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彌漫的燉雞的香味極為誘人,可現在沒人在乎。


    路邊野妹子的臉色平靜,盡管手邊就放著盛雞的瓦罐卻看都不看,隻是語氣淡淡的開口:“現在我需要解釋,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臉色看似平靜,但怎麽看都知道是在壓抑著怒火。


    沒人敢在這時候多什麽。


    已經犯錯,表現還極為差勁的桃太郎,這時候更明白自己的定位,臉色很是訕訕的艱難的跪坐在旁邊,圓滾滾的身材勒的衣服上滿是肥肉的痕跡。


    足輕隊長和老獵戶也跪坐在一旁,低著頭默然不敢做聲。


    “嗬?”


    路邊野妹子冷哼:“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確壓抑怒火。


    很簡單。


    桃太郎這家夥讓他極度失望,心裏的信任都被徹底磨滅。


    原本就在南佐城,介於服侍的仆人多是路邊家的仆生子,並非對他單獨效忠,那些過來侍候的仆人也多有恭敬而沒有尊重,隻是看臉色行事。


    隻有這家夥出身可憐,還是自己親手搭了一把才留下。


    雖說小毛病挺多。


    平日裏好吃懶做還喜歡胡來,但總歸是自己人。


    來到這裏,路邊野妹子已經打算將他培養成管理村町的親信,連日後的商隊也讓他來直接負責,可以說世俗方麵的事情都打算交給桃太郎這家夥。


    路邊野妹子隻負責忍村建造和對外偵查,走雙核發展道路。


    可沒想到他的一片苦心倒是可笑了。


    現在?


    看來是付之流水!


    路邊野妹子沒當場發作,就已經是涵養足夠。


    村町主屋裏,足輕隊長和老獵戶的心理素養明顯不過關,低著頭的臉上極為惶恐,額頭和後背都滿是冷汗,跪坐的兩手都哆哆嗦嗦的在顫抖。


    這時候兩人覺得全身都在發軟,直接就匍匐著跪倒在地。


    “求少主恕罪!”


    “求大人恕罪!”


    兩人當場就雙膝跪地,極為愧疚模樣的以額頭觸及冰冷的地麵,用最恭敬的模樣在路邊野妹子的麵前表達自己的錯誤,還包括希望原諒自己的懇求。


    隻是他們的這幅模樣,讓旁邊臉色還茫然的桃太郎越發顯眼。


    就仿佛真的是無辜的受害者。


    當然。


    按照說法的話他的確是。


    路邊野妹子沉吟,然後抬頭看向他:“你說你遇到了妖怪?”


    桃太郎肥膩的臉上連忙露出做作的恐慌:“沒錯!野妹子大人!的確是妖怪!”他哆哆嗦嗦的伸手指著東邊:“吃人的妖怪!把車夫們全部吃掉了!”


    不等路邊野妹子詢問,他就跪下嚎啕大哭道:“我知道八扇山實在是危險,於是就想返迴南佐城去找武士大人過來幫忙,可誰想到我們晚上露宿一處廢棄的村町時,竟然出現了可怕的妖怪,那些車夫和馬都被妖怪吃掉,隻有我在角落裏上廁所,沒想到卻逃了一劫,就趕緊迴來通知大家這個消息了!”


    他的哭聲極為沙啞,聲音嚎啕就仿佛劇烈的悲戚,隻是就在那滿臉的淚花當中,兩手還悄然露出縫隙觀察著路邊野妹子的表情有點不對勁。


    路邊野妹子的表情的確不對勁,眼裏滿是感慨和複雜。


    語氣微歎。


    他坐在矮凳上似是疲憊般的問道:“你把我當傻子嗎?”


    從忍村時係統就對此事給出警示,當時想的隻是有內奸隱藏在村町當中,或許桃太郎這家夥也真的貪生怕死遇到妖怪,憑借僥幸活了下來。


    可現在看看,這幾個人嘴裏到底說了幾句真話,還真是兩說!


    尤其是桃太郎的表演堪比流量小生。


    做作的很!


    或許是路邊野妹子迴來的太快,讓他都還沒準備充分。


    以至於見麵的時候,就是吃著燉雞的模樣,根本就沒有之前遇到妖怪的那種惶恐不安,以及逃離的竊喜,在第一印象上就徹底露出了陰謀的尾巴。


    都不用深思熟慮,隻是簡單想想,誰能不起疑心?


    路邊野妹子的手指敲著桌麵。


    他有點心累。


    被親信聯合他人欺騙,乃至是背叛的感覺可不好受!


    對於桃太郎肥膩的胖臉上那愕然和驚訝的模樣,語氣趨於冷漠:“是不是你以為我在南佐城沒怎麽接觸過外界,你就覺得我很好騙?”


    同時他扭頭看著足輕隊長和老獵戶:“還有你們也想欺主?”


