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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知府指著方運策論中的有關軍紀的文字,道:“你這幾句話中,強調用生活細節來強化士兵軍紀,可有具體的手段?”


    方運心道不愧是一位進士知府,看出來自己這篇策論的關鍵所在,有很多細節事情不是不會寫,而是不能寫。因為詩詞主要靠才華境界,而策論靠“才幹”,一旦寫出細節,而且對人族作用巨大,則至少鎮國。


    方運可不想讓自己的練習之作過於驚世駭俗,所以始終壓著不寫細節,觀點是自己的,但論據卻引用聖元大陸眾聖或大儒之言,雖然有些老套,但可以看作是求穩,乃是科舉的常用方法。


    “我還未考慮清楚。”方運道。


    董知府用手指點了點方運的試卷,道:“親眼看到你隨隨便便寫一篇策論,都令我振聾發聵,我有種錯覺,你在為我景國指路,甚至……”


    董知府沒有說下去,因為下一句話不能隨便說。


    方運沉默不語,因為他已經猜到董知府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麽。


    在為人族指路。


    房間一片寂靜,隻聽到院子裏小狐狸的嚶嚶聲,還有門外的人來來往往的聲音。


    董知府道:“怪不得馮院君說你的經義在‘立意’上無出其右,這策論處處是奇思,句句有妙想。身為一個負責任的師長,這篇策論我帶迴家,明日再送你一份完善的點評。”說著,董知府把方運的策論收起。


    方運愕然,隨後微笑道:“那請董師出另外的九道題目,明日夜晚之前我盡量寫完。”


    董知府麵不改色,快速寫完九道策論題目,然後道:“外麵那些瓜果禮品你如何處理?我初看之時,就無比頭痛。你送人,必然有人說你罔顧玉海城人的情誼;你留著吃不完壞了,必然有人指責你糟蹋糧食;唯一能輕鬆解決這些東西的,唯有數萬士兵。可你送這麽多給士兵,一個收買軍心的大帽子扣下來,朝中奸臣做夢都會笑醒。我看你也不知愁,可有解決之法?”


    方運淡然一笑。道:“家有家宴,國有國宴,那玉海城就來個城宴。晚上不是要開慶功會嗎,就在這裏如何?”


    董知府稍稍歪著頭,仔細從頭到腳仔細打量方運。最後歎道:“果然方鎮國,不愧方聖前。文鬥之後,‘城宴’萬民,此事必將再度傳遍環宇。幸好我知你是奇思妙想,若是七老八十之人想到‘城宴’,我隻能讚一句老謀深算。”


    “知府大人抬舉了,你不說,我還真沒往別的方麵想,我原本隻想解決這些食物而已。就是請廚師可能要麻煩一些。”方運道。


    董知府笑道:“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要城宴萬民。哪個酒樓的老板會傻到在這種時候賺錢不要臉?巴不得把自家的廚子送過來,然後在自己門口貼上紅紙黑字,寫上為了慶賀你文壓一州、為了城宴萬民不做生意,舍一天生意賺一世得意。”


    “也是。”方運道。


    董知府道:“這件事就不用你張羅了,我讓整個知府衙門的人出動,人手、飯菜都必然安排得妥妥當當。開宴前夕,我聲傳全城,一切都在掌握。”


    方運道:“您可別說大話。來幾千人沒問題,可若是幾萬人一起來,廚師和負責張羅的人就需要兩三千。幾十條街都會擺滿桌子,萬一哪方麵沒做好,必然怨聲載道。您身為知府,不會想不到這點。”


    董知府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堅定地道:“此事交給我了!我不信我堂堂一府之首連場晚宴都張羅不了!你等我的鴻雁傳書!”


    董知府說完轉身就走。


    “知府大人慢走。”方運出門相送。


    “你現在別出門,在家裏繼續寫策論。門我替你關好。”董知府站在門口,關上書房的門。


    方運輕輕作揖,不為別的,隻為關門時董知府目光中的殷殷期盼。


    董知府轉身離開。好不容易擠出人群,走到兩條街之外的馬車邊,對車夫道:“先去州文院,我要見劍眉公。”


    說完,董知府上車,拿出方運的那篇策論,輕聲自言自語:“既然沒有名字,就叫《穩農定軍策》吧。哼,你以為我拿此策論是為了你的字?太小看我了!”董知府說完,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羞惱。


    不多時,車到州文院,董知府穩步來到李文鷹的辦公之所,他輕輕敲了三聲門,推門而入。


    寬大的桌台上擺著厚厚的文書,文書之後,李文鷹低著頭快速批閱,頭也不抬道:“文叢,你先坐。”


    董知府道:“瓜果滿街之事大人可曾聽說?”


    “嗯。足見我景國民心所向。”李文鷹終於停下筆,一絲不苟地說完話。


    “我去看看怎麽迴事,順便考校一下方運的策論。然後……我想聽聽您的評語。”董知府說著,把《穩農定軍策》放到李文鷹桌上。


    李文鷹點了一下頭,拿起《穩農定軍策》快速看了一遍,然後又逐字逐句地仔細閱讀。


    看完第二遍,李文鷹抬頭看向董知府,目光中蘊含極淡的笑意。


    董知府無奈道:“您想笑就笑吧。我一開始以為可以指導他策論最為重要的‘虛相以對’,讓他以丞相的身份來對待這篇策論,哪知他竟有實相之才,你說我一個知府能說什麽?之後我想在策論的布局上指導,但仔細一看,好家夥,簡直一氣嗬成,前後唿應,環環相扣,無比縝密。最後,我隻能在一些字句上給予他指點,但我若是真那麽做,我的文名可就完了,估計明天一早就會有人傳我不僅不如方運還為難方運。大人,我知道您宅心仁厚,這次您一定要幫我。”


    李文鷹沒好氣瞪了董知府一眼,道:“就知你來者不善。此文在各方麵都極佳,哪怕我挑錯,也隻能是憑借多年的帶兵經驗來說幾處瑕疵,而這都是細枝末節。此文……哼,這小子明顯在藏拙,不舍得把壓箱底的妙計獻出來,他若是真想獻策,稍加更改,就是一篇狀元文章!”


    董知府笑道:“我隻是解元,您是狀元,您幫忙批注幾句。”


    李文鷹點點頭,開始提筆批注,不多時隨手拋向董知府。


    董知府接過一看,在《穩農定軍策》的空白處,聚集著黑壓壓的墨跡,隨著他的目光落在上麵,墨跡四散,化為李文鷹的文字。


    那些文字極多,空白處很快滿了,更多的文字飄出紙張之外,懸浮在半空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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