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屹立,忘川不息。


    神龍閣主甘天青,目送那侏儒修士漸漸消失,然後才緩緩地收起長袖。其實,方才的形勢是一觸即發。


    上古七星,天璿星巨門。青魔子曾言,太荒七大星君,巨門星君,乃是一名樣貌醜陋的侏儒,但其一身氣質脫俗,才智不群。


    所以,當那天仙五重的侏儒出現的時候,甘天青已然懷疑其身份。兩個人的對話,其實都是相互的試探和心智的爭鬥。


    “巨門星君!醉魔羅果然讓那上古星辰,都複活了!而這些星君,果然各個不俗。”甘天青眼神微眯。


    要知道,他當年曾經和廉貞星居交手,其手持“斷龍神鐮”,完全可以抵住自己。天仙五重的貪狼,當年更是幾乎斬殺祭出魔棺的阿木。


    方才,甘天青之所以沒有和那巨門星君交手,乃是因為沒有必勝的把握。


    料想那巨門星君退走,一是因為言語見識上甘天青壓其一籌,可能觸動了巨門星君的心魂,二也是因為巨門星君大概也沒有勝甘天青的把握。


    兩個人都是天仙,不動則已,動便要得手。所以,他們默契地選擇了和平。


    “五百年!乾坤挪移,天旋地轉!”甘天青微微歎息,他有種感覺忘川河水那抹倒影的出現,似乎是一切事情的轉折點。


    魔棺傳人,應該不僅活著,而且活得還應該很好。這樣的訊息,足以讓血月大陸上的諸多勢力。調整自己的策略。


    五百年!可能發生很多事。其實,很多人都明白。原本阿木的可怕不在於他的本身境界,而是他背後代表的力量和潛質。


    魔棺傳人的可怕,不在“傳人”二字,而在“魔棺”二字。


    九棺得一,可鎮三界。若是阿木的境界強大到足以駕馭魔棺,發揮魔棺的力量,那麽定是三界內,極為可怕的存在。


    無論是魔體。還是佛魔合一,或許其它什麽特殊的體質。隻要給阿木足夠的時間,那麽他就可以變得足夠的可怕。


    欲得魔棺及那些想置阿木於死地者,自然深知其理。所以,對時間的拿捏,都是極盡心智。


    五百年,本來他們可以再等一等。因為。再快的修行,也不能讓阿木如何逆天。一切,都在可控的範圍。


    可是,忘川的異象,觸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而且,他們的準備或許也成熟了。他們不希望魔棺傳人。以成熟的姿態出現。


    縱是殘破的魔棺,隻要是能百分百的發揮威力,那麽原仙也要退避三舍。那是他們絕對不願意看見的景象。


    各方勢力,都開始行動了。甘天青的推斷絲毫不錯。因為,在遙遠的血月之南。忘川不朽船,正乘風破浪。直奔魔之星域。


    雖然有急有緩,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三界如棋局,每動一子,自然全局變化。


    甘天青挑了挑眉,然後盤膝而坐在忘川河畔。他知道無恨穀的人,定然會很快地趕來。


    ……………


    蒼茫大山,無盡南域。


    此時,在忘川神山地域五萬裏外,一處隱蔽的域門,光芒大展。五名修士,同時現出身形。兩名白衣修士,兩名灰衣修士,另外還有一名褐衣童顏的老者。


    兩名白衣修士,其中一人氣質脫俗,黑發披肩,另外一人則是帶著銀色的麵具,完全遮住了容顏。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從無恨穀通過域門而來的離水和白無命。後麵的兩名灰衣修士,都是玄仙七重。最後,那名褐衣老者,乃是冷塵穀天仙二重的強者。


    這樣的陣容,天仙二重壓陣,即使在血月大陸上,也足夠行走。隻要,不是遇到特殊的敵人,絕對無礙。


    五個人從域門而出,不由同時望了望天色。這裏距離忘川神山,還有五萬裏的路程,如今半輪白日似乎剛剛掛空。


    那天仙二重境的老人,沒有多少什麽,隻是一抖手,祭出一道白光。那乃是一輪品質下於黑雲飛梭的飛盤,迎風而漲,足有方圓丈餘。


    “你們上去!我禦風便可!”天仙二重的老人道。


    “多謝果老!”


    離水、白無命四人,也沒有客氣,縱身直接上了飛盤。因為,他們知道身為天仙二重,一步遙遙,即使沒有那飛行法寶,也足以跟得上。


    如果一切順利,不待用黑日輪轉之時,他們便可到達忘川神山。


    五個人,不多話,虛空中直接化為兩道光芒,飛向忘川神山的方向。


    飛盤急速,不過片刻,幾人已在數千裏之外。離水、白無命,心中都頗為急切。忘川之上,是不是能有一絲阿木的訊息。


    可是,就在這時,前方突然有一股奇異的氣息湧動。


    “嗯?”離水眉頭剛剛一挑。那股氣息,離水和白無命都有幾分熟悉,隻是一時間不能確定。


    而此時,那出身冷塵穀的果老,已然完全定住那飛盤。天仙二重之力,瞬間散開,護住一切。


    果老本人,更是直接站在了離水等人前麵,以備不測。


    “小心!”那果老的聲音,微微下沉,似乎遇見了絕對的勁敵。天仙二重,他感知到了一種極為特殊的力量。


    而就在這時,虛空中,突然開始飄散紅色的雪花。但是,那雪不冷,甚至有些暖洋洋的感覺。


    紅雪不冷,但卻血腥,洋洋灑灑,漫天而下。那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一見此情景,離水和白無命,心中猛然一震。因為,那不是雪花,而是彌天的如花血霧。


