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城南麓山區,某別墅中。


    時值神元三年四月,春日已到,山巒染綠,鳥語花香。


    別墅某間大房內,靠牆懸掛著的高清大屏幕中,正播放著一場戰鬥錄像。


    觀眾共有四人。


    剛剛惜敗的沈星沉儼然其中,此時的他,一臉乖巧狀,其他三人都坐著,唯獨他伺立一旁,像個仆人一般。


    若是讓剛才圍觀路人看到他現在這副態度,定會大吃一驚,能讓他如此恭敬的人,又會是誰?


    戰鬥錄像,儼然正是沈星沉與俠客甲大戰五十迴合憾負的情景。


    兩人你來我往,鬥得十分激烈,身處狹小之地,力道控製都是登峰造極,沒有一分力量外溢,桌椅板凳沒有一個損壞的……


    由此可見,沈星沉人品或許有大問題,資質的確極高。


    看到最後,其中一名溫潤如玉的年輕男子,對著另外一名一身古裝長袍男子溫言道:“不為,你有兄長傳下的雲算之法,最是擅長分析計算。以你之見,這錄像中的兩人,他們的戰鬥表現,分別可以打多少分?”


    古不為沉吟片刻,淡淡道:“若按世俗之中,150分的考卷來評點,沈師弟可以打148分,神龍尊者,則是150分。”


    沈星沉聞言,眼神中露出一絲喜色,又帶有一絲不甘。


    坐在溫潤男子旁邊的,是一個眉眼柔順的端莊女子。


    她聞言一笑,對著沈星沉讚許道:“看來沉兒,這一年多來,修行確實刻苦,進步極大,也不枉費我和你師傅一番苦心。”


    “是,是,多謝師娘師傅的提點,星沉向來是感激不盡的。”沈星沉連忙躬身致謝,那叫一個態度端正。


    溫潤男子搖搖頭,微微一笑,然後道:“不為,你的話,應該還沒有說完吧?”


    古不為點點頭,然後道:“沈師弟能考148分,是因為他在戰鬥一道上,已經有148分的水平;但神龍尊者隻能考150分,是因為考卷上限隻有150分。”


    “嘶……”眉眼柔順的端莊女子,聞言微微吃驚,對著丈夫疑惑道,“若羽,不為如何這樣說?”


    “嗬嗬,夫人啊,你難道沒有看周圍的戰鬥環境?不為所說的考卷上限,指的就是這周圍的戰鬥環境,那位大俠施展不開……”商若羽直接揭開謎底。


    他知道自己這位性子柔順的夫人齊慧,和天性好鬥的小姨子齊梅截然相反,在戰鬥一道上經常犯迷糊。


    沈星沉聽到這裏,臉色又青又白,變了好幾下,一絲不服的神色一閃而過。


    齊慧聽後恍然道:“原來如此。我剛剛心裏還有些奇怪,那個家夥一年前就能鎮壓擁有山主秘寶的妹妹,一年之後,不可能隻有這點表現。隻可惜梅兒若是去年無事,今年的話,大概有可能和那個家夥平分秋色。”


    商若羽一聽,臉上閃過一絲為難,眉頭微微皺起,隨後又舒展開來。


    他安撫道:“你不用擔心,雖然梅兒沒有成為天珠之子的福分,但總算兄長慈悲,給了我一分麵子,應允出手讓她轉生成鬼王之身,也算因禍得福。”


    “嗯,這樣也好。隻是梅兒生性好強,山中數位鬼王弟子,隻有新加入的那個寶力道資質最好,隻可惜他是男身……其他的,估計她看不上,不願意轉生,平白浪費了你辛苦求來的機緣。”齊慧想到憂心處,不由蹙眉,突然停口不說。


