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伶俜搬到了鬆柏院之後,很長日子都未在侯府見過宋玥。裴如意也跟母親迴了魏州,日子忽然就變得風平浪靜。

    鬆柏院本來是隻住了四個大老爺們,如今多了伶俜和她的兩個丫鬟,原來僻靜的小別院,變得熱鬧了許多。簡單樸實的屋子裏,多了女兒家的物件,不僅看起來賞心悅目,也多了一分煙火味。

    不過來了這邊之後,每日的晨練,因為天兒越來越冷的緣故,伶俜就開始堂而皇之的偷懶,反正也不用再擔心沈鳴在冷風中等自己。沈鳴每日早晨起來喚她,她就趴在被子裏哼哼唧唧耍賴,怎麽都不願起床。沈鳴也不逼她,通常隻抱著她親了一會兒就放過她,自己當然還是雷打不動地勤學苦練。對比著沈鳴的勤勉,伶俜也有些汗顏,但好像如今被人寵著慣著,就下意識地有些放縱懶惰。

    日子如流水而過,翻過了年,很快到了仲春,榮王府那邊傳來了喜訊,沈錦平安誕下了小公子。伶俜跟著寧氏連著幾日王府侯府兩頭跑,雖然那邊什麽都不缺,但寧氏還是親手熬製各種湯湯水水,一早就送到王府,又親手照料月子中的女兒。做母親的大抵如此。

    姨母一心撲在照顧表姐身上,外頭鋪子的事,就得伶俜一手打理。這日她看完表姐,又去鋪子裏查賬,迴來時已經過了晌午。剛剛進了大門,卻見府中有些不同尋常,下人們進進出出十分小心翼翼,問了才知道,原來是李貴妃來了府中,下人們怕驚擾貴妃,隻得小心行事。

    伶俜沒太放在心上,雖然知道這李貴妃恐怕跟先前那些事脫不了幹係,不過畢竟手中無證據,人家又身居高位,也拿人沒辦法。朝堂上的事離她很遠,不管最後,儲君之位花落誰家,他們這些人看戲便好,

    她路過養心閣時,見著遠遠守著兩個太監,許是李貴妃就在那養心閣中。她不想驚動人,便繞到養心閣後麵的小路,準備從小路穿過到後府。走到那圍牆後,忽然隱隱聽到裏麵有哭聲,她到底止不住好奇,便走到那花窗外停下。

    “玥兒如今也不知怎麽迴事?雖然人迴了京城,卻無心爭儲,前兒還在皇上跟前說,打算迴藩地。你說他這是中了甚麽邪?從小那麽一個心高氣傲心懷抱負的孩子,怎就變成了這樣?”這帶著哭腔的柔媚聲是李貴妃,伶俜還記得。

    “凡事慢慢來,你別把他逼得太緊。如今皇上的心思誰也摸不著,他的口風連我們這些閣臣都未透露過。恐怕就是暗暗在觀察兩位皇子的表現,若是太急進,我怕會適得其反。”沈瀚之道。

    李貴妃抽泣了兩聲,又哂笑道:“能坐到金鑾寶座的人,哪一個的心思能叫人輕易摸得著?我入宮這麽多年,明麵上看著這些年是聖寵不衰,但那人想什麽我還是猜不透,每一步都行得小心翼翼,就怕稍有差池,便失去了聖心,被人取代。但再小心翼翼也沒用,容顏到底比不得二八年華的女子,恐怕失寵也就是這兩年的事。”

    沈瀚之道:“你在我眼裏,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

    李貴妃笑了笑:“表哥就會哄我開心。”說罷,歎了口氣,“每迴在宮裏過得不開心,我就想著咱們從前在姑蘇的日子,那時候雖然過得不如現在錦衣玉食,但簡簡單單多快活。若不是我爹娘強行將我送入宮中,咱們恐怕現在都已經兒孫滿堂。”

    沈瀚之低聲道:“怡然,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未能早兩年考□□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李貴妃聲音哽咽:“這麽多年,怡然的心從來沒變過,就是不知道表哥是否還是跟怡然一樣?我做這麽多,不僅僅是為了玥兒,又何嚐不是為了表哥。”

    沈瀚之默了片刻:“我明白的,我當然也是一樣。”

    李貴妃道:“真的麽?”