    五百年前,血北大戰。


    “欲血修羅!殺神!”離水和白無命。不由對視一眼,心中驟然一緊。如果真是那殺仙殿的殺神少年。今天恐怕定是一場惡戰,兇多吉少。


    怕什麽,來什麽。離水和白無命的心思還未落下,抬頭隻見,前麵百丈外,虛空波動。


    一個身穿破棉襖的少年,一副懶洋洋地樣子,浮在虛空。


    少年的嘴裏。依舊叼著一根枯草棍兒,身上還是破棉襖,仍露著幾縷棉絮。


    隻不過,這是血月南域,不是血北寒吉。這身過冬的打扮,有些不倫不類,土氣十足。


    可是。那少年的眸子極為清亮,隻是有些懨懨地,看著一切。這個少年,站在這裏似乎格格不入,但是這片天地,誰也不敢把他如何?


    天仙一重境!


    殺神少年的境界。在五百年裏,竟然突破了天仙之境。可惜,此時,除了那天仙二重境的果老,離水等人都看不出他的修為。


    但是。當年他可是在畫魂老人的手下,都能從容而走的人物。畫魂老人。曾經親口說過,自己殺不死那少年。殺神的境界,也許隻是一個參考。


    “久違了!”懶洋洋的少年,居然目光越過果老,衝離水和白無命淡淡一笑。天仙二重的果老,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當年他以玄仙九重的境界,便是天仙四重的刑飛,手持一劍清流都不能勝,如今的天仙二重讓他如何正視。


    “果老小心,他是殺仙殿主的兒子,名為殺神,他可操控欲血修羅。戰力絕倫!”離水先沒有應殺神的話,而是先提醒果老。


    離水的話,還算簡練,但是透過的信息極大。


    果老聽了,不由眉頭一皺。殺仙殿主之子,欲血修羅之名,他豈能不知?自己久不出關,沒想到一出關,便遇到這樣的敵手。


    能操控欲血修羅的人,都可以看做怪物。今日,莫不是自己的劫難?


    “殺神,你不在血北,怎麽到了血月中域?”此時,離水衝殺神淡淡一笑,神色鎮定。


    “靜極思動!”殺神懶散地道,“總在血北呆膩了,自然想到中域、南域看看!”


    “你為忘川異相而來?”離水直接道。


    “正想去看看!魔棺傳人的事,我很感興趣。或許說,魔棺我很感興趣。”殺神笑著,然後問道,“咱們同路?”


    “豈敢與殺神同路?”離水淡淡一笑。而此時,離水眉心處的幻花神劍,已然顯出紫芒。以離水現在的境界,絕對不是殺神的對手,可是總不能坐以待斃。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殺神少年看著離水。


    “不錯!這樣,也許大家都好!”離水的語氣不卑不亢。


    “嗬嗬!”殺神少年眯著眼,看了一眼虛空,不知在想些什麽。虛空中,紅色的血霧,依舊洋洋灑灑,不濃不淡。


    那一種頗為寫意的畫麵——破襖少年,懶洋洋的望天,背景是青天,血霧。


    他雖然隻是那樣一站,很是隨意。可是,冷塵穀天仙,千古聖蓮等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殺神的氣場,極為強大,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心裏的重壓。


    那可謂是殺仙殿的第一殺手!在絕對的實力麵前,誰也不會冒然行動。


    “既然偶遇,就是有緣。就這樣吧!”殺神收迴目光,然後淡淡一笑,看著離水道,“就殺一個天仙,其它人可以走!”


    殺神說得極為自然,臉上的笑容甚至帶著一縷陽光和溫暖。對於他來說,這個決定也許真的是溫暖的決定。


    “哼!”不過,一直沒有言語的冷塵穀天仙臉色驟然一冷。天仙二重,也不是尋常。


    離水的眼中也閃過一道精芒。


    “殺神,你的實力毋庸置疑!可是,對付我們,定然也要付出代價!”離水的眉心處,紫芒一閃,幻花神劍,已然現在手中。


    玄仙三重,千古聖蓮,手持幻花紫劍,離水的戰力,自然要高出同階修士太多太多。可是,在殺神麵前,絕對是不夠。


    無恨穀一方,五個人,成錐形散開,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可是,那殺神少年,微微含笑,就那樣隨意的站著,絲毫不動。在他眼中,隻要他想殺的人,都已經是鬼魂。


    他想殺的,但是沒能殺的人,目前唯有阿木。


    此時,欲血修羅,開始漸漸幻化為殺神的翅膀。虛空中的血霧,如同張牙舞爪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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