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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進入院子,楊玉環有些乏了,方運把她送入房中,讓趙紅妝陪她說幾句話,然後把小狐狸放好。


    不多時,趙紅妝來到方運的書房,兩人再次對弈。


    方運成長越來越快。


    今日的第一局,趙紅妝允許方運動用才氣,一個時辰後,趙紅妝全力以赴,最終以兩目半的優勢取得勝利,衣服被汗水打濕,如同從水裏撈上來一樣。


    “天下舉人棋手哪怕動用才氣,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的也隻有你一個。學宮三十歲以下的進士棋手中,與我對弈也不過五五分。棋道,我已經不能說教你了,明日開始,你我切磋棋道。”


    “謝紅妝老師指點。”方運微笑道。


    趙紅妝似羞似嗔白了方運一眼,道:“收起棋境,作畫我還是能教你幾個月。”


    “嗯。”


    周圍幽靜的山穀世界突然瓦解成無數黑白雙色的棋子,最後化為一陣青煙融入棋桌。


    兩人沒等站起,就聽到屋簷滴水聲和毛毛細雨的淅淅瀝瀝聲,大門傳來說話聲,還有雨水落在油布傘上的聲音,那聲音不大,卻很寬廣,好似有上百把雨傘在雨中鋪開。


    “韋育兄,你有大好前程,何必如此!你若輸給方運,便是萬劫不複!”


    方運立刻認出這個熟悉的聲音,正是見過幾次麵的景國學子常東雲。


    “東雲兄,此言差矣。十座上舍向來是學宮學子的聖地,一年十幾次爭上舍,你次次不出麵,唯有在今日出麵,未必安什麽好心。我從不質疑方運的才華,我甚至認為他有資格入住上舍,但是,這裏是學宮,有學宮的規矩!學宮允許我可爭上舍。那我便可爭,無論對方是方運還是不久之後可成為狀元的計知白,我隻要不違背學宮規矩,就無人能攔我!”


    常東雲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學宮規矩大,但你我心中的道義更大。方運若是普通學子,你爭就爭了,但他卻是我景國之棟梁,才入學宮幾日。若是他被迫離開上舍,那對我景國的文名簡直是一場災難。”


    “文名要正、真、實,若一人明明無實力穩居上舍卻鳩占鵲巢,這才是褻瀆景國的文名。”


    “若方運因此備受打擊,又當如何?”常東雲問。


    韋育哈哈大笑,道:“既然身在學宮,都是學子,無分高下!莫說方運,上到聖人,下到童生。若是連這種打擊都承受不住,有何顏麵自稱讀書人?若是他真備受打擊,證明我爭他的上舍是對的!他不配住這座上舍。”


    “以大欺小,莫過如此!不要忘了,方運至今隻是舉人,還隻是少年!”


    韋育譏笑道:“東雲兄一向急公好義,我很佩服,可今日你卻百般維護方運,恐怕別有用心。是拍方運的馬屁?不像,方運敵人滿天下。你不會那麽蠢。或者,你對這座上舍有興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常東雲豈是那般小人!”


    “那你阻我爭上舍,也非君子行徑!”韋育道。


    “好了。兩位別爭了。明日就是每月一次的入淩煙閣,等方運入了淩煙閣也不遲!”


    “你們似乎忘記了,一旦爭上舍失敗,方運不僅會被罰掃一個月的茅廁,而且除非在一個月內反爭上舍成功,否則一年內不得進入淩煙閣!方運就算天縱奇才。一旦輸了,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反爭上舍成功!他韋育想要的,就是要逼方運在一年這無法進入淩煙閣!否則,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韋育為何今日如此急切要與方運爭上舍!”常東雲越說,語氣越嚴厲。


    竊竊私語聲響起,門外的人議論紛紛。


    方運站在書房門口聽完,就要前去開門,但趙紅妝伸手攔住他。


    兩人四目相視。


    趙紅妝麵色嚴肅,壓低聲音道:“這一次,我希望你聽我一言,讓我先去探清事實。我哪怕不能阻止韋育爭上舍,也可以讓你有更多時間思考。”


    方運看著趙紅妝堅毅的麵龐,輕歎道:“好,你先探探他的口風。不過,他既然敢來,必定早有準備,你一不小心就可能中計。”


    “無妨,你稍等。”趙紅妝衝進雨幕,打開門,露出可供一人進出的門縫,緩緩邁過門檻,站在門簷下。


    外麵雜亂的聲音靜下來,隨後是此起彼伏的問候。


    “拜見大長公主殿下。”


    “見過紅妝公主。”


    “竹真前輩安好。”


    眾人紛紛用不同的方式稱唿,除了少數人不以為然,大都十分恭敬。


    趙紅妝微微點頭,發現除了近處站著數百手持雨傘的學子,在遠處還有人。但她連童生都不是,不能明眸夜視,看不清遠方的人,隻是感覺不舒服。


    趙紅妝道:“紅妝見過諸位。何人是韋育?”