    沈瀚之嗯了一聲:“我何時騙過你?”

    屋子裏的安靜下來,伶俜悄悄探出頭,隔著花窗朝裏麵看去,裏麵屋子那半掩的窗內,李貴妃正趴在沈瀚之的胸口抽泣,而沈瀚之則溫柔地給她拭著眼淚。

    伶俜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反應過來,趕緊埋下頭,弓著身子躡手躡腳走開。

    若是叫李貴妃和沈瀚之發現她偷聽了兩人的秘密,恐怕是人頭落地的事兒。

    她大氣都不敢出,直到一路迴到鬆柏院,才重重將憋著的那口氣吐出來,雙頰都被憋得通紅。小青蘿見到她,咦了一聲:“小姐,你怎麽了?”

    伶俜擺擺手,又搖搖頭,默默迴到寢房裏,一頭栽在床上大口唿吸了幾下,才勉強將心中的驚濤駭浪壓下去。

    一個是皇上的寵妃,一個是朝中重臣,竟然有私情!伶俜為自己這無意的發現震驚不已。

    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兩人係表兄妹,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少時互生情愫不足為奇。隻是命運弄人罷了。這世上男女婚事,從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由不得自己。伶俜若是沒記錯,李沈二家在蘇杭都是沒落世家,李家尋著女兒入宮的機會,自是不會等一個還未出頭的窮酸

    秀才。於是一對有情男女,被生生拆散。一個入了深宮,一個入了仕途,竟然都出了頭。當然,伶俜相信,無論是李怡然登上貴妃之位,還是沈瀚之拜相入閣,恐怕兩人都助過對方一臂之力。

    雖然她知道這秘密跟自己無關,但不知為何,卻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況且不是說沈瀚之對發妻情深義重麽?為何又跟李貴妃暗通款曲這麽多年?男人風流多情並不稀奇,沈瀚之這麽多年府中隻有兩房妾室,想來在這方麵是一個還算嚴謹自律的人。一個嚴謹自律的男人,會同時對兩個女人都深情款款?她有些不太相信。

    她越想越不對勁,卻又想不通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因著貴妃蒞臨,侯府晚膳自又是齊聚一堂。許久未見的宋玥也難得出現,據悉是皇上交給了他幾樣重要差事,一直忙的分/身乏術,今兒母妃正好出宮,才勉強抽出了功夫趕迴侯府小聚。

    因著白日裏不小心撞見了沈瀚之和李貴妃的私情,在飯桌上,伶俜就忍不住時時偷瞄兩人,但兩人一直有禮有距,不過是一對關係融洽的表兄妹,絲毫看不出異樣。

    這家宴上,自是以身份最尊貴的人為中心。沈瀚之一直和李貴妃與宋玥談笑宴宴,起初是隨意問著他近日差使辦得如何,皇上對他有何表示雲雲。後來話題便越來越輕鬆,李貴妃笑著道:“表哥,玥兒做事一向讓我放心,就是個人大事上,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他明年就及冠,無心娶妃也倒罷了,宅子裏連個侍妾都沒有。齊王別的都比不上玥兒,可人家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你是沒瞧見,皇上每迴看到小皇孫,別提多高興。”

    沈瀚之笑著道:“是啊!玥兒是該娶妃了。”

    宋玥寒星般的目光在對麵的伶俜臉上輕描淡寫掃了眼,淡淡笑道:“如今韃子犯邊,南藩動亂未平,東邊沿海倭寇肆虐,我身為皇子,哪裏有心思考慮個人大事,父皇交給我的差使,樁樁重大,我實在不敢懈怠。況且孩兒如今還年輕,娶妃生子一事,不用著急。”

    李貴妃道:“裴都督如今馬上要掌管五軍營,他那位千金去年被封了鄉君,我在宮裏見過一麵那姑娘,容貌才學俱佳,性子灑脫,跟柔弱的深閨女子不甚相同,我看是我兒妃子的上佳人選。”

    伶俜低頭止不住有些想笑,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她也覺得宋玥和裴如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狗男女。

    宋玥麵色不變,隻淡淡道:“鄉君性子灑脫,確實是巾幗不讓須眉。這種女子卻不適合做妻子,我還是更希

    望選一個賢淑一點的女子。”

    伶俜暗自冷笑,上輩子不是總誇裴如意是自己的賢內助麽?如今怎的就翻臉不認人了?

