眶。好在今日宋氏一早便叫人施了妝粉,倒也看不怎麽出來。

    恰在此時,王望舒扶著女官的手,抬步入了廳中。她亭亭立在廳中,先向父母拜別,神態鄭重,語氣溫柔:“此迴入宮,再不能承歡膝下。父母深恩如山,女兒此生難報萬一,唯望父親、母親此生福壽安康......”

    她說到尾端,語聲微微有些哽咽,垂頭鄭重一拜。然後,王望舒又看了看謝晚春、王恆之等人,竭力揚起唇角,笑道:“還望哥哥嫂嫂今後能替我

    孝敬父母,照顧家裏,望舒感激不盡。”

    哪怕是謝晚春,想著王望舒方才十五就要入宮嫁給皇帝那種男人,便覺得頗有幾分心酸。她認真的迴看了王望舒一眼,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王望舒這才放心,她直起腰板,慢慢的看著廳中站著的親人們,慢慢的看著,好像怎麽也看不夠,要把人影一點一點映入心底。

    直到身邊的女官柔聲提醒道:“娘娘,時辰快到了。”

    為著這一次立後大典,禮部忙了將近數月,什麽時辰有什麽儀式都標的極清楚、極明白。

    王望舒冷冷看了那個女官一眼卻也隻是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轉身抬步又往門外去。

    門外的鳳輦長而大,頂部和後輪皆是莊重的朱紅色,輦身則是鑲以金花、寶石等,寶光灼灼,深紫色的紗簾已被拉開,女官們扶著王望舒入了鳳輦。

    等鳳輦起來了,前後護送的衛隊們方才動起來,一直把王望舒所乘的鳳輦送到了德輝門前,方才有人上前去扶王望舒這位新皇後下來。

    德輝門下,等著的是文武百官。

    帝後一同下輦登樓,從高樓上俯視其下等候許久的群臣們。而此時,皇帝自大太監林忠手上接過一個玉製的盒子,雙手遞與王望舒。

    這是皇後的印璽,也就是常人所說的鳳印。

    王望舒透過鳳冠垂落的珠簾,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未來的丈夫、大熙的皇帝。

    皇帝今日亦是換了一身莊重的禮服,一貫冷淡散漫的神色裏倒也添了幾分認真嚴肅,頗為鄭重的看著王望舒。他輕輕的喚了一聲:“皇後?”

    王望舒對著他微微笑了笑,垂頭接過鳳印,柔聲道:“謝陛下。”

    此時禮樂方才緊接著響起,林忠就站在後麵,攤開早就寫好的立後詔書,一字一句的念著,念給王望舒與皇帝聽,念給樓下等著的文武百官聽。

    知道林忠念完立後詔書,王望舒方才起身對皇帝行了個大禮,隨後與皇帝一同行完接下來的種種儀式,直到最後方才與皇帝一同乘輦迴宮。

    因為立後儀式繁瑣,等一切結束的時候都已經快要到夜裏了。王望舒年紀小且又是嬌養在閨中,穿著這麽一套大禮服、戴著那麽重的鳳冠,一天下來,確確實實是有些累了,走路都要人扶著。

    皇帝也沒比王望舒輕鬆多少,他一貫體弱多病,一整日一套禮儀下來,麵色都蒼白了許多。

    所以,等兩人一同入了皇後所居的坤元宮,叫人卸了鳳冠、龍冕等等物件,便都頗為疲憊的坐到了床榻邊上,揮手把那些女官或是太監給叫下去了。

    皇帝細細喘了口氣,迴頭看了看仍舊端坐在邊上的王望舒,見她似有幾分忐忑,便笑了笑,與她玩笑道:“這一整日下來,朕差點就要撐不住了,可再經不起下一迴了。”

    王望舒聞言一怔,抬頭去看皇帝。

    皇帝麵上神色緩和的看著她,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去握王望舒的手,認真且有懇切的道:“立後之事,朕確實是考慮良久,一直沒能下定決心,直到聽人提起你——你的出身、教養、品貌樣樣都是不差,哪怕是朕也挑不出半點的毛病,隻盼著望舒你日後能做個好皇後,替朕打理好後宮,約束嬪妃宮女,讓朕再無後顧之憂。”他頓了頓,柔聲道,“夫妻一體,帝後同尊,朕自是盼著能與你做一世的夫妻。”

    王望舒倒是不知皇帝竟能說出這般的話來,不由垂頭道:“陛下厚愛,臣妾不勝惶恐。”她說完這話,微微一頓,低下頭道,“要不,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皇帝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伸手把床帳給放了下來,一雙黑眸頗為溫柔的看著王望舒。