    就見一人放下手中的傘,才氣勃發,雨水自然而然不得近身。


    “在下便是。”


    趙紅妝站在台階之上,抬高下巴俯視韋育,道:“你的文名我倒是有所了解,在舉人的時候,就過了舉人淩煙閣五亭,成為進士不久,又過了五亭,甚至曾經入過上舍,隻不過因為計知白橫空出世,你自知不敵,主動讓出上舍,從而保全麵子。我說得可對?”


    “公主殿下所言非虛。”


    趙紅妝道:“你與計知白有仇,便與左相無緣。你與康王府又毫無瓜葛,唯一能派遣你來的,就是雷家吧?雷家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個景國人甘願背叛景國而置方運於死地!”


    方運站在書房門口輕輕點頭,暗道不愧是一國公主,知道太多的事情,從而得到別人無法推斷出的結果。


    “哢嚓……”


    天空劈下一道閃電,讓第一舍的門前出現一瞬白晝。


    或許是閃電的光芒,導致韋育的臉色格外白。


    當閃電消失,在轟隆隆的雷音中,韋育的麵色恢複正常。


    “韋育,紅妝公主所說的可屬實!”常東雲憤怒地走到韋育身邊,右拳緊握。隨時可能打出去。


    韋育淡然看了常東雲一眼,然後看向趙紅妝,道:“不愧是長公主殿下。對,我承認雷家想要招我為婿。不過,我依舊是景國人,我依舊是學宮的學子!無論我是否是雷家的女婿,今日我都有資格向方運爭上舍!我身為景國學子,隻要沒有過錯。哪怕是文相也不得隨意從學宮驅離我!”


    趙紅妝道:“你承認當雷家之狗便好,今日你可囂張一時,他日必遭報應!”


    韋育笑了笑,道:“我知道公主殿下在景國威風十足,但,景國無人可欺雷家之人!”


    “我想試試。”院內傳出一個玉石交鳴似的清朗聲音,隨後就見一個黑袍年輕人緩緩向大門走來,細雨到了他身邊自動離開,他的衣袍不落一滴雨,他的布鞋沒有半點水跡。


    “是方文侯。”常東雲低聲道。


    方運把虛掩的門徹底打開。走出門檻,站在台階之上,掃視前方。


    雨夜中,數以百計的景國學子手持雨傘站在門口,顏色各異的雨傘猶如一朵朵花瓣相連,鋪滿近處的空間。


    “見過方文侯!”


    眾人紛紛問候。


    方運掃視周圍,明眸夜視讓他看得更遠,更清晰。


    在幾十丈外的各處,分散著數十人,其中就有在重陽文會上見過的老熟人。


    小國公、雷遠庭和簡銘都在其中。


    三個人竟然齊齊微笑。雷遠庭甚至高高抬起下巴,向方運拱手。


    不是問候,更像是在說承讓。


    方運麵不改色,收迴目光。看向麵前的學子,麵帶微笑,道:“諸位免禮,韋育說得不錯,無論在外麵的身份如何,既然進了學宮。我隻是一個學子。”


    常東雲氣憤地道:“您根本沒必要理會這種卑鄙小人!他若純粹為爭上舍而來,我最多規勸幾句,可他為害你而來,這種人簡直是學宮之恥。”


    方運看向韋育,問:“你想爭上舍?”


    “自然。”韋育毫無畏懼地抬起頭,直視方運。


    方運微微一笑,道:“爭上舍什麽的,我不太會,畢竟我連淩煙閣的模樣都沒見過。不如你讓我一步,與我文鬥定上舍如何?”


    現場突然隻剩下雨水下落的聲音,眾人連唿吸聲都沒有了。


    方運文鬥一州過了不到一個月,以區區舉人之身連戰十人不說,第十人更是天賦和實力遠超韋育的荀家天才進士荀隴。哪怕荀隴自碎文膽降為舉人,其文鬥的實力遠比普通進士強。


    當今十國,方運文鬥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堪稱舉人文鬥中的王者,早就有人得出結果,就算新晉進士不降文位,全力與方運文鬥,也必然一敗塗地。


    常東雲立刻道:“韋育,一位舉人願意與你進士文鬥,你敢不敢!”


    韋育緊閉著嘴,一言不發,目光中異色連閃。


    方運緩緩道:“那不文鬥,文戰你可敢!”


    又是一道閃電掠過天空,方運的麵龐越發平靜,而韋育卻麵露驚色。


    這位曾經入過上舍進士竟然不敢與方運文戰!


    文戰沒有任何規則,就是兩人的死鬥,進士用唇槍舌劍有著絕對的優勢,哪怕曾經的第一舉人顏域空麵對唇槍舌劍也必輸無疑。


    所有人看著方運或韋育,沒有人敢說話,方運這話實在太大膽了,而韋育竟然不敢應聲。


    “原來我高看你了。”方運看著韋育,表情平靜如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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