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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知白思索片刻,給身邊的舉人官員使了一個眼色,那舉人點點頭,快步離開。


    偏廳的方應物見方運出來了,立刻去聯係官吏,配合方運審案。


    因為跟計知白有關,縣丞陶定年等人都會前來。


    不多時,相關的衙役官吏來到公堂,而不相幹的官吏也出現在大堂的門外,現任縣令審上任縣令,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戲,甚至連方運的幕僚們和楊玉環都在外麵旁聽。


    負責刑殿試點的法家讀書人已經提到場。


    很快,方運帶著敖煌迴返,做到公堂正中的座位上。


    計知白坐在方運左手邊的椅子上。


    方運一拍驚堂木,喝道:“帶嫌疑人苟岥上堂!”


    “威……武……”


    兩側的衙役以水火棍敲打地麵,發出雜亂但充滿威嚴的聲音。


    坐在椅子上的計知白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當時有人說方運在衙門實行了這個改變,他還不以為意,可親臨其中,卻感到無形的威壓正圍繞著自己。


    這種行為,竟然能調動近似官威的力量!


    很快,兩個衙役押著一個戴著腳鐐的青年人。


    計知白看到曾經的望族苟家的嫡長子一臉頹廢的模樣,神色微動,沉聲道:“方縣令,苟岥乃是童生,戴上刑具,未免有損讀書人之名。”


    方運道:“苟岥雇傭地痞殺人,而且殺的是同母異父的兄長,之後疑似與軍中官員勾結,害死無辜工人朱月明,窮兇極惡,罪大惡極,為防止逃逸,因此戴腳鐐。”


    “但律法明文規定,不得對讀書人用刑。”計知白道。


    “腳鐐雖是刑具,但其目的是阻撓危險之人犯罪,並非是懲罰,不算用刑。更何況,寧安是刑殿試點。”方運道。


    計知白還想與方運在公堂上爭論,但一聽到刑殿試點四個字,便閉嘴沉默。


    方運的視線離開計知白,望向苟岥,心中卻道造化弄人,自己不過是微服私訪而已,就遇到幾個惡霸,而那幾個惡霸為了贖罪,又供出了另外的兇犯,最後不僅牽連到一位望族未來的家主,還把那起兇殺案的主審官計知白也牽扯進來。


    在苟岥被關在大牢後,苟家家主上門求情,方運把苟家主請到無人的房間,把他的夫人與花樓的牛郎廝混生下苟岥的事如實告知。


    苟家主差點氣暈過去,在憤怒之後感謝方運。對於苟岥的處理,苟家主非常矛盾,什麽都沒說。


    初見苟岥的時候,他精神極佳,頗有讀書人的氣質,可短短數日不見,苟岥變得十分頹廢,眼中再也沒有絲毫的光華,仿佛被囚牢磨掉。


    方運一拍驚堂木,道:“苟岥,你曾招供,先買兇殺死你同母異父的兄長艾衛疆,又製造出朱月明殺了艾衛疆的假象,騙過當時的計大人,至於朱月明最後為何橫死流放途中,你並不知情。本官說的可對?”


    “在下並無異議。”苟岥道。


    方運轉頭看向十分鎮定的計知白,道:“計大人,關於此案的卷宗,本縣已經詳細看完。本縣有一些事項不明,還望計大人一一解答。”


    “但說無妨。”計知白挺直身體,後背靠在椅背上,凝視方運。


    “這是一起命案,卷宗上顯示,七月初五你審案的時候,有證人說,在七月初三的後半夜曾見過朱月明經過命案現場。於是,在初六的後半夜,你親自前往命案現場,確認那證人所言屬實,普通人可以借著月色看清人的側臉。這段內容,是否屬實?”


    計知白點點頭,道:“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屬實。”


    方運直視計知白的雙目,一字一句地道:“七月初六,月亮已在前半夜落山,就算是半聖,也無法借‘月色’看清人的側臉!本縣想問,計大人遇到的月色,可是妖界妖月的光芒?”


    計知白呆滯了一刹那,隨後故作鎮定道:“暫且讓本官思索一下。”


    在場的所有人也是疑惑了片刻,迴憶那幾天的月相,很快意識到方運說的沒錯。


    普通官吏還沒什麽,隻是覺得方運眼光厲害,但那些經常參與案件的法家人以及老官吏則個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方運。


    整起卷宗那麽繁雜,方運竟然能從微不足道的“月色”兩字中發現問題,實在讓人無法相信,曆史上那些以斷案如神聞名的名官也不過如此。


    許多人望著計知白,白紙黑字記錄著,計知白絕不可能用記錯了當借口。


    片刻後,計知白輕歎一聲,道:“那日我本想在後半夜親自去驗證,但怎耐睡過頭,又覺得證人可信,所以就編造了這樣的事,迴京之後,我會請罪認罰。”


    “可信?來人,帶那日的證人上來!我倒想要問問計大人,一個臭名遠揚的慣犯,一個欺淩街坊的惡霸,並且承認參與殺害艾衛疆的四個兇手之一,這個人,計大人竟然認定他的話可信?莫非計大人沒有看證人的身份文書?”


    那惡霸走上來,低著頭,一言不發。


    計知白咬了咬牙,道:“那日我公務繁忙,又是初掌一縣數月,很多過程都疏忽了,那日詢問證人的時候,我並未看身份文書。這是我的疏漏。”


    一些人望著計知白露出鄙夷之色,堂堂進士絕不可能有這種疏漏,事情再簡單不過,明顯是計知白與苟岥勾結。


    接著,方運毫不客氣地指出案件中整整十二處不合理的地方,計知白沒有一處有合理的借口,隻能不斷說是自己疏漏,死咬不放口,就是不承認與苟岥聯手栽贓朱月明。


    如若隻是這樣,最終隻能判計知白瀆職罪,罰俸數年,哪怕最重的懲罰也不過是官降一級,照舊可以擔任主事。


    方運毫不留情道:“疏漏?失誤?僅僅一個案子就處處是漏洞,你來寧安縣到底是當官的,還是害人的?一個無辜的朱月明,生生被你這個不懂判案的昏官殺了!”


    計知白抬頭怒視方運,道:“方縣令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官承認誤判此案,朱月明的確不是殺人兇手,但朱月明死於充軍途中,與本官無關!”


    “那好,請鷹揚軍仵作上堂。”方運說完一拍驚堂木。


    計知白的眼皮一跳,仵作就是在案件中檢驗涉案人員傷勢的吏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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