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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運緩緩道:“我用最通俗的語言說,讓普通人去做什麽,能讓他們創造更多的價值與財富,或者說力量?”


    在場的大儒們隱約明白方運的意圖,雙眼發亮。


    方運微笑道:“這個問題,我知道答案,但我不說。我們討論第二個問題,新技術。這個新技術,其實包括兩個方向,所有的戰詩詞、兵法、新的繪畫方式等等,都是新技術,但創造這種新技術的過程往往需要靈感,任何人都難以掌控,所以,我們暫且忽視這種新技術,我們隻提目前對戰爭作用最大的新技術,嗯,想必大家都明白,是工家技術。”


    許多大儒輕輕點頭,工家技術已經與戰詩詞和兵法一樣,成為人族左右戰鬥的強大力量之一。


    “如果我們仔細迴憶便會發現,工家技術每一次飛躍,都是由驚才絕豔的天才突破,但實際上,在每一次突破之前,相關的技術都在以幾乎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積累,若是沒有漫長的技術積累,再天才的人物也完不成技術的突破與飛躍。說到這裏,我的目標已經唿之欲出,我們無法掌控天才的突破,但我們可以加快技術的積累!”


    許多大儒唿吸變粗。


    方運微笑著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我們再往曆史的源頭看,去追溯我們的先祖。一開始,我們的先祖隻懂得采集食物和狩獵,但由於工具落後,而且不是每一個采集點和狩獵點的資源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我們的先祖的實際收獲非常有限。食物有限,就無法讓族群擴大,甚至萬界各族群的初期都有過這樣的階段,利用各種方法控製人口數量,比如殺死弱小的孩子或老人。”


    “後來,人族學會了種植糧食,學會了畜牧,能養活更多的人,所有人不必都去獲取食物。於是,人們有新的需求,衍生出種植和放牧之外的行為,比如需要保存食物,就有了製陶;比如需要保護族群,更好地收獲食物,就有了冶煉金屬;比如記錄,比如管理,比如祭祀,等等等等。”


    “從我們先祖的行為可以發現,實際上,技術提升了人口,而多餘的人口又反過來促進技術的進步,新的技術再次提升人口數量與人口質量,如此循環,相輔相成,時間久了,人族便發展成我們現在的樣子。”


    “我們用什麽去加快技術的積累?拋掉原始的手段,放棄自然的過程,我們要人為推動這個過程,我們主動加大對技術的投入,我們要調動更多的人力和物力來促使新技術快速積累,從而加快技術飛躍與突破!實際上,隻要聖院和十國進行調配,我們並不缺物力,我們缺的是人。”


    “迴到之前的問題,我們把更多的人力用在種植糧食上好,還是送入工坊增加人族的技術積累更好?農夫和工人,誰更能加快技術積累?”


    沒有大儒迴答,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直到此時,農殿、工殿與刑殿的閣老才徹底明白方運的真正意圖。


    方運望著正在不斷思考推演的大儒們,十分平靜。


    曆史是最好的老師,過去是最好的先生。


    那個著名的羊吃人圈地運動,就是最好的例子,一部分人為了獲得豐厚的收益,用卑劣的手段奪取農民的土地和物產,逼農民進入城市。


    這個例子不光彩,也充滿了血腥、貪婪與罪惡,但卻能讓人學到很多。


    羊吃人的本質,就是高級階層犧牲低級階層,掠奪低級階層。


    實際上,自人族誕生起,就不斷在重複羊吃人,那些掌握先進或強大力量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犧牲掌握落後與弱小力量的人。


    每一次革新,隻要產生所謂的陣痛,那定然是痛的人被刻意犧牲,本質上與羊吃人運動沒有任何區別。


    或者說,人類的曆史,就是底層不斷犧牲的曆史。


    是底層人類的血淚,夯實了人族的地基,從而讓人族的天才們在堅實的地基上建起代表人類的一座座豐碑。


    刑殿閣老高默緩緩問:“我們如何獲得多餘的糧食?”


    方運看了一眼農殿的大儒,道:“農殿在血芒界已經獲得豐碩的成果,成功大規模培育出高產的糧食和蔬菜,諸如馬鈴薯、玉米、紅薯、白菜、南瓜等等,再加上我從葬聖穀獲得的神物,進行雜交培育,用不了幾年,人族的糧食和蔬菜產量會是現在的三倍甚至更多。”


    許實補充道:“許多食物的發現大都是方虛聖的功勞,若無方虛聖,我們花十幾年也未必能發現這些高產的作物。”


    高默點點頭,道:“看來,方虛聖是想以血芒界養育人族,以葬聖穀、蛟聖宮和十寒古地的礦產供給礦產,從而讓更多的人離開田地,前去工坊做工,完成原始的技術積累?”


    “正是如此。”方運道。


    “但是,那些人不願意怎麽辦?若是強行逼迫,會不會引發動蕩?”高默盯著方運的雙眼。


    所有大儒都陷入沉默,其實在方運說完他的目的後,每個人都想到了這個最大的難題。


    方運沒有立刻迴答,而是過了許久,才長長一歎。


    “在十寒古地的時候,我曾經問其他人一個人問題。一個妖聖抓了一百零一個人,讓其中一人昏睡,然後讓其餘一百人清醒,並說,如果殺了那個在昏睡的人,一百人就能得救。我們如果就在那一百人之中,殺還是不殺那個昏睡的人?”


    “這便是您那個著名的雪崩難題吧?”


    方運點點頭,道:“我現在的答案,與當年一樣。我無法保證我做的事是善良和正確的,也無法保證遵循仁義道德禮法。我犧牲了他們,但我可以保證,我比每個人的犧牲都多,我比每個人的付出都多,我個人不會在這件事上獲取任何私利,我不會踏著他們的脊梁吹噓我的功績,我不會讓他們餓死,不會讓他們為了生計去出賣自己的身體……”


    方運突然停頓數息,繼續道:“犧牲他們的原因,是我們人族高層的無能與無恥,我最後的底線便是,我可以犧牲他們,但我不會先把他們宣傳成懶惰、貪婪與愚昧的團體,然後以正義的名義把他們逼出農田,逼出村鎮,逼到城市的工坊。就如同,若是哪一天我需要他們再次犧牲,需要他們從工坊裏離開,我也不會讓他們背上本應該由我們這些無能無恥高層背負的罵名。”


    “老朽……慚愧。”高默長長歎息一聲。


    所有大儒望著方運,目光裏充滿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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