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當初千裏與秦一飛結仇,還真不是因為什麽大事。

    秦一飛家在北方,家裏開著鐵礦。這年頭,鐵可是關係到家國安危的東西,不是你有錢就能經營的。別以為秦一飛的父親年輕時在江湖上被稱為魔頭,就真以為他是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主兒,那麽大的家業,沒有頭腦,沒有勢力,怎麽能撐得起來?

    秦雲漢雖然隻有秦一飛一個兒子,可是他對兒子是一點都不嬌慣。在武功上,那是自小就嚴格要求,因此秦一飛在年青一代中,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

    秦一飛逐漸長大了,秦雲漢一直想把他踢出家門,讓他自己出去闖蕩闖蕩,可是他母親一直舍不得。直到今年,秦一飛已經二十有四了,他母親才終於鬆口讓他出來闖蕩。

    秦雲漢在外是個魔頭,在家裏卻是個愛妻如命的,對自家夫人那是言聽計從。一見妻子同意了,急忙把秦一飛踢出家門。秦一飛也想靠自己的能力做出點成績來。

    秦一飛剛來到杭州,就發現杭州的絲綢比北方的不知道精美了多少倍,所以他一下子就想獨自做做絲綢生意試試。

    為了生意,秦一飛特意調查了杭州有哪些大絲綢商,結果知道楊千裏家在杭州的絲綢生意做得最大,因此就送了帖子約千裏到醉仙樓一敘。

    這天,醉仙樓,二樓,雅間。

    秦一非喝著茶等著千裏的到來,約的時辰早過了,茶也已經喝去了半壺,卻連千裏的影子都沒見到。

    秦一非在北方家世顯赫,從小到大,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被人怠慢的事情,不由得有了火氣。

    其實他受到怠慢還真不怪千裏,秦一飛在北方出名,可是在杭州城裏就鮮少有人聽說過他,更不用說他還是個絲綢界的入門菜鳥。

    秦一飛給千裏送帖子時隻是打發個小廝把帖子送到千裏家門口,交給了門房,連人家答不答應來的迴話都沒問。他還以為這是在北方,是個人都不敢抹他麵子呢。

    千裏在外玩夠了,晚上迴到家時,家人隻說有人送來了請帖,千裏看了看,請客的地方還不錯,是醉仙樓。可是請客的人卻是不認識,因此也沒在意,更沒想過要赴約。

    碰巧秦一飛請客這天,劉易安三兄弟非要拉著千裏一起出來逛逛,千裏忽然想起秦一飛的請帖了,心想不如就順便見見秦一飛吧。

    於是,等幾兄弟逛夠了,才來醉仙樓赴約。

    秦一飛正在醉仙樓裏心急,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三個華衣男子在店小二的引領下魚貫而入。走在頭裏的男子看起來二十五六歲,樣子儒雅沉穩,正是千裏的結義大哥劉易安。其後的男子粗壯黝黑,嗓門大得很,二十三四的樣子,正是千裏的結義二哥任冠蒲。走在最後男子斯文細瘦,樣子靦腆,十八九歲的樣子,正是千裏的結義四弟薑舒展。

    幾人進得屋來,看看千裏還沒來,隻有一身材高大,一臉陰暗的男子,不由得笑鬧道:“千裏如個廁可夠久的,今日定要多罰他幾杯。”

    “豈有此理,每次都讓當哥哥的等他,臭架子不小。”

    本來被人怠慢秦一飛心裏就積了火兒,自己定的包間裏莫名其妙地又進來這麽幾個放肆的主兒,秦一非的臉色更加陰沉,把茶杯往桌子上一墩:“幾位,走錯地方了吧?”

    幾人這才把目光轉到秦一非這裏,卻都徑直坐在桌子邊上,好象根本沒見到秦一非的怒氣,隻有劉易安衝秦一非抱了抱拳,和聲道:“沒走錯,這位定是秦少爺吧,我們是千裏的兄弟,今日我們兄弟在此聚會,千裏不會是沒告訴你吧?”

