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宋氏自有一番私密話要談,便是謝晚春帶著瓊枝迴了自己的屋子,也溫聲的與她說了一句:“這迴是我思慮不周,確是不該把你一人丟在珠光閣。”

    “奴婢不敢......”瓊枝聞言頗有幾分受寵若驚,正要跪下卻被謝晚春扶了一把。

    伸手將人扶起來了,謝晚春這才徐徐道:“好了,不必跪了,我說的是實話。就站這兒,我和你說幾句話。”她這般說著,漫不經心的伸手從炕幾上拿起拿了個蜜橘,一邊剝開橘皮一邊斟酌著字句。

    瓊枝則是垂了頭,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直到纖細白皙的指尖染了淡淡的橘色,謝晚春這才吃了一瓣橘子,開口道:“我自來多病,有時候脾氣也不好,是不大好伺候。但我對身邊丫頭的要求一貫不高——聽話、忠心,隻要做到這兩點,我便虧待不了人。”說到這裏,她抬頭看了瓊枝一眼,“今日我隻帶了你出門,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麽吧?”

    瓊枝不由得握緊了手掌,忐忑的道:“奴婢都省得,少奶奶盡管放心好了。”她細白的掌心皆是細細的汗珠子:謝晚春這迴出門單單帶上自己,這已算是拿自己當做心腹看待了。若是換在以往也沒什麽要緊的,可自從自家少奶奶這迴病好起便轉了性子,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跟著要加倍小心。

    謝晚春點點頭,耐心的用指尖撕開一條條白色的橘絡,笑著道:“那就好,你先迴去休息吧,讓碧珠畫屏她們幾個過來伺候便是了。”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等會叫畫衣拿十兩給你,自去買些零嘴首飾什麽的,也算是讓你壓壓驚吧。”如今房裏管賬的正是畫衣,十兩也不算是個小數目,至少買件金飾了。

    瓊枝連連躬身謝過,行了禮後方才小心的起身離開。她心裏原本因為無辜遭受宋氏訓斥而生出的一點不滿也跟著這一番連打帶敲而煙消雲散的,隻餘下幾分小心和感激。她想:少奶奶這迴醒來果真是變了許多,雖然說話的時候懶洋洋的卻偏偏帶這種說不出的氣派,叫底下的人單單是聽著都覺得受寵若驚。

    謝晚春本是懶得多話,隻是今日見著朱寒那副白眼狼的模樣就覺得有些東西是要和身邊的人說清楚。她一邊思忖,一邊慢吞吞的吃了一整個橘子,見碧珠幾個進屋伺候便幹脆讓人擺了晚膳。

    雖說橘子有些開胃,但謝晚春晚間另有事情也不敢多吃,隻用了半碗飯,喝了點奶白色的鯽魚湯,吃了幾塊時蔬和牛肉便叫人把東西端下去了,另外還囑咐了一聲:“你們都出去守

    著吧,我要歇會兒,若是旁的人來尋我便說我是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說。”

    碧珠連忙點頭,又問道:“可要準備沐浴?”

    “遲點吧,”謝晚春從椅子上起來,隨口道,“等會兒我吩咐後再準備。”

    碧珠脆生生的應了下來,領著幾個小丫頭端著東西出去了,還很是小心的替謝晚春合了門。

    直到門關上了,謝晚春這才從懷裏掏出那個從胡三處取來木匣子,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從裏麵拿出那個羊脂白玉的藥瓶,倒了一顆雪蓮丹出來。

    玉山雪蓮乃是藥中聖品卻也有個十分明顯的副作用——雪蓮性寒,容易有損經脈。故而在煉製雪蓮丹的時候加了不少熱性的藥材用以平衡,如此一來,難免會讓服用之人體內寒熱交替,難受不已。

    借用宋天河的一句話來說“東西雖好,但服用時候難免會使人意亂神迷,也算得上是天下最昂貴的迷情藥了”,雖然謝池春因為這話罵宋天河“下流”,狠狠的踢了他好幾腳,但她到底還是記在了心上。所以,她並沒有直接就在珠光閣服用而是特意選在自己的房裏,獨自服用。

    等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謝晚春這才走到床邊坐下,用茶水把那一粒雪蓮丹吞服而下。

    丹藥觸之冰冷,茶水溫溫,服用的時候甚至還有幾分涼意。但是不過片刻的時間,體內仿佛就點了一簇火,細細的火苗飛快竄起,劈裏啪啦、不緊不慢的燒著血管裏的血液,那種滾燙的溫度險些讓她以為自己是掉到火裏了。

    謝晚春用額頭抵住冰涼的床柱,閉上眼睛,忍耐著想道:真熱啊。

    她還從來沒有這麽熱過呢。

    她怕冷又怕熱,一貫都嬌氣得很。以往在宮裏的時候,每逢炎暑,殿裏總是會擺很多很多的冰,涼爽極了。記得有一迴外頭進了一盆極精致的冰雕,雕的是鳳凰銜珠。

    鳳凰的羽翼極其豐滿,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眼部則嵌了兩顆黑曜石,似有神采。它狹長的嘴裏銜著一顆極小極小的紅寶石珠子,伸手去撥的時候還能看見珠子在裏麵滾動。

    謝池春那時候極喜歡這盆冰雕,偏偏齊天樂少時最愛捉弄她,有一迴竟是把鳳凰銜著的紅寶石珠子給扣下來了。

    謝池春那會兒才十歲,氣得狠了,便嗔他:“快放迴去,要不然下迴不讓你來我殿裏了。”

    齊天樂這才有點悔了,偏偏又塞不迴去,最後不知怎麽想的竟是把寶石塞到自己嘴裏,低

    頭吻住謝池春。

    謝池春簡直要被他氣死了,又覺得髒透了,偏偏一時間還推不開人,隻得睜大眼睛瞪著齊天樂。

    齊天樂比謝池春大兩歲,五官輪廓已然分明,眉峰明顯,鼻梁高挺,英氣勃然,好看的不可思議,以至於當時的謝池春甚至覺得:宮裏也許再尋不出一個比齊天樂更好看的男人了。

    那是齊天樂和謝池春的第一個吻,都是初吻,謝池春氣得要死,齊天樂卻羞極了。他雙頰浮著兩團霞紅,薄唇裏正含著那顆冰涼涼的紅寶石珠子,舌尖輕輕舔吻過謝晚春貝齒時很是溫存的把那顆紅寶石珠子遞送到她的齒間,慢慢的碾滾過去,強硬而溫柔的打開了她的貝齒。

    唇齒交纏、口涎交替的時候,那顆冰涼涼的珠子也跟著輕輕的滾動著,一時兒熱一時兒冷,叫人差點連唿吸都忘了。

    開始的時候,謝池春一顆心一半嫌棄髒,一半害怕會把珠子吞下去,可吻到最後心髒跳得厲害,竟全都忘光了。直到結束了,她才能勉強揚著下巴和齊天樂說:“我隻原諒你這一次。”

    就在謝晚春迴憶起那些遺忘得差不多了的舊日情.事時,忽而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阻攔聲。

    “大爺,少奶奶已經.......”

    話聲還未落下,雕花木門便被推開了。

    謝晚春恍惚的迴過神,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看向門外:是王恆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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