    王望舒稍稍寬心,倒也會意的伸手替皇帝解開外衣,就在兩人即將坦誠相見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喧鬧的人聲,似是有什麽人要闖進來了。

    皇帝本是不大想管,可聽著那聲音似有些耳熟,想了想還是揚聲叫人進來了。王望舒就坐在床榻裏邊,悄悄往外看了一眼,不一會兒就見著兩個女官和太監壓著一個穿著黃衣綠裙的宮人進來了。

    皇帝看了眼,覺得有些眼熟,不由道:“......你是容貴妃宮裏的那個......”容貴妃宮中宮人甚多,皇帝自然也一時想不起這麽一個小宮人的名字。

    那宮人一見著皇帝便立刻跪倒在了地上,滿臉都是急出來的眼淚,連連磕頭道:“陛下,求您救救娘娘吧,她從早上起便覺得腹中不大好,可娘娘又不願叫太醫過來......”那宮人一副忠心為主的模樣,哭著求道,“求陛下去看看吧,奴才實在是擔心娘娘會出事,這才偷跑來求見陛下的。”

    皇帝一聽是容貴妃出了事,自然也是頗為焦慮,隻是顧著邊上還有新來的皇後王望舒在,自然也不好表現得太偏心,這才蹙眉應道:“既是肚子不舒服,自然該去尋太醫,找朕又有什麽用?”

    那宮人隻是嚶嚶

    哭著,不斷地磕著頭道:“求陛下開恩去看看娘娘吧,倘有個萬一......”

    皇帝被說得心中一亂,想起容貴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不免擔憂起來。他有些坐不住了,不由自主的抬頭去看坐在自己身邊的王望舒。

    隻這一眼,王望舒便不覺冷了心——她知道:皇帝必是被這宮人說動了心想要去見容貴妃。王望舒麵上不變,嘴上卻立刻應道:“既如此,我與陛下一同去看看貴妃吧。”

    皇帝頓感欣慰,隻是口上仍舊推脫了一句:“不急,朕一個人去便好了,你在這兒略等一等,朕去去就迴。”

    王望舒見皇帝連推脫都沒有的,更覺寒了心,隻是也不好表現得太過,隻能認真道:“容貴妃腹中的乃是龍嗣,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日後必也要叫我一聲‘母後’的。於情於理,我都該與陛下一同去看看才是。”

    皇帝聽到這般入情入理的話,頓覺這位皇後賢德,不免更添了幾分愧疚,握緊了王望舒的手道:“朕就知道,朕沒看錯人。”

    皇帝生來體弱,雙手微微有些發涼,握住王望舒的時候,王望舒仿佛覺得被一條蛇給纏住了一般,說不出的惡心。她忍了忍,對著皇帝笑了笑:“貴妃怕是正等著呢,陛下還是不要耽擱了。”

    此言一出,皇帝自是頷首應聲。

    左右伺候的宮人皆是訓練有素,不一會兒就上前替皇帝與王望舒更完衣,備好坐輦。

    臨出殿門前,王望舒忽而轉頭看了看那個從容貴妃宮裏跑來報信的宮人。她不過十五歲,容貌還未完全展開,可站在門邊神色不動時卻自有一番威嚴。王望舒淡淡笑了笑,柔和的聲音裏卻透出一股子令人難以忽視的力道:“你雖一心為主,但到底是擅闖皇後寢宮,此乃是重罪,按理該罰。這樣吧,今日就杖五十。”

    那宮人本以為今日事成能從容貴妃手底下得些好處,本是萬無一失的,沒想到王望舒竟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還未來及的等她大聲討饒,邊上伶俐的女官已堵了她的嘴,拉下去行杖刑了。

    杖五十,不算重,至少打不出人命來,若是行刑的人和那宮人有些交情暗地裏鬆鬆手,說不得養一兩日就能好。任誰來說,都不能說王望舒罰的重。可是無論如何,這宮人的臉麵今夜裏怕是都要被徹底打掉了。

    餘下的宮人看著那下場皆是垂首凜然,大氣也不敢出,暗自在心裏想著:這位新皇後果真是世家嫡女出身,行事大有章法,日後宮裏頭說不得要變

    天呢。

    王望舒輕描淡寫的把人處置了,轉頭卻又與皇帝玩笑道:“陛下就是寬容太過,這才縱得一個個都不知規矩。”