    聽到劉易安的話,秦一非頓時火冒三丈,心道,這楊千裏不到,他的兄弟卻到了,還是為了兄弟聚會!真不把我放在眼裏……哼!想到這裏,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來……

    “又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了吧,我的耳朵都熱了呢。”隨著話音,門口出現了姍姍來遲的楊千裏。

    一見千裏,秦一非眼睛立時直了。

    門口那人,有著凝脂白玉般的麵龐,忽閃著的睫毛又密又長,黑亮得宛如一潭碧水的雙眸裏,漾起一波波笑意,淡紅色唇角勾起,帶著一絲嘲諷,一絲傲氣。

    千裏身著一襲水綠色繡花絲綢長衫,原本俗氣的綠色,穿在千裏身上卻是優雅俊秀,灑脫飄逸。

    看著千裏的容貌和氣質,聽著千裏低啞卻富有磁性的聲音,秦一飛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被震撼著了,心也亂了,眼也挪不開了。      “這位是秦少爺吧?”千裏看著秦一非的表情,仿佛知曉秦一非心裏所想,嘴角的嘲笑更深了。

    幾兄弟看著秦一非癡迷的表情,都拿出一副見慣不怪的表情,任冠蒲則幹脆伸出手來在秦一非眼前左右搖擺,叫道;“喂,喂,迴神了,迴神了,別是讓千裏迷住了吧,千裏可是個臭男人啊!”

    “沒見過世麵!”薑舒展嗤笑。

    兩人的話讓秦一非如夢初醒,直視千裏的眸光由癡迷變得幽暗。定住心神,看清了千裏眼中的蔑視,再一想剛剛自己的失控,自己還從未這般失控過,不由得心頭怒火再起,便想給千裏點顏色看看,於是端起茶杯,故意上下打量著千裏,冷冷地嘲笑道:“這是誰家的千金?長得倒是不錯。”

    “混帳!”千裏的笑容立時不見了,罵聲脫口而出。

    長得象母親,沒有男子漢的氣勢,是千裏多少年來的心病。

    想想楊家,三代單傳,傳到千裏這輩,不但隻有一子,而且長得還象她那漂亮的母親,真是笑掉杭州人的大牙了。

    看著千裏眼裏的怒氣,秦一非心裏開始舒服起來,心中所有的不快都逐漸消散,嘴角的笑容也更加燦爛:“這麽漂亮的姑娘,就是穿上男子的衣服,也難以掩蓋你的娘娘腔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灑脫的氣質,哪裏會有娘娘腔呢?秦一非心中長歎,可是你實在不該這麽狂妄。

    “哼……”千裏的眉頭皺得更緊,正要發作,隨伺其後的保鏢蕭一郎忽然扶住了千裏的手臂,雙手用力,定住了千裏的身形,沉聲道了句:“少爺!”

    千裏頓了頓,她知道蕭一郎的身手,也知道蕭一郎從不是個怕事的,蕭一郎會攔著自己,恐怕這個秦一飛真是個惹不得的。

    千裏忍了忍,壓下怒氣,陰沉著臉,坐在薑舒展與任冠蒲之間,蕭一郎則站在千裏身後,警惕地把千裏罩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

    一見秦一非,從他一瞬間癡迷過後,目光閃爍間流露出的銳氣中,蕭一郎就明白此人是個一流高手,隻怕不是自己對付得了的,因此急忙出聲提醒千裏。

    秦一非目光掃過蕭一郎,蕭一郎生得身材高大,略顯清瘦,舉手投足沉穩得無聲無息,一看就知道也是個高手。

    秦一非暗暗心驚,自己居然隻顧著楊千裏,連他的保鏢何時進來的都沒發覺,自己還從來沒這麽大意過,看來自己剛剛真的失控了。

    千裏坐下後,上下打量著秦一非。越看心裏越氣,難怪人家笑話自己,那秦一非確實比自己更具有男子氣勢。

    千裏心有不甘,覺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惡意道:“這位就是秦一非秦少爺吧?秦少爺英勇神武,在下文弱庸俗,自然比不得秦少爺的,不過……”說到這裏千裏故意頓住,看了看眾人:“旺才倒是可以和秦少爺相比……”

    “旺才?”千裏的幾個結義兄弟詫異地齊聲問道。

    “是啊,旺才身材粗壯,高大威猛……”千裏用目光詢問眾兄弟。

    “粗壯!威猛!”眾兄弟齊點頭。

    “旺才忠肝義膽,從來不會背叛……”千裏繼續征詢眾兄弟的意見。

    “不會,不會。”眾兄弟點頭。

    “旺才輕功了得,你我兄弟有誰能跑得過它?”

