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妃雖然向來惹人厭煩,但是蘇清蕙直覺她的死,必然不如表麵說的“病逝”,從賀承嘴裏聽到,清蕙捏著紅棗糕的手不由頓了頓。


    問賀承:“怎會好好的病逝?”


    賀承清了清他嘴角上漲的糕點屑子,笑道:“也隻是早晚的事,束妃向來囂張,最近因著獻了新人上去,行事更是跋扈,看不慣她的也多了!”


    清蕙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她約莫覺得,此事和賀承、安郡王怕是有些關聯,知道賀承是顧忌著她肚裏的胎兒,那些不好的不願她知道。


    賀承輕輕地摸著蕙蕙像個大圓球一般的肚子,掩了心裏的憂心,軟聲道:“等娃兒出來了,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母妃這般吃苦!”


    清蕙忍不住嗤笑道:“這話你也說的出口,迴頭要是個女娃兒,你可比忘了!”說著還不忘向賀承眨眨眼睛。


    那模樣說不出的生動可愛!賀承伸手便又捏住了清蕙的臉頰,歎道:“這些日子吃的也不少,都到娃兒身上了!”


    安言師傅過來的時候,便見著兩人坐在椅上,言笑晏晏地說著話兒,輕輕咳了一聲,見兩人恍然地看過來,安言師傅笑道:“我聽白芷那丫頭說,束妃逝了,過來問問你們,宮裏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賀承起身扶著安言師傅坐下,低聲道:“不瞞叔祖母,此事是我授意的,皇祖母也知道!”


    心裏猜測是一迴事兒,真聽賀承說出來,清蕙還是有些小小的驚訝,賀承並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這迴?


    賀承示意二人稍候,出去喊了聲趙二,吩咐了趙二幾句,才走進來接著道:“靜沅長公主一直在給岐王打頭陣,束妃,便是靜沅長公主最大的依靠!”


    清蕙敏銳地覺出什麽不對,看著賀承道:“靜沅長公主府最近又出了什麽幺蛾子?”


    賀承搖頭,“沒有什麽,隻是想著趁她們沒有防範意識,趕緊端了,省的一直讓我們鬧心!”


    這話說的平靜,可是,清蕙還是聽出賀承聲音裏的咬牙切齒的感覺,輕輕點了頭,“既是如此,你看著辦便好!”


    安言師傅從懷裏摸出個紙片兒,遞給清蕙道:“你們看看,我近日臨古篆,越看越愛,要是女孩兒,便叫這個名兒吧!”


    清蕙和賀承接過,見上頭用小楷,寫著“驪”。


    安言師傅笑道:“你們也莫怪我偏心,我教清蕙,她已經有近十歲了,我也就在詩詞上頭教了她,我這畢生,凝注最多心血的,是金石,就盼著是個女孩兒好傳授給她!”


    若是男孩兒,作為晉王府的未來主子,他要承擔的遠比金石詩詞要重的多,安言師傅自覺已經上了年紀,也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就盼著蕙蕙頭胎是個女孩兒。


    清蕙握著安言師傅的手,有些歉疚地道:“徒兒慚愧,未能用心繼承師傅的衣缽!”


    清蕙一直不知道,師傅是想讓她和程明昭的金石研究流傳下來,前世,師傅是懷著怎樣的遺憾走的啊!


    安言師傅彎著滿是褶皺的眼,笑道:“我就盼著你早點成家,不然,當初賀承來倉佑,我便跟著他迴蜀地了,好給我個小徒弟,哪想到,最後,你倆竟走到一塊去了!”


    她不知道能教小娃兒幾年,若是走得早了,以後還得蕙蕙稍微指導一下,當初也是因著這般顧慮。


    另外,就是,那羊皮卷,她近來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麽事會發生一樣,忍不住叮囑道:“你們對那荻國的王子當提防些,我一直覺得二十多年前,那次,恐不僅僅是藜國人!”


    時隔多年,安言師傅想起那夜的大火,心裏就隱隱作痛,清蕙見她麵上泛白,忙起身幫安言師傅順著氣道:“師傅,師傅,不要多想。”


    賀承忙讓門外候著的趙二去請孫太醫。


    安言師傅揮手道:“沒事兒,人家是來看顧蕙蕙的肚子的,咱們可不好這般折騰人家,不然,以後,蕙蕙再生養,可就請不動人家了!”


    清蕙不放心,道:“師傅,我們待人家周到一些便是,您還是看看我才放心!”


    安言師傅見蕙蕙執意,怕爭執多了,蕙蕙又鬧心,隻得應了。


    孫太醫過來看過,道無礙,清蕙才讓綠意送安言師傅迴耦園。


    過了一會,清蕙對賀承微歎道:“都當師傅是個傳奇女子,可是,到頭來,夫君早逝,半個子嗣也無,還有憂心著畢生心血難以延續!”