    站在一旁的沈星沉,聞言心中一寒,臉上更是十分小心。


    寶力道鬼王,他自然知道此人。


    這人資質極高,不亞於那鬼王會中的朱紅纓。


    和自己幾乎是同時被發掘成天青山弟子,曾經還和他同行,雙方一起為天青山搜尋弟子,算是有一段交情,也算是為天青山出過力,流過汗……


    然而天青山的真正核心子弟一有需要,它就要獻出鬼身……


    恐怕不久就要被抹去記憶神識,隻剩一個空白鬼身,等待新主——那個齊梅的進駐。


    他聽山中一位師叔提起過,護山大神天珠懷有身孕,本來其腹中胎兒是選定為齊梅投胎奪舍的最佳對象。


    然而對方外有強援,真相辦第一智囊任若風居中謀劃,借來許多高手威壓天青山,結果腹中胎兒逃過厄運。


    而這個新出道的鬼王卻是沒有這些靠山。


    如果他不貪戀天青山的門第,在外修行,不進山門,反而可能不會遭此厄運。


    畢竟外麵還有個愛多管閑事的俠客甲在。


    雖然他看不上俠客甲,但也不得不承認,世界上有俠客甲這樣的蠢人多一些,他這樣的聰明人就能好過不少。


    沈星沉想到這裏,暗暗決定,勇猛精進,不擇手段,一定要變強,絕對不能再讓命運被別人掌握,那長跪一月門前不得入的恥辱,絕對要討還迴來!


    古不為突然淡淡道:“師娘勿憂,本界之中,乾坤轉化之法也是有的。據我所知,師傅應該也知情的。”


    齊慧聞言立刻就用飽含希冀的目光,看向丈夫商若羽。


    商若羽暗暗歎氣,為這個不省心的小姨子,他不知還要遭多少劫。


    難怪自己兄長,會選擇斬斷俗緣,就算自己是他至親骨肉兄弟,也是淡漠以對。


    如果自己陷入極其危險的絕境,對方大概隻會無動於衷,絕不會自蹈死地來救他的。


    隻是生而為人,情感是必須的調味品。


    若是活得像兄長那樣,雖然可以貴為一方之主,高高在上,萬劫不染,但生命之中也沒有什麽味道可言,和塊石頭沒甚區別。


    想到這裏,商若羽點頭道:“我自然知道,那件能乾坤倒轉的法寶,還是從我手中出去的,現在應該就在天珠那裏。”


    “呃……那我們登門求她,不知她會不會記恨之前事,不願幫忙?”齊慧再次擔心道。


    “這件事,師娘倒是不用擔心。那件法寶當下並不在天珠手裏,她早已轉手送給上界天人族族長之女,在地球上的轉世之身,一條大青蟲……後者以此為根基開了一家診所,很容易說話,隻要給夠錢就好。”古不為淡淡道。


    他被提前派在外麵的好處,就在這時體現出來。


    天青山裏的重要人物,一旦下山後,不至於睜眼瞎,也不用擔心被外人坑了。


    “呃,那件法寶關乎天豬一族的延續,極為珍貴,這個天珠竟然直接送人,我倒是有點看不透她了。”商若羽搖頭道。


    古不為沒有再解釋什麽。人心最是複雜,雲算也算不完的。


    “如此說來,我們不如現在就去找那位蟲姑娘,讓它幫忙。”齊慧不由心急道。


    “呃,夫人莫慌,咱們下山還有一件大事要做,做完之後,才能處理梅兒的私事。若是做得不好,我那兄長,可是不講情麵的。”商若羽歎氣道。


    “嗯,隻是委屈梅兒還要在養魂幡中多受苦一些日子。”齊慧心疼道。


    慈母多敗兒,長兄若父,長姐若母。


    有這樣一個百依百順的靠山姐姐,還有對她姐姐百依百順的靠山姐夫,難怪傳聞中齊梅非常跋扈,誰都不放在眼中。


    沈星沉想到這裏,不由地暗生妒忌。


    他一步步走來,不知付出多少自尊、算計、卑微,從沒人會這樣為他考慮。


    隻是人都是淡忘的,他卻忘記曾經是有人這樣全心全意為他考慮的,他卻放棄了。


    那就是他曾經的師門,紫山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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