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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讚譽聲中,左相閣的第二禮也很快宣布,減少官員馬車的裝飾物,盡量做到樸素,並規定若換新馬車,其價格進行根據品級掛鉤,即便是一品大員,平日出行的馬車造價也不得超過五百兩。同時,若用於慶典或祭祀等特殊場合的新馬車,則不受限製,但平日裏不得上路。


    方運以身作則,摘除龍馬豪車上的許多飾物。


    在聖元大陸,馬車往往比許多用具更能彰顯主人的尊貴,所以一些富豪高官的馬車極盡奢華,用各種名貴材料製作裝飾,實用性反而其次。


    方運的龍馬豪車雖然價值高,但主要的花費都在防護性上,比如結實的木材或一些機關,在裝飾方麵上並不特別看重。


    第二禮一出,民間唿聲更高,其實民眾早就厭煩了那些高官坐著豪華馬車招搖過市。


    一些富商和沒有官身的讀書人感受到了壓力,主動宣布減少馬車飾物,盡量不在國家有難的時候過於奢靡浪費。


    這第二禮也完全取自《禮記*少儀》,因此許多人開始預測方運的第三禮。


    這兩禮在《禮記》的原文是“國家靡敝,則車不雕幾,甲不組,食器不刻鏤,君子不履絲屨,馬不常秣”。


    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國家財政緊張、受災或危難時期,車盡量不要雕刻過於華美的花紋,鎧甲不要使用過於鮮豔的飾物,食具也不用精工雕琢,地位高的人不穿容易磨損且昂貴的絲質鞋,馬也不要常喂穀物。


    又過了一日,左相閣頒布第三禮,正如許多人所猜想的那樣,對官員的靴子進行了一定的規定。


    許多官員也沒有反對,但是,卻有一些官員暗地裏說閑話,認為方運小題大做。


    還有一些官員表示方運真是喝醬油耍酒瘋鹹的,堂堂左相,竟然主抓這種小事,簡直是把國之重器當兒戲。


    一些富裕之人也開始有了怨言,雖然方運明文規定沒有官身的人不在受限範圍,但為了避免被人指責奢侈浪費,他們隻能跟著削減日常用度。


    也就是在這時候開始,市井百姓裏出現了雜音。


    那些以製造馬車和製鞋為生的富商和工人,開始埋怨朝廷亂下禁令,讓他們受到損失。


    不過,總體上來說,官民的態度大都是支持。


    每日一禮從名字來看,就是從小開始,所以大多數人並沒有覺得方運在小題大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每日一禮陸續發布,都是一些具體的事項,官民陸續習慣,除了官員每天要看邸報和公文掌握每日一禮避免出錯,普通百姓繼續和往常一樣,失去了新鮮感,但也經常談起。


    在每日一禮進行到第七天的時候,一封監察院的奏章出現在輔相閣,隨後輔相閣的官吏將其轉給左相閣票擬。


    輔相主管監察院,監察院的奏章都會由輔相票擬,然後再送交皇宮,若是監察院對輔相票擬有異議,內閣其餘各相才有發言權。


    既然輔相閣將奏章轉交給左相閣,那便意味著交出這封奏章的票擬權。


    很快,有關那道奏章的內容傳遍京城官署。


    原來,是負責象州的兩個道禦史之一參奏象州一個正六品的同知沒有遵循每日一禮,在放衙之後,穿著昂貴的靴子參加普通的活動。


    這道奏章看似平平,但隻因為發生在象州,引發了眾多讀書人的關注。


    很快,那個道禦史和同知的底子便被眾官扒個一清二楚。


    那道禦史叫羅育,並無明顯的派係烙印。那同知卻是實打實的象州本地官員,實打實的方黨成員。


    許多人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很快又發現,象州的另一名道禦史則是禮部尚書盛博源的同鄉,是堅定的保皇黨。


    很快,一些官員根據官場經驗得出結論,懷疑羅育是被當槍使了。甚至還推斷出細節,是另一個道禦史安排人,將此事通報給羅育,羅育這人非常正直,即便麵對柳山也從無畏懼,而且,這人向來有遠大抱負。


    對於一個道禦史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機會,所以他沒有考慮方運的態度,直接發了奏章。


    因此,羅育成為檢舉每日一禮的第一人。


    許多人認為羅育太過功利,但也有人認為羅育官聲不錯,這是公事公辦。


    於是,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看看輔相把這個難題交給方運後,方運怎麽處理這件事。


    僅僅第二天,左相閣的票擬便獲得皇室通過,宣示於眾。


    方運的處理方式是,那個六品官員罰俸一年,今年考評為下下,五年內不得升遷。至於監察禦史羅育,檢舉有功,今年的考評直升上中。


    這個消息一出,官場為之震動。


    無論是對六品同知還是對羅育的處置,都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


    罰俸一年是正常的處置,但考評為下下則有些嚴重,因為這種考評幾乎等於極為嚴厲的批評,差點指著鼻子罵一個官員無能。而五年內不得升遷,這個懲罰更加嚴重。如果不出意外,這個官員會被吏部調任到清水衙門擔任閑職,隻要方運在一天,他就別想升官。


    至於對羅育的褒獎則過高,因為這份功勞沒那麽大。


    吏部考評其實非常複雜,一般來說,上中已經是極限,除非立下大功,否則就算皇帝給一個人上上的考評,眾官也會全力反對。一個人如果平白得了上上,那其他官吏得不到上上的考評,豈不是顯得無能?


    這個禦史羅育既然獲得上中考評,基本意味著更高的職位若是有了空缺,他將是所有同品官員中升遷機會最大的。


    許多官員有些糊塗了,方運不是使用禮教排除異己麽,怎麽連自己人都罰?還重賞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甚至可以說對立的禦史?


    也有正義人士稱讚方運這種舉動,認為方運賞罰得當,沒有包庇象州官員,也沒有打壓監察院官員,這是對景國官員一視同仁,有大局意識,不像其他官員那般將朝廷當成了內鬥之地,都在狗咬狗。


    同時,也有人批評那個同知,明明是方黨的成員,在這種時候不僅沒有支持方運,反倒拖方運的後腿,這種人就應該嚴懲,若是繼續讓其留在方黨,必然會讓方黨成員蒙羞。


    一些老讀書人也稱讚方運,認為庇護犯錯的屬下是愚蠢的行為,這種人一旦太多,不僅會對方黨造成不利,甚至很可能成為敵對派係的把柄,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最終禍及整個方黨甚至全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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