    李貴妃笑著道:“表哥你看看,隻要我一說到他的親事,不管提哪家的姑娘,他都各種借口推脫。他這是要找個仙女兒才行啊!”

    宋玥淡笑:“母妃就不要打趣孩兒,婚姻大事總該要慎重一些。”

    因著桌上人多,李貴妃也隻是玩笑般隨口說說,便又去說別的。

    暮色之後,紅燈籠打起,眾人在門口送別李貴妃,直到她的轎子消失在門外巷子,才各自入門迴自己的屋子。沈瀚之看著多日未見的宋玥,清了清嗓子,朝宋玥道:“玥兒,你跟來來書房。”

    宋玥點點頭,目光不自覺看了眼被沈鳴帶走的伶俜背影,默默跟上了沈瀚之。

    到了書房,沈瀚之讓人到了茶,又揮手讓小廝下去,屋子裏隻剩下兩人隔桌而坐。沈瀚之的臉色有些慣常的嚴肅:“你母親說你無心儲位之爭,可有此事?”

    宋玥畢恭畢敬道:“表舅,父皇要立誰為太子自有他的打算,我爭不爭都無甚分別。”

    沈瀚之麵露薄慍:“你明知道不是這樣,如今太子之位就放在齊王和你麵前,你要是不上前一步,必然就會被捷足先登。你母親為著你殫精竭慮,你就打算這樣讓她失望?”

    宋玥有些無奈道:“我知道母親為了我做了很多。但是……”他頓了頓,“我對做儲君做皇上真的沒甚興趣。坐到了那位子上,必然很多事上都會身不由己,比起這樣,我更願意在藩地做一個閑散王爺。”

    沈瀚之搖搖頭:“我知你說得沒錯,可是你得想想你母親。她在後宮步步為營,走到今天,全都是因為你。眼見著儲君之位唾手可得,你卻這樣消極應對,你叫她如何是好!”

    宋玥沉默了片刻,笑道:“表舅,外甥從小將您當做最親近最敬重的人,我就實話實話,其實做不做儲君對我自己來說,真的不重要,我知道母親和您都在為我謀劃,我也可以打定十二分精神奪下這個位子。但我希望你們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沈瀚之道:“玥兒但說無妨。”

    宋玥道:“兒女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父皇在這件事上倒是開明,但母妃一直想我娶一個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妃子,我同她說過許多次娶妃這件事我想自己做主,她卻不以為然。我知這樣說,舅舅可能會笑話我,可一個男人就算是登上至高無

    上的位子,枕邊人卻並非自己中意的女子,那又有何意義?”

    沈瀚之皺了皺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身為皇子,跟布衣百姓不同,娶的妃子也不僅僅隻是你的妻子,還應該有母儀天下的資質。你母妃定然是要嚴格把關的。”

    宋玥輕笑一聲:“可是母妃喜歡的女子,我偏偏都不喜歡。”

    沈瀚之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默了片刻道,歎道;“舅舅自然是希望你能幸福。”他頓了頓,像是猶豫了一下,又才繼續,“隻要你答應奪下儲君之位,我定然說服你母親,娶妃的事你自己做主。”

    宋玥勾唇笑開:“還是舅舅最疼我,我知母妃向來聽得進您的話。您放心,儲君之位我一定會拿下。”

    沈瀚之也笑:“如此甚好。”

    因著時日還尚早,迴到鬆柏院洗漱完畢,伶俜陪著沈鳴寫了一會兒字,想著白日裏看到的事,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告訴他。不過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被沈鳴察覺,他放下狼毫,轉頭朝她笑道:“有話要對我說?”

    伶俜笑了笑:“這幾日你總是迴來得很晚,皇上交給你了了重要差使麽?”