    皇帝心裏惦記著容貴妃和容貴妃肚子裏的孩子,自然沒空計較一個宮人的事情,聞言也不過略點了點頭:“皇後說得對,這些人是該教訓教訓了,日後你自看著辦就是了。”說罷,他便頗有些焦急的拉著王望舒上了輦車,直接便往容貴妃的寢宮去。

    帝後二人才剛到地,滿宮的宮人皆來接駕卻還未見到容貴妃上前接駕。皇帝不由有些不悅,正要發火忽然聽到裏頭傳來一聲聲的哭聲,也顧不上計較容貴妃失禮之事,他便徑直抬步便往裏去,倒是留下王望舒一個頗為尷尬的跟在後頭。

    容貴妃此時正坐在簾後的榻上哭著,衣衫單薄,容色憔悴。她一見著皇帝雙眼不由一亮,便撲上去攀著皇帝的胳膊,垂首泣聲道:“都怪妾的身子不中用,竟是擾了陛下和皇後的好日子......”說罷,又怯怯的抬起頭看著皇帝,欲語還休,淚盈於睫,楚楚可憐。

    皇帝本是有幾分不耐和不悅,見著愛妃這般含淚楚楚的模樣又覺得不忍怪罪,隻是到底要端出態度,便問了幾句:“到底是怎麽迴事?既是難受,怎地不請太醫來看?”

    容貴妃低低的道:“今日一早便有些難受了,隻是想著今日還是陛下和皇後的好日子,妾也不好在這樣的日子找太醫來,否則豈不是給陛下和皇後娘娘惹了麻煩?其實現在已經不難受了。”她一雙盈盈妙目就這樣看著皇帝,好似看著看著就要哭出來似的,“妾一時情難自禁,是不是給陛下添麻煩了?”

    王望舒在簾後聽著這麽一段又肉麻又莫名其妙的話,簡直覺得容貴妃這模樣不像內宅裏頭爭寵爭得昏了頭的姨太太。王望舒深覺自己現在站在這兒都是丟臉。偏皇帝還不覺得,甚至還很吃容貴妃這一套,覺得容貴妃雖是有些小錯可都是因為她太愛自己了。皇帝瞧著容貴妃那模樣便覺得心軟了一半,聲音不覺也溫柔了一些:“朕不怕麻煩,下迴若是難受,盡管派人來找朕。”

    容貴妃羞赧的低了頭,拉著皇帝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小聲道:“陛下你看,是不是又大了一些?”

    這到底是皇帝的第一個孩子,皇帝的指腹在上麵輕輕撫了撫,百感交集,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王望舒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想著自己這也算是忍無可忍,索性便直接在簾後出聲道:“陛下,時候也不早了,既然容貴妃身子已經好了

    ,我們要不就先迴去吧?”

    容貴妃眼底一暗,嘴裏也柔聲應道:“是呢,夜裏風涼,陛下是要早些迴去。”話雖如此,她的手卻仍舊抓著皇帝的袖子,一副口是心非、依依不舍的模樣。

    皇帝此時已叫容貴妃說軟了心腸,想了想還是道:“皇後先迴去吧,朕再在這兒坐一會兒,陪陪貴妃。”

    王望舒麵色微變,很是認真的抬了頭,想要去看清那簾幕後男人的臉色。可是最後,她還是恭敬的垂了頭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她很清楚,這一夜皇帝是不會迴去了。容貴妃特意挑在這個時候來這樣一套,為的不是其他,而是要炫耀給王望舒這個新皇後看:皇帝的心在哪裏。

    王望舒一步一步走下玉階,仰頭看了看那照亮漫漫長夜的明月,忽而彎了彎唇,露出一個苦笑:是了,這樣的夜晚,或許還有許多,可這不是她早就應該清楚的嗎?

    貼身伺候的女官見狀不免上前替王望舒披上大氅,嘴裏道:“夜裏風涼,娘娘還要保重自身才是。”

    王望舒點了點頭,扶著女官的手上了鳳輦,暗自道:是了,她要活得長長久久。她倒是要看看容貴妃這樣的女人,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

    謝晚春與王恆之是三月二日的時候一起啟程出城去郊外的溫泉莊子的,他們兩人對於後麵會發生的事情自也是心知肚明,故而神色之間倒是頗有幾分期待又或者羞窘。

    王家的溫泉莊子與皇室的避暑行宮坐落在一處山嶺裏,隻不過比起占了最好最大的一個山頭的皇家行宮,王家的溫泉莊子地處偏僻了些。但偏僻也有偏僻的好處,至少幽靜而且莊子的占地麵積很大,左右又是無人,謝晚春若是想要出來跑一跑馬都不怕撞到人。