    見賀承默言,輕輕地撫著肚子,緩聲道:“賀承,我現在真希望,肚裏的這個是個女孩兒!”


    “定能如願的,蕙蕙你就安心吧,我前些日子,夢見了一朵蝴蝶,定當是個女娃!”賀承輕聲笑道。


    便是不是個女娃兒,他也是準備給蕙蕙一個女娃的!夏太醫已經明確說了,蕙蕙肚裏的兩個,一個氣息越來越弱。


    ******


    十二月初,盧笏產下一子,張家老太爺十分激動,要在京城城門外施粥七日。


    張士釗剛從外頭迴來,得了消息,便直接去了老爺子的書房,懇請道:“祖父,此事不可!”


    張老太爺胡子一吹,瞪著眼道:“我給我孫子行善,怎麽就不行了!”


    張士釗默了一會,沉聲道:“孫兒成親還未滿九月!”


    旁人一算,便知道,這孩子是婚前便珠胎暗結的。


    張老太爺,重重地歎了口氣,伸著拐杖,指著張士釗道:“真是,真是作孽哦!”


    張士釗淡聲道:“還望祖父以孩子未能足月生,是以身體弱為由,取笑滿月禮!”


    張老太爺神情一頓,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士釗,“啥,你連滿月禮,都不準備辦?”


    張士釗無聲地點頭。


    他投靠岐王府,是應時之舉,可是盧笏既是搭上靜沅長公主府,意圖謀害蘇清蕙,他是不準備留這麽一條毒蛇在身邊!


    張老爺子,頭一迴覺得不認識這個孫子,冷望著麵前的兒郎,那雙張家遺傳的桃花眼,和他年輕時一般深邃。


    張老爺子雙手握著拐杖,搗著地道:“行了,別和我說這些虛的,到底,出了什麽事!”


    張士釗也並不準備瞞著祖父,聽了這話,跪下道:“盧氏搭上長公主府,先前晉王妃的事,便是她和安寧郡主謀劃的,現在,束妃已經逝了,長公主府也撐不到多少日子,要是咬出盧氏,張家也得給她陪葬!”


    “哐啦”一聲,張老爺子手裏的拐杖掉在了地上,沿著地麵滾了一小段兒,進了書架下頭。


    書房裏一時靜寂無聲。


    “你的意思是,留不得了?”老爺子的聲音,帶著幾分寒意。


    張士釗搖頭道:“畢竟為我張家產了一子,日後,我也不希望這個孩子怨恨我,所以,孫兒想休棄!”


    張老爺子點頭,“這事,你看著辦吧,隻是,有一事,我提前說好了,你屋裏頭的那幾個狐媚子,一個也別想扶正,你便是再娶,也定當的是清清白白的閨女,正經的大家閨秀!”


    張老爺子有些後悔,讓兒子在女色一事上如此荒唐,才以致孫子自小耳濡目染,招惹了這麽些禍家精迴來!


    張士釗從張老爺子書房出來後,張老爺子喊來了三兒子,淡聲道:“晉王妃的事,你是不是也參與了?我記得那個梨園的班主柳生,是你的人?”


    張三爺暗暗心驚,麵上還是嬉笑道:“爹,什麽晉王妃,李王妃的,兒子整日裏忙的像個陀螺一樣,那清楚這些女人家的事!”


    張老爺子將手邊的茶盞猛地扔向了三兒子,恨聲道:“要想保住自個小命,那個柳生,你還是弄掉,不然,你準備,讓老張家都陪著你送死嗎?”


    張三爺一手捂著頭,一手摸著臉上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問道:“爹,真有這般嚴重嗎?孩兒對柳生的情分是真的!”


    張老爺子一口氣差點憋過去,罵道:“真的,假的?你沒看,宮裏那位娘娘都沒了嗎?你,張家,還能比那人的枕邊人還貴重,兒啊,老父我這一大把年紀,沒就沒了,你呢?釗兒媳婦才生的小娃兒呢?”


    張老爺子說到動情處,老淚縱橫。


    釗兒雖然是有意護著蘇清蕙,可是,他說的沒錯,盧氏是留不得了,那個戲子柳生,也是留不得了。


    張老爺子無力地歎道:“自古紅顏禍水,我老張家,卻栽在了男色上頭哦!”


    張三爺昏昏然然地從張老爺子的書房出來,看著滿天的星星,每一個似乎都比往日格外璀璨些,不自覺地向馬廄走去。


    牽了自個的馬,馬廄的小廝有意討好幾句,張三爺像木頭人一般,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接向大門走去。


    史書記載,嘉佑後,延續三十多年的藜國第一首富,張家,在嘉佑十年,曾有一位嫡三子失蹤,自此杳無音訊,生死不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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