    “沒有,絕對沒有。”

    “旺才內功深厚,它若是氣沉丹田,大聲一吼,整條街的人都聽得見。”

    “聽得見。”

    “所以說嘛,秦少爺的男子漢氣概隻有旺才可與之相提並論。”千裏說罷,心裏忽然覺得好舒暢,看向秦一非,無聲地笑了起來。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哈哈……”眾兄弟附和著,忽然一起大笑,笑得捧腹拍胸,笑得前仰後合,笑得一塌糊塗。

    此時此刻,千裏一臉的陽光燦爛,秦一非不自覺地又沉浸在千裏的笑容裏,心中驚歎千裏之美,頭腦竟然不似往日靈敏,明明知道千裏話中定無好意,卻難以深想,隻深深地望著千裏不語。

    看著秦一非無理地直視,千裏心裏的火氣又上來了,接著說道;“二哥可還記得那次我們兄弟喝酒?”

    眾兄弟好不容易止住笑,慢慢坐穩,任冠蒲抹著笑出來的眼淚問:“哪次千裏?”

    “就是那次,你為了證明你的牙比旺才的硬,不光把排骨上的肉啃光了,還把骨頭咬碎吃淨了,”千裏頓了頓,看了眼眾人,接著說道:“結果把旺才惹惱了,見到你就咬……”

    “哈哈哈哈……”可憐的眾兄弟,剛才好不容易止住笑,又不由得暴笑起來。

    秦一非終於明白千裏口中的旺才是什麽東西了。

    原來,旺才是千裏家的看門大黑狗!

    見秦一非眼光裏癡迷的成分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是不怒自威的氣勢,千裏逐漸被秦一飛的氣勢壓得心驚,趕緊收拾起笑容,心想,看來此人真的不好惹。但是,他居然如此笑話我,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我怎能咽下這口惡氣?

    想到這,千裏立即拿出鄭重的模樣來,衝秦一飛一抱拳:“秦兄是北方人,素聞北方人豪爽,小弟卻覺得未必所有的北方人都如此,不如今天秦兄就代表北方人,小弟代表南方人,我們比比到底誰更象男人,如何?”

    “哦?”秦一非好奇心起;“不知道如何比,比什麽?”

    “嗬嗬,比武功小弟自是不行了,秦兄弟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小弟隻會讀閑書,看帳本,不如我們比酒量?”

    “酒量?”秦一非重新打量打量千裏,千裏文弱秀雅的樣子怎麽都不象個能喝酒的,不相信地問道:“你確定?”

    “嗬嗬。”千裏不答反笑;“你不敢?”

    “好,那就比酒量。”秦一非暗笑千裏不自量力,若論喝酒至今自己還沒遇到敵手呢。

    “既然是比試,不如我們贏點什麽,也好添個樂子,如何?”

    “好,贏什麽?”秦一非爽快地迴答。

    “若是秦兄贏了,小弟願意從此改穿女妝!”千裏鄭重說道。

    “哦?”秦一非想不到千裏下這種賭注,要知道一個大男人若是穿上女人衣服,還怎麽有臉出來見人?心知千裏真的記恨自己了。

    想到千裏可能真的記恨自己了,秦一飛心裏忽然不舒服了,不由得有些懊悔剛才自己說那些話。

    “若是小弟僥幸贏了……”千裏故意頓了頓,看向秦一非的目光忽然邪惡起來:“還請秦兄給小弟做一個月的使喚丫頭,如何?”

    秦一非一聽,心道千裏可真敢想,立即痛快地答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千裏輕鬆接道:“幾位兄弟做證。”

    聽見兩人定下的賭越,一旁的薑舒展心存不忍,問道:“這位秦兄弟,你當真要和我三哥比酒量?”

