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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官吏驚訝地望著計知白,許多人差點脫口而出相同的話。


    “你瘋了?”敖煌說出了所有官吏的心聲。


    方運和左相黨之間的交鋒,左相黨之前是下賤了一些,可總歸還是用官場的手段來對付方運,而方運也是憑借自己的能力反擊。可現在計知白為了勝過方運,竟然代表嫌犯親自下場,赤膊上陣。


    連一些原本左相黨的官吏都感到計知白這次過了。


    計知白坦然道:“本官乃密州巡察,為保同僚之間的和氣,理當避免與方縣令爭鬥,不過,這宮掌櫃不僅是我巡察之地的百姓,更是我去年治理之地的百姓,他受了委屈,又求到本官頭上,那本官就勉為其難,為民請命。”


    敖煌低聲道:“方運,本龍能罵人嗎?”


    這裏是公堂之上,方運禁止敖煌胡亂開口。


    “不能。”方運道。


    “那本龍不說了。”敖煌憤怒地盯著計知白。


    方運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所立何人!”


    那宮掌櫃望著計知白。


    計知白一拱手,道:“宮掌櫃因為失手殺了妻兒,悔恨自責,悲痛欲絕,私下對我透露已經是極限,難以在公堂開口,因此就由本官代為轉述。”


    那宮掌櫃立刻低下頭,伸手擦了擦沒有淚水的眼睛。


    方運的手離開驚堂木,道:“莫非計主事對宮家的家事了若指掌?”


    “不敢說了如指掌,但宮掌櫃曾哭著說了一些緣由。”計知白道。


    方運麵色一沉,望向於八尺,於八尺立刻道:“下官這就去查清是何人放不相幹的人去見囚犯!”


    計知白打開扇子,自得地輕輕扇動,道:“季牢頭與我有舊,犯下小錯,已經準備辭掉牢頭的職責,馬上離開寧安城,諸位就不必費心了。哦。對了,本官亦犯了小錯,不應進牢房見宮掌櫃,自會請罪罰俸一月。”


    敖煌看到計知白得意洋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口龍炎燒死計知白。


    方運麵色不變,道:“於典史留在這裏,至於季牢頭瀆職一事,事後詳查。”說完方運看著計知白,密州被左相一黨經營數十年。寧安縣更是重中之重,一個牢頭投靠計知白實屬正常。


    “是!”於八尺強忍怒氣看著計知白,雙拳緊握,計知白在他眼皮底下進了監牢,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那請計大人迴答我的問題。”方運道。


    計知白微笑道:“這位是開源糧鋪的宮掌櫃,負責糧鋪的大小事務,本來……”


    方運啪地一聲拍擊驚堂木打斷計知白的話,道:“本官問什麽,你就答什麽,計大人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吧。”


    “方大人請問。不過,本官亦有一個疑問,此事原本是家事,按律理當由宮家協商之後由縣令定奪,為何您卻主動審案。更何況,連個原告都沒有啊!諸位,你們說呢?”計知白說著轉身望向門外。


    宮家之人立刻聲援,但宮劉氏的娘家沉默不語,敢怒不敢言。


    方運怒喝道:“荒唐!人命關天,難道這天也是宮家的?兩位死者不僅是宮家之人。也是人族之人,是景國之民,更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案雖無原告,但本官有糾舉之權!”


    計知白白淨的麵龐上浮現一絲微笑。道:“既然是方縣令大人糾舉此事,那本官便明白了。隻不過,就算宮家三人是人族之人,可終究是一族之事,更何況,此事是宮掌櫃酒後誤傷。並非是殘殺,按律,理當由宗法決定,而非由國法決定。”


    方運道:“如若是誤傷,自然由宗法決定,但若是殺害,則便由國法決定!”


    計知白笑道:“大人說的是,但此案就是誤殺啊。宮掌櫃,你是想殺你妻兒,還是因為糧鋪要關門而隻是拿妻兒泄憤?”


    宮掌櫃立刻搖頭道:“小的絕不想殺妻兒,之所以動手,除了酒後之故,還是因為沒了生計,苦悶無比,拿妻兒泄憤。天地良心,小的真不想殺死他們兩個人啊!”


    計知白抬頭道:“方大人,您聽到了嗎?宮掌櫃並不想殺妻兒,此案是因為糧鋪即將關閉而泄憤引發的誤傷!”


    方運一拍驚堂木,道:“帶宮家的左鄰右舍。”


    “是!”


    就見差役把十幾人一起送到公堂之上,這些人都在十歲以上、九十以內。


    一個法家吏員拱手道:“下官已經檢驗所有證人之眼、耳、鼻以及記憶等事項,皆可作證。”


    方運點點頭,望向宮掌櫃的十幾個鄰居,道:“你們可曾聽過宮掌櫃欲殺其妻兒之言?聽過舉起右手。”


    上公堂的十六人竟然全部舉起手,包括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與七十多歲的老人。


    在場的官吏和衙役看到這一幕,心中沒來由地心生寒意,連敖煌都感到吃驚。


    方運道:“從左到右一一講述你們所聽之言。”


    就見最左麵的那中年人向方運一拱手,道:“小民迴稟大人。宮掌櫃經常說要打殺其妻兒,自從與他為鄰,聽過不下百次,委實難以一一講述。”


    方運道:“那就把你記憶深刻的話講述作為證言。”


    “遵命。記得去年冬天快過年的時候,我聽到宮掌櫃一邊打他家娘子,一邊罵道;‘你這該死的婆娘,若不是念在你聽話,早就把你打殺了!你知道麽,隻要使些銀錢,就算打殺了你,老子也能脫身!’,還有一次,我聽他罵‘殺了你正好,老子換新人’。前年……”


    計知白打斷證人的話道:“方大人,這些話都是氣話!比如川地有罵人的俗語叫‘日他先人板板’,難不成罵人之人就真的去弄了別人祖先的棺材?氣話而已,何人不曾說過?這些氣話,不能當作證據。”


    方運卻道:“計大人此言差矣。氣話能否作為證據,要取決於是因為憤怒無意識的言行,還是是否有所思考。當時宮掌櫃打人的時候,思維清晰,條理縝密,顯然並非是無意識的氣話,而是以‘殺人’威脅宮劉氏,並且確有動機!證人繼續作答。”


    那宮掌櫃突然跪下,口中大唿:“求大人明辨,在下……”


    方運一握官印,封住宮掌櫃的嘴,道:“證人繼續迴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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