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前賢大能的探索,歸元界可謂是廣闊無垠,但大體上,則可分為兩部分。


    一是位於歸元界西陲,麵積約占歸元界兩成,卻集中了歸元界七成以上靈機的大陸。各方勢力對這片大陸的稱唿各有不同,不過比較通行的,亦是兩種。


    或以其靈機聚集而稱之為靈洲,或以之為歸元界之中心而直接以歸元界指代之。


    根據某些前賢的考證,其實在很久以前,歸元界指的就是如今的靈洲中心地域,隻是隨著歸元界上的修行者勢力逐漸擴展,甚至占據了環繞靈洲的大海和海外洲陸,所以歸元界的指代範圍也隨之擴大,以致成了整個世界的名稱。


    靈洲之外,就是占據歸元界七成以上麵積的大海,在大海之上,也有一些小塊洲陸和靈機聚集之地,因此相對而言,大海之上的玄門修行者雖然較為稀少,但並不罕見。


    靈洲之上,情況則要複雜的多。


    一般來說,可以將靈洲按照生活的種族不同而粗略地分為四部分。極北,是巫族餘脈最後的喘息之處。嶺北,人、巫、妖三族混居之地。中部和南部則分別為人、妖兩族所占據。


    不過人、妖兩族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百國割據,內部差異極大,因此從未有統一的名稱來指代人類控製的地區叫什麽,妖族控製的地區又叫什麽。


    就整個靈洲而言,吳越國正好處在正東的位置,但就人類文明的傳統活動範圍而言,吳越國則處於其東南部。


    吳越國最北以白水為界,和淮南國相鄰,南部則是荒嶺群山,人妖混雜之處。西方以西湖為屏障,和九江國隔水相望。


    白水和荒嶺之間,土地平坦,水係繁雜,乃是繁華的膏腴之地。其中人口密集之處,又以枝江沿岸為最。枝江自西湖而出,橫跨整個吳越大地,最後在吳越國都城餘杭注入東海。


    餘杭乃是古城,其立城時間早已湮沒在時間長河當中,難以考證。不過根據西湖名稱來源於其位於餘杭之西這一傳說來看,餘杭名字的出現還要早於西湖,更早於西湖劍派,而西湖劍派已是這方天地間最為久遠的傳承之一了。


    在西湖和餘杭之間,枝江沿岸有城市數百,大城十餘,民豐物饒,商貿發達。


    西湖東去二十裏,有灤水自西南而出,匯入枝江,然後滾滾東流,注入東海。灤水兩岸雖非煙柳繁華的工商重地,但土地肥沃,農耕發達,乃是重要的糧食產地。


    每年秋收之後,都有大量的糧食經灤水、枝江,運往東邊的餘杭等通都大邑。相應的,餘杭等地生產的絲綢、錦緞,從九江國東來的瓷器,從海上而來的異國珍奇,也都通過這兩條水道銷售到枝江兩岸的城鎮鄉村當中。


    因此,位於灤水西北,枝江南岸的灤陽,作為兩江交匯之處,重要的轉運樞紐,便自然而然地繁華起來了。


    灤陽東北,港口碼頭,一艘高大的樓船緩緩停靠。


    早已在旁等候多時的馬車夫們頓時蜂擁而上,很快,從樓船上下來的客人們就被一掃而空。


    “唉!”雜亂的車轍印中間,車夫朱大長長地歎息一聲,語氣中充滿遺憾,看起來,今天這一趟又白跑了。


    這種來往與東海和西湖之間的樓船並不多見,像灤陽這種並不算太大的枝江上遊城市,要四五天才會有一艘靠岸。


    而能乘坐這種樓船的,無一不是富貴之人。


    朱大聽說,那樓船上的客房,甚至比倚紅院那些姑娘們的閨房更加舒服。


    盡管他其實並沒有進過倚紅院,更不要說姑娘們的閨房。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想象其中的美好——從他趕車多年,道聽途說來的隻言片語當中。


    在得知今天會有樓船靠岸後,朱大就算準了時間,早早來到碼頭等候。


    一般而言,從樓船上下來的客人們,都是不怎麽在乎車資的。


    他們摸出一錢碎銀,那就給一錢碎銀車資,摸出一兩,那就給一兩,不會要你找補。


    這就先前的車夫們爭先恐後上前拉客的原因,也是現在的朱大唉聲歎氣的原因。


    不過朱大很快就釋然了,其實這樣的結果他是早有預料的。


    因為從樓船上下來的那些大人物們,大多都有專門的車夫等候,隻有極少部分,才會雇傭朱大這種跑單幫的。


    類似朱大這樣的車夫還有很多,既然已經沒有客人,他們就紛紛駕著自己或新或舊的馬車,朝著碼頭的另一邊走去。


    碼頭上總是不缺乘客的,區別隻在於賺錢多少而已。


    朱大揚起馬鞭,正準備和同行們一起離去,餘光中卻看到,一個作道士打扮的年輕人正不緊不慢地從樓船上走下來。


    那年輕道士孤身一人,腰間挎著個酒葫蘆,背後背著一把長劍,風度灑然,姿儀翩翩。


    一般來說,朱大是不會主動去載巫醫僧道之人的。


    但作為作為一個常年載客的馬車夫,朱大的眼睛是相當識貨的。那年輕人的長劍雖然劍柄樸實無華,可劍鞘卻是東海也難得一見的銀鱗鯊皮,一身道袍顏色樸素,卻是上等的綢緞織就。


    吳越安定富庶,求仙問道之風興盛,許多俗家之人亦喜作僧道打扮。


    朱大心想:“這哪是什麽年輕道士,分明就是個富家公子哥啊!”


    於是他當機立斷,揚起馬鞭,調轉馬頭,以及其優秀的禦術,趕在所有同行之前,駕著馬車到了那個年輕人旁邊。


    年輕人似乎也被他精湛的禦術吸引了,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扭過頭來望著朱大,一雙微微泛黃的黑瞳平靜而溫潤。


    朱大畢竟是經驗豐富的駕車人,麵對年輕人略帶質詢意味的眼神,絲毫沒有慌亂與不安。


    他利索地從馬車上跳下來,稍稍躬身,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討好的笑容道:“公子可需要馬車?”


    看著朱大那有些滑稽的笑容,於無謂思索片刻,微微頷首,平淡地道:


    “去白玉樓。”


    聽到白玉樓三個字,朱大就知道自己這趟險沒有白冒。


    白玉樓是灤陽城中最有名的酒樓,自然,其花銷水平也完全配得上它的名氣。


    “好,好,您請。”朱大滿臉含笑,將於無謂迎上了馬車。


    馬車開動,朱大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盡量讓乘車的感覺又快又穩。


    盡管車上的於無謂對此毫不在意。


    在他看來,這種馬車實在是顛簸不堪,論舒適程度,不要說飛舟,就連飛劍都比它強多了。


    不過作為一個修行者,於無謂並非耽於享受之人,這馬車舒適也好,顛簸也罷,都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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