    不過,來時謝晚春還是規規矩矩的拉了王恆之一起坐了馬車,隻是她因為喉傷的緣故被關在府上好些天,難得出門一趟,略有些忍不住,於是便時不時地先開車簾子往外看。

    山道修得寬敞整齊,山道兩側則是鬱鬱的樹木和爛漫的花草,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翠色與顏色鮮妍的花木,就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謝晚春看了好一會兒,不免長長的舒了口氣,道:“早知道該多來幾趟才是,成日裏悶在家裏,雖然舒服但也挺沒意思的。”

    王恆之聞言頗為愧疚:“以後我多抽時間陪你出來。”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是入了莊子,王恆之跳下馬車伸手扶著謝晚春

    下了車,嘴裏道:“小心些,莊子裏的許多景色也挺不錯的。不過現在都已傍晚了,吃了晚膳大概就天黑了,還是等明日,我再帶你出去走走。”

    謝晚春聞言不禁一笑,眨了眨那雙明亮的眸子,忍不住撩了王恆之一句:“明日你還有空出門走動?”

    王恆之迴頭瞪了她一眼,黑沉沉的眸子就像是融去冰塊一般,暖融融的,看人時叫人心都癢了起來。隻是,他猶如冷玉一般透白的肌膚卻慢慢的染了一點薄紅,隻微微的一點,就像是落日的餘暉照耀其上,乃是言語都難以形容的俊美。

    謝晚春被他一看也不由得生出些微羞窘,暗恨自己嘴快——再說下去,等明天,自己說不定還真是連出門的空都沒了......或者是,是連下床的空都沒了......

    這般想著,謝晚春倒是難得的乖順,伸手牽住王恆之伸過來的手掌,與他一同入了莊子。

    莊子裏自然也是有管事的,那管事乃是宋氏的陪房,被派來打理這個莊子,往日裏倒是沒有多少機會見著主子,故而今日他見著王恆之與謝晚春這兩位主子過來都喜得不行,上前迎了人,口中連連道:“大爺和大奶奶裏邊走,晚膳都已備好了。咱們莊子裏的廚子手藝雖比不上主宅那裏的,可也頗有幾手,尤其東西新鮮,雞鴨都是野生野長的,而且早上的時候還有人打了一隻野豬呢,那肉做出來香的很......”

    謝晚春在馬車上坐了許久,聞言不由也生出幾分期盼來,入了屋內坐下,等這著把晚膳一一端上來,她看了一眼倒也覺得那管事的話頗有些道理:這兒的東西雖然及不上王府的精致美味,卻又頗有些野趣。

    一道龍井竹蓀,那竹蓀還是現采的,裏頭還加了魚茸和火腿和油菜葉,真真是能把人的舌頭都給鮮掉了。

    一道是山參燉雞湯,就像是那莊子管事說的,用的是滿山跑得野雞,那肉自然就顯得有些不一樣了。燉出來的湯汁香的很,吃一口雞肉,便覺得山參味都去了一些。

    一道是爆炒豬肚絲,就是用那野豬的豬肚炒的,極入味,吃著十分合口。

    一道是紅燜野豬肉,那肉滑嫩爽口,肥膩得當,真真是入口即化。

    還有一籠新出爐的野菜包子,乃是用肉末和新鮮的野菜做的餡料包好的包子,皮薄肉厚,菜湯濃鬱,隻小小的一個,謝晚春兩口就能吃一個。

    ......

    總之,謝晚春這日倒是吃得極飽,最後還喝了一小

    碗的山參燉雞湯,扶著王恆之的手出門的。因為撐得很,所以他們也沒有直接就迴房休息,反倒是一同到了院子裏踱步消食。

    大約是在山裏,天上的那些星辰仿佛更明亮了些,抬頭望去,仿佛真是“手可摘星辰”。謝晚春披了件禦寒的鶴氅,牽著王恆之的手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忽而仰頭看看那明月與星辰,狀若不經意的問道:“對了皇家的避暑行宮在那邊?”

    王恆之知她怕是想起了舊事,略一思忖便指了個方向:“東邊。”

    謝晚春抬眸去看,努力了半天還是隻能看見那重重疊疊的山嶺和山峰。她不禁歎了口氣,慢悠悠的晃了晃王恆之的手臂,小聲道:“小時候了,每到炎夏,我便想著要去避暑行宮玩。那時候便覺得宮裏悶得很,總想著要出去看看。”

    王恆之笑了笑,忽然道:“我們第一迴見麵的桃林不就在那邊?”