    這話說的極為嚴厲。


    欺主。


    這就是能讓人萬劫不複的詞匯。


    在日式的社會風俗,對於‘忠’這個詞的要求極為苛刻,已經近乎愚蠢,並且配合著家族和家國的概念,以及榮譽名聲的虛名都延伸出更多相應的特殊規則。


    包括日常禮儀,包括人際交往,包括上下級關係的確定。


    連死都是如此。


    例如切腹自裁,同樣有已死明誌的含義。


    路邊野妹子對封建時代的愚忠沒有多少感冒的地方,但對於欺主的這種行為卻絕對無法忍受,無關想法,而是任何欺主的行為到了最後…


    都是取而代之,或是將主人化作傀儡,他們才是暗地裏真正的主人!


    誰願意被操控?


    現在。


    來到近乎隔絕於千野國之外的八扇山。


    他的親信桃太郎,聯合本地村町的實權人物,足輕隊長和老獵戶,輕輕鬆鬆就能將他徹底架空到幹淨,就算沒有生命危險最終也隻是個沒作為的傀儡!


    如果沒有係統,沒有忍村,沒有穿越,還沒接受過武士教育的他。


    現在豈不就是被操控的傀儡?


    “啪——”


    路邊野妹子的手掌拍響桌麵。


    他沒動用怪力,也沒動用查克拉,隻是單憑力量讓房間內出現驚堂木般的響聲,語氣同樣變得沉重:“你們想架空我的想法真是讓我相當失望。”


    這話等於將桌子直接掀開,村町主屋內頓時寂靜。


    足輕隊長和老獵戶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陰謀被揭穿。


    本就做賊心虛的他們哪裏敢反駁?


    如果這話傳到南佐城裏去,估計他們的腦袋都別想要了!


    被揭穿了陰謀,又怎麽可能還跪坐在原地,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要知道現在的兩人心神完全大亂,顫抖著都不知道該怎樣請罪。


    沒錯,他們的確有自己的小想法,卻絕對不是這種結果而告終。


    “被發現了嗎?”


    但桃太郎此時卻緩緩起身:“看來我還真是大意了…”


    肥碩的身子在地上站起來,裝模作樣的淚痕還在臉上,卻被他根本不在意般的隨手抹掉,肥膩的臉上帶著曾經沒有過的陰邪之色:“同樣也小瞧你了呢,野妹子!”


    不知何時,他那胖手裏多了把肋差,攥在手心直接拔出刀鞘,寒光爍爍:“喂!你們兩個還想跪到什麽時候?”他的胖臉上帶著猙獰之色,看著跪在旁邊還瑟瑟發抖的足輕隊長及老獵戶:“別以為你們勾結暗地裏勾結山伏的事情沒暴露,就在城下町的妓院裏,我幹爹可是把什麽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我,如果不想把這件事讓南佐城知道,現在就跟著我殺了他!”


    桃太郎惡狠狠的說著,連手裏的肋差都直接指向還坐在矮凳上的路邊野妹子:“就和我們昨晚商議的那樣,殺了他,把責任全推給雀臨山的妖怪!”


    這話說完,還跪在地上的足輕隊長和老獵戶的臉上更是露出糾結之色,甚至是全身都在發著抖,顯然對目前的情況根本沒預料到。


    準確的說,就在昨晚他們商量的最差的地步就是現在。


    如果陰謀暴露。


    那就直接殺掉路邊野妹子,然後推脫給雀臨山的妖怪。


    畢竟八扇山附近就是危險,妖獸都層出不窮,遇到妖怪和妖獸的襲擊導致戰死在山野裏,連屍體都被拖走吞吃,這借口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就算南佐城調查起來,都不會有絲毫破綻,隻要他們統一口徑!


    要知道。


    執意上山的就是路邊野妹子,他們這些下人怎麽阻攔得了?


    遇到妖怪的,也是他的親信桃太郎,前去調查又出現意外,經手的還是這足輕隊長和這個老獵戶,隻要統一口徑整個事件怎麽可能會被翻案?


    到時候隨便把屍體掩埋,整個荒蕪的八扇山周邊,誰能知道是謀殺?


    就算想要詳細調查。


    妖怪殺的。


    南佐城還敢去雀臨山質問?


    雙反本就在16年前大肆開戰,本身就是血海深仇,就算路邊家真的派人去調查這件事情,難道雀臨山的妖怪們會謙卑的服軟讓他們調查的清楚?


    妖怪本身就是陰險狡詐,但也不是沒有尊嚴。


    最關鍵的。


    難道妖怪們不會懷疑…


    這是千野國打算對它們的試探,想要繼續開戰的信號?


    路邊家最不受寵的嫡子,選擇了封地位於八扇山,剛剛上任就想去山裏看看情況如何,然後就遇到了妖怪死在了山裏或八扇山的附近,多麽巧合?


    誰的心裏會認為這些都是真的沒有半點假話?


    那些妖怪不是傻子!


    盡管…


    這些的確是真的。


    路邊野妹子想想就明白了這點,忍不住搖頭:“我隻想到你想把我架空,可沒想到現在竟然直接就想殺我…”他看著桃太郎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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