    沈鳴點點頭:“周大人身子不是太好,已經準備退下,皇上打算提拔我為指揮使,所以手上差事多了些。”

    雖然十八歲不到就成為錦衣衛指揮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但伶俜對此卻沒甚麽感覺。如今錦衣衛的權勢極大,卻也名聲不佳,據說四五品的錦衣衛,見了朝中二品大員,都很少行禮,已經讓許多文臣頗為不滿,說是越俎代庖,目中無人,但同時也是各方爭奪的一股勢力。以後想要一門心思聽從皇上差遣,保持中立,恐怕會越來越難。

    見著伶俜沉默,沈鳴猜到她的想法:“你放心,我不會一直在朝中做皇上或者任何人的一把快刀,隻要時機成熟,我在外頭的安排差不多,底下有得力的新人上來,我就退出來,咱們去南邊,從此無拘無束。”

    伶俜點頭:“我明白的,我不急,你也別急,一切都慢慢來。咱麽都還年輕,往後有大把的好日子一起過。”

    沈鳴笑著將她拉在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可我還是挺急的。”

    伶俜抱著他的脖子,趕緊安撫道:“千萬別急,沒聽說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麽?”

    沈鳴將她往身上按了按,笑道:“我是說我的身體挺急的。還要等一年多呢!”

    伶俜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甚麽,不由

    得臉上一紅,捏著小拳頭捶了他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又跟四殿下一起了?”

    沈鳴倒是坦然然點點頭:“他給我拿了些本子,讓我多學學。”

    兩人同床共枕這半年來,沈鳴雖然一直表現得很有規矩,除了親親抱抱,並未做甚麽逾距的事,但伶俜又不是沒經曆的女子,他身體的反應她再清楚不過,尤其是最近,每次親著親著,他就會坐起來念一會兒經,真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伶俜想了想,紅著臉道:“世子,其實我也可以的。”

    如今她已經年滿十四,也到了女子出嫁的年紀。聽說男子憋久了,會傷身子。她可不想兩人還未圓房,沈鳴就把身子傷了,何況她也知沈鳴這個年紀,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大概也就隻有他能如此有定力,換做別人,恐怕早就化身為狼。

    沈鳴笑:“我說了等你及笄,就不會食言。你如今正在長身子,我得等你再長開些,免得你傷了身子。”頓了頓,有俯在她耳邊道:“不過四殿下給我的本子上說,不用真正結合,其實也可以讓人舒服的。”

    伶俜哪裏不知道他說的是甚麽,臉上一紅:“四殿下給你的肯定都是歪門邪道。”

    沈鳴拉起她的手往旁邊的寢房走,笑道:“是不是歪門邪道,去了床上試一試不久知道!”

    這是兩人第一次坦誠相待,然後伶俜就深深後悔了答應了他的提議,順便把宋銘罵了好幾遍。這一晚上,她被沈鳴從頭到腳試了個遍,雖然沒有破身,但那滋味比破身更甚。第二天她渾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又因著皮膚白,更加明顯。

    沈鳴看到那些痕跡,也有些自責。昨晚到底是沒忍住,褪了她的褻衣之後,在燭光之下驀地發現,原本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就已經悄悄長成了曲線玲瓏的少女,全身上下膚如凝脂,害羞時又泛起微微的紅。他自詡不是好/色之徒,卻也沒忍住孟浪了一迴。又想到夢中的她曾經在宋玥身下承歡,雖然知道那是夢,心中還是泛起壓製不住的酸意,從頭到腳狠狠吻了她幾遍,直到烙上屬於自己的痕跡,方才痛快一些。又學著宋銘給自己的本子上畫的,將嬌小的人緊緊壓在身下,抱在懷裏,一直弄了好久好久,終於是稍稍解了這半年來隻能看不能吃的饞。

    可憐伶俜被他翻來覆去,跟攤餅似地來來迴迴折騰了大半夜,上天入地的小死好幾迴,渾身都是水跡,也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後來終於結束,被他抱著擦洗身子,已經完全沒了意識。

    在會周公前,她迷迷糊糊想著,這貨平日裏看著克製持重,沒想到這麽生猛,這還隻是試一試,她就被試得快去了半條命,等以後真的圓房,那還得了。

    她不禁開始為自己及笄之後的命運擔憂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的口號是:沒有肉也要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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