    提起這件事,謝晚春也不由有些莞爾,她抱住王恆之的胳膊,把頭靠上去,輕輕道:“我也很喜歡那片桃林,小時候總是惦記著什麽時候摘桃子吃。隻可惜每迴結了桃子的時候,我都已經不在行宮了。”

    “那,等這一季莊子裏的結了桃子,我叫他們送來給你?”

    “好啊。”謝晚春抬了抬黛眉,望著唇笑了一聲,笑聲明朗自然,似是把那些舊日裏的舊事給笑開了。她走了一會兒,很快便用力拉了拉王恆之,催他道,“很晚了,我們迴去睡吧。”

    明月高懸在空中,透過薄薄的雲霧,仿若水銀一般的灑落在整個庭院裏,透白明亮。謝晚春與王恆之兩人皆是披了一肩的銀白月光,他們的背影被拉得長長的,交融在一起,顯得格外的親密,就像是他們本人一樣。

    80|30.31

    第二日早起的時候,謝晚春一睜開眼睛便看見了王恆之撒在枕邊的烏發。又或者說,是他們兩人交纏在一起的烏發。

    同床共枕,同心結發,所謂的結發夫妻,或許說的就是這個。

    謝晚春不覺的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的微微笑起來,拾起王恆之的一縷烏發,抬眸看著他那轉向自己的側臉,輕輕道:“......什麽時候醒的?”

    王恆之慢慢睜開眼睛,也朝她眨了眨眼,深深的看入她眼底,柔聲道:“你醒的時候。”

    晨光從隔著茜紅色窗紗,從朱紅雕花的窗扉照入房中,猶如流金一般灑下金燦燦的一顆顆浮塵,將整個房間都籠在一個溫暖燦然的氛

    圍裏。他們兩人麵對麵的躺在床榻上彼此對視著,忽而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甜蜜來。

    那是一種無法與人言說的甜蜜,隻看一眼就什麽都明白了。

    過了許久又仿佛隻有一瞬,王恆之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謝晚春的麵頰,笑道:“該起來了,今日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謝晚春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手遞給他。因為初醒的緣故,她的聲音帶了一點柔軟的鼻息,脈脈的,好似羽毛拂過耳側一般的叫人心癢:“好,今日都聽你的。”

    她說話時,眉目盈盈,一雙仿佛藏著三月春水的明眸裏含著淺淺的笑意,隻映著枕邊那人的身影。

    王恆之也不由跟著一笑,用力拉住了她的手,直接把人從榻上拉了起來。

    早起更衣梳妝,王恆之皆是不假人手,很是體貼的服侍了謝晚春一迴,描眉的時候還忽而笑了一聲,道:“之前我還和三弟說‘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倒是沒想到今日竟能做全了。”

    謝晚春握住他的手,半靠著他,止不住的笑出聲來,好一會兒才抬頭端詳著鏡中的自己,認真道:“碧珠畫得比你好。”

    王恆之垂頭凝視著她那白皙猶如白玉的麵容,輕輕的彎了彎唇,道:“可你喜歡我畫的,對不對?”

    謝晚春怔了怔,抬眼望向鏡中的自己,看著那個半靠在王恆之懷裏的自己。

    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紅底繡折枝玉蘭刺繡淺金滾邊的對襟褙子,裏麵是白色交領中衣和玫瑰粉的長裙。一張清豔妍麗的麵龐已被那顏色鮮豔的衣飾襯得更加明豔起來,容色灼灼,難描難繪。

    她靜靜的看著鏡中明眸皓齒、雙頰生暈的自己,忽而點了點頭,笑應道:“對。”

    王恆之牽著她的手,一同出去。

    早膳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莊子裏的粥點並不算多或是精致,但也稱得上是用了心的,都是十分新鮮且熱騰騰的。

    鮮肉小籠,碧梗粥,紅棗薏仁粥,香菇燉雞粥,紅豆發糕,鵝油鬆瓤卷......種種不一,都是很能入口的。

    謝晚春吃了幾個鮮肉小籠包,又喝了大半碗的碧梗粥,倒是覺得肚子裏舒服了許多。於是,她便托腮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安排?”

    王恆之慢條斯理的端著碗碧梗粥喝著,他手裏還拿著勺子,語聲輕緩而有力:“我叫人備了馬,帶你出門跑一圈。”

    謝晚春聞言不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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