    “怎麽,這位兄弟害怕了,看你們兄弟情深,隻要楊少爺反悔,我絕不勉強。”秦一非說道。

    “哈哈哈哈,秦大少爺,我想你誤會了,我四弟是在憐憫你!”任冠蒲大笑。

    “是呀,沒人敢與千裏比酒量的,秦少爺。舒展是為你好。”劉易安不溫不火地補了句。

    “哼哼!”秦一非冷笑:“那我倒是真得見識見識楊大少爺的好酒量了。”

    “哈哈哈哈!”任冠蒲一把攬住千裏的肩,笑道:“千裏,遙想當年,咱們兄弟那可是喝遍杭州無敵手啊!今天,也讓他們北方人知道知道咱杭州人厲害。”

    千裏拍掉任冠蒲攬著自己的雙手,衝門外喊了聲:“小二!”

    “來嘍!”酒樓的小夥計早就候在門口了,聽到千裏的召喚,立刻一溜煙地小跑著進來:“楊爺,小的聽候吩咐。”

    “老規矩,大壇的女兒紅。”千裏吩咐。

    “好嘞,陳年的女兒紅五大壇!”店小二拉長了聲調吆喝著去了。

    不一會,幾個夥計抱著幾壇子酒進來,另有一夥計拿來幾隻大碗,不等吩咐,就在千裏和秦一非的麵前分別放了三隻。

    看著幾個夥計輕車熟路的樣子,秦一非取笑道:“看來楊少爺經常來這裏和人比酒量啊。”

    “哪裏,”一個夥計接口道:“楊少爺已經兩年沒來這裏和人拚酒了。可惜當年您不在,若是您在……”

    “若是他在,今天就不會答應和千裏比酒量了。”任冠蒲接口說道。

    “那我可真得領教領教了。”秦一非說罷,站起身來,一手提起一隻酒壇,一手端碗,穩穩地倒了滿滿三碗酒,竟然滴酒未灑。倒完酒,秦一非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坐下直視著千裏。

    千裏看著秦一非,明白秦一非是想看自己的笑話,他明明知道自己一隻手根本提不起來一大壇子酒。

    “想看我笑話,你還太嫩點。”千裏在心中冷笑。

    千裏對蕭一郎揚了揚手,蕭一郎立刻上前一步,提壇、倒酒、退後,幾個動作一氣嗬成,居然也是滴酒未灑。

    千裏端起一碗酒,衝秦一非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小弟先幹為敬了。”說完斯文地將一大碗酒慢慢喝幹,臨了,居然又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將沾在唇上的酒一掃而淨。

    看著千裏如喝白開水般地喝盡一大碗陳年女兒紅,秦一非覺得實在難以置信,看著千裏如孩子般伸出舌頭添自己唇邊的酒,看起來有些曖昧的動作,千裏做起來卻是如此自然,隻是看的人卻忽然覺得口幹舌燥……

    劉易安不著痕跡地轉頭望向秦一非,薑舒展忽然紅了臉,任冠蒲卻忽然皺了皺眉,嘴裏不知恨恨地說了句什麽。

    秦一非急忙收迴目光,端起碗來,連幹三碗……

    半炷香後,秦一非麵紅耳赤,頭發暈,眼發花,秦一非明白,自己若不是用內力壓著酒勁,早就倒下了。再看千裏,依舊如開始時的樣子,悠然自得地喝著……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秦一非不肯相信。

    “你醉了!”千裏笑得滿麵春風。

    喝盡最後一滴酒,千裏放下碗,看著秦一非的目光忽然曖昧起來:“酒醒後,別忘了來我家……”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齊笑。

    “一郎,我們走。”說罷,千裏頭也不迴地起身離去,蕭一郎緊隨其後。

    劉易安拍拍秦一非的肩,笑道:“兄弟,多保重!”說罷離去。

    然後是薑舒展,,拍了拍秦一非的另一側肩膀,憐惜地說道:“兄弟,以後多長記性,不聽老人言,哎……”說罷也離去了。

    最後是任冠蒲,走到秦一非跟前,歎息道;“哎,可惜可惜,本來說好來赴宴的,現在卻要空腹而歸了,你怎麽對得起大家啊!”說罷竟也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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