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高嶽便溫言對略略說不要害怕,蜀都城的兵亂已被我平息,馬上新的節帥就要來到。


    “是那本家嗎?”略略也還記得那高侍禦。


    小春非常高興,連說是是是。


    於是高嶽又叫人自蜀都城軍府的軍資庫當中取出二十匹絹布來,給了“本家”略略,並於府中給她與小春專門撥出所宅邸來暫時居住。


    這下鬧得小春是興高采烈,她知道高嶽保護她和略略的原因:想必這位高少尹馬上還是要將略略送給之前來蜀地的那個合川郡王,而自己呢,怕不是要直接給高少尹當妾室?


    安頓好略略與小春後,高嶽登院子當中的閣樓,在樓上的帷前停下來。


    “何人?”帷後,傳來張碧笙有些驚恐的聲音。


    高嶽很禮貌地隔著帷子自報身份,曰我是吏部司郎中、興元少尹、梁洋利三州都團練使高嶽,是你夫君鄭絪的好友。


    “倒是聽說過高台郎的尊名。”碧笙的聲音也緩和下來。


    “嗯,文明都沒說過我是他的好朋友?”高嶽心中還不平起來。


    而後高嶽又說,我就是那個送你輕雲束珠油的。


    可碧笙隻是淡淡地嗯了聲。


    這娘子,和她那夫君一樣,都是副倔驢相。


    這時碧笙的侍婢見帷子外的這位緋衣官員,文質彬彬,溫和有禮,就讓娘子不要驚慌,並問高嶽:“敢問高台郎,蜀都城的兵亂?”


    “已經平息了。”高嶽的迴答,讓主仆欣喜萬分。


    “西川節度使張相公?”


    “哦,張相公安然無恙,正在東川梓潼軍府處。”


    碧笙便求高嶽,安排馬車,送她離開蜀都城,去和阿父團聚。


    高嶽自然滿口答應,並稱定會送她去梓潼,現在就請娘子安心歇息,我讓士兵替你守門。


    夜晚來臨後,高嶽很謹慎地不在正衙,而是在偏廳裏接見韓潭、張昢和王升鸞,皆是此次兵變的頭目。


    “西山軍子弟的價碼是?”


    韓潭頓了頓,和其他兩人交換下眼神,隨後抱拳向高嶽稟告:“郎君,西山軍隻想唯崔帥馬首是瞻......”


    “哎,子弟們勞苦,應該的。”高嶽很認真地打斷了韓軍使的話語。


    這時韓潭才報出價碼,西山軍五千子弟,每人想得到錢十貫、絹三匹的“鎮軍錢”。


    高嶽表示毫無問題。


    接著張昢又言,還有一萬僚蠻和羌胡兵,也想得到鎮軍錢。


    “每人三貫錢,遣散他們各自歸鄉去。”高嶽報出條件來,張昢表示可以接受。


    隨後這三位都拜在高嶽麵前,個個發抖,口稱“郎君對於我們,不異於少主人,而今我等已犯下罪行,即便聖主寬赦,可馬上合川郡王會入蜀來,聽聞他軍紀最嚴,我等懼禍。何去何從,還請郎君明示。”


    高嶽點點頭,心想現在我清楚李晟的性格,他要真的入川,為了徹底掌握西山軍這支能征慣戰的軍隊,這笑麵虎真的會對韓潭等將下手。


    在這方麵李晟可不是張延賞,他入川肯定會帶自己的武裝班底的。


    這幾位畢竟是嶽父的老下級,不能自己馬上拍屁股走人,把他們扔在這裏自生自滅。


    高嶽就替這三位規劃說:


    馬上我出麵,以鎮撫蜀都城為由,推舉韓潭將軍為西川節度留後,在李晟來前主持西川軍政;


    隨後韓潭再推舉張昢將軍為西山都知兵馬使(唐朝規定節度留後、兵馬使都有權力推舉同僚以代自),總西山兵馬;


    至於王升鸞將軍,本就和鹿頭戍守捉寄在神策行營當中,今年聖主如能迴京,我讓嶽父推舉王將軍入京城神策軍或龍武軍任職。


    安排好後,高嶽又叮囑韓潭和張昢——一等李晟入蜀都城,就自動釋去兵權,交給李晟,然後李晟心領神會,自然會推舉二位為州刺史的,這樣互不猜忌,豈不美哉?


    三將軍大喜,稱高少尹英明神算,簡直對我等有“生死肉骨”的恩情。


    高嶽很謙虛,連說將軍們辛苦,隨後又讓張昢留三千西山軍在蜀都城內,把守各處城門,因為過數日我要全城張榜。


    安頓好一切,三將告辭,高嶽便在偏廳內喚韋馱天,讓他在外廂休息,自己在內室就寢。


    可很快外麵就傳來韋馱天的聲音,還夾雜著女子的說話聲。


    高嶽納罕,便走出去,卻見到是舞妓小春立在那裏,施了粉黛,非常妖嬈,本想直接進來,卻被黑漆漆的韋馱天給攔住。


    “小春,你在此做什麽?”


    “台郎,聽聞尊夫人還遠在興元府,大丈夫出門在外,肯定思慕尊夫人溫柔,小春雖不及,但也可侍台郎巾櫛,暖台郎寢席。”


    高嶽淡笑兩聲,搖搖頭,指著旁邊的廳堂,恫嚇小春說,這次我叔嶽父和妻妹也來了,就在隔壁。


    這下嚇得小春立即縮了脖子,“知彈侍禦史!?”


    上次崔雲和在屏風後狠狠踢她一鞠,讓她鼻青臉腫的記憶,還清清楚楚,現在想起來還帶著疼痛。


    “快迴去照顧好略略!”高嶽喊了聲。


    小春不敢作聲立即轉身,絲履輕點,很快就消失在院子盡頭,好像身後有鬼魅在追趕般。


    高嶽立刻開聲笑起來,對韋馱天吩咐說,千萬別讓閑雜人進來,另外叫明懷義三兄弟帶五十名魁梧士兵,據守好軍府裏的財庫,我想些事情後就要就寢了。


    接下來兩三日內,西山軍和白草軍的士兵都背著弓箭挎著刀,據守住蜀都城的各座城門、望樓,蜀都城內陷於了某種帶著驚怖的寂靜當中,市集還是無人敢開,大家都不清楚這位入城的高少尹,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另外麵,坐著鈿車的張碧笙,果然被高嶽派的騎兵“護衛”著,自漢州鹿頭戍拐路,繞到了梓潼城下。


    可等到張碧笙下車時,眼前立著一排士兵,中央站著的卻不是她的父親張延賞,而是個高瘦的、一字胡須、目光炯炯的男子。


    “姊,姊夫?”碧笙大駭。


    原來,高嶽的騎兵將碧笙直接送到韋皋營中。


    韋皋衝著她,點了點頭。


    第二天,張延賞臉色鐵青,坐在城外的驛館當間。


    對麵,韋皋氣定神閑地坐著。


    中間,張碧笙低聲哀哭不已。


    “張公,終於肯出城來見我了?”韋皋帶著嘲諷的語氣。


    張延賞的嘴唇都在顫動,韋皋昨夜派人送信來,稱要將自己小女兒“完璧歸趙”,自己便不得不來驛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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