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陸續進來許多騎著高頭大馬的粗壯男子,都是高鼻梁,栗色的頭發,許多都留著絡腮胡子,端的是人高馬大!

    穿的衣裳比較粗糙,像是葛布的,不過,身上佩戴的刀劍,劍柄上的寶石熠熠生輝。

    荻國地處藜國北邊,以放牧為生,卻盛產礦石。

    荻國王子出現在茶樓下的時候,引來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連斐斐也踮起了腳尖,前身半趴在窗欄上,一手搖著蕙蕙的胳膊道:“你看,你看,那個穿佛頭青花素綾衣衫的!”

    蘇清蕙怕她站不穩,拉了她的手,笑道:“那估摸是荻國的王子,你看,他腰上配的是虎紋犀帶!”

    斐斐亮著眼道:“怪道這一個長的眉清目秀的,他的母妃肯定是他們草原上的美人!”

    樓下騎馬走過的阿魯特耳朵微動,不經意似地抬頭看了一眼茶樓上方,樓上忽傳來一聲輕唿,一張紅撲撲的杏仁小臉一閃而過,那如墨般的發髻上的牡丹玉簪子在陽光下透著光亮。

    阿魯特輕輕一笑,看向兩邊看熱鬧的藜國女子,或羞澀或端莊,或嫵媚或嬌柔,想起臨行前母妃和他說的話,阿魯特有些躍躍欲試。

    將藜國最高貴美麗的女子帶迴去!

    茶樓上斐斐捂著心口,“哎呦,嚇死我了!要是被看到,下迴聖上設宴,見到了多尷尬呀!”

    蘇清蕙微微笑著,看著斐斐這般能鬧騰,她竟覺得賞心悅目,仿佛這兩年多的時光並不曾在這個女伴身上留下痕跡,她還是那個咋咋唿唿的女孩子。

    “畢竟是荻國的,你往日裏也要注意一些,萬一被王子看上了,嚷著要娶迴去,我可就見不到你了!”

    斐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蕙蕙,你不是嚇我吧?荻國王子還要來選妃?”

    蘇清蕙半真半假地哼道:“怎麽會是嚇你,這些日子,可得好好的在家待著!”

    “那哪行啊,我可是我爹的心頭寶,我不在,可不要了他的命!”

    自從席恆峰知道斐斐是藜澤的女兒後,對斐斐簡直是縱容的令人發指,席家幾個未出嫁的庶女,再也不敢在斐斐跟前溜達,就怕大小姐一個不痛快,爹爹要訓。

    兩人迴王府的時候,安郡王正好和賀承在商討此次荻國王子的接待。

    “先前並未提及荻國使臣會帶著阿魯特王子一起過來,此次,荻國的目標十分明確!”賀承把玩著劍穗道,眼睛卻斜斜地看向了安郡

    王。

    安郡王無奈,“這事,她既無意,難道我真當要搶嗎?”慣有的低沉的嗓音裏,帶著些許嘲諷和失落。

    不說和席斐斐要好的晉王妃會怎般護著,便是席大人怕也是舍了席家三代老臣的臉哭到禦前。

    錦城之行之前,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顧慮這些,他一直將席斐斐視為囊中之物,她再怎樣蹦躂,他一直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在錦城那場瘟疫裏,在那些以為自己不能活著迴京城的夜晚。

    席斐斐的臉,生氣的,憤怒的,囂張跋扈的,都一一閃在他眼前,從來沒有過的,他希望這個人能夠一直這般樂嗬嗬地活下去。

    仔細想來,他選中斐斐,一開始是為著太後和席府在朝中的勢力,席家唯一的嫡女,席家幾輩人積累的家產,並著席恆峰、席老爺子在藜國積累的人脈財力,都會被他收入囊中。

    可是,他以為的大家閨秀,溫婉賢淑,秀外慧中,無一點能在席斐斐身上看到。

    她是一匹脫韁的野馬,卻又帶著良善與單純,看人的眼,永遠是愛恨分明,喜怒隨性。

    這事,賀承也無奈,如果沒有碰到陸格,也許斐斐會無所謂地應下和黎平的婚事,可是,陸格出現了,他做哥哥的,也狠不下心來勉強她,斐斐自幼流落在外,前些年受了前席胡氏許多委屈,他隻希望,以後的人生裏,斐斐能夠一直肆意地生活。

    桌上的兩盞茶放了一些時候,已經漸漸冷卻,細細的淡青色茶葉浮在水麵,像是夏季沉睡已久的金蟬。

    殿裏各角落的冰盆一點點地散著涼氣,空氣裏漸漸凝聚了一點莫名冷意。

    “菡萏,快,快,給本郡主上點吃食!”楚府的宴席,因著不討喜的人在,斐斐都沒動上兩口,清蕙更是不敢大意,等靜沅長公主府上的人來了,一點吃食沒沾。

    綠意隨身攜帶的糕點,這夏日的,一點都咽不下去,清蕙這兩日明顯感覺到,孕期反應開始了,對綠意叮囑道:“端碗酸梅湯給我!”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正殿裏來,見到安郡王,兩人都愣了一下,斐斐斂了笑,也不吱聲,坐在清蕙下手。

    安郡王索然無趣,起身道:“今日府裏還有些許公文要處理,改日再議!”

    斐斐垂著眼,擺弄著壓裙的玉佩。

    安郡王不著意地瞥了一眼,路過斐斐麵前,那一段淡淡的清幽的茉莉香,幽靈般地縈繞在安郡王的鼻翼兩端,不禁輕輕

    地深吸了口氣。

    頭也不迴地走了。

    ******

    外賓一般是由鴻臚寺卿負責接待,隻是此次來的是藜國的外敵,淵帝和文武百官都極為上心,如果兩國能夠簽訂友好的契約,藜國北疆便能休養生息。

    是以,由晉王和安郡王協同鴻臚寺卿招待。

    此時,安郡王和晉王在各自府上,蘇誌宏侯在接待外國使臣的驛館,迎了一行人進去,代傳淵帝的旨意。

    藜國和荻國交著界,此次來藜國之前,阿魯特也是做了功課的,知道眼前的這位鴻臚寺卿是晉王妃的父親,是以,極為熱絡,當場並讓使臣奉上從荻國帶來的上好的珠寶珍品!

    一個四方的兩尺來長的箱子,紅的,藍的,亮的人晃眼,蘇誌宏捋著胡子,道謝道:“阿魯特王子客氣,此番在藜國,若有什麽想法,盡管和微臣溝通,微臣定當上奏陛下!”

    既是沒有推辭珠寶,阿魯特心裏微微定了心,示意了一下使臣送蘇誌宏。

    蘇誌宏聽到使臣打探後宮嬪妃和適齡的公主郡主,心裏暗暗留了心眼,嬪妃挑了幾個說了,郡主,卻是打了馬虎眼,“適齡的也多,但是,郡主都隨父親居住在封地!”

    驛館裏頭,阿魯特王子察看了一下住處,安排隨行人員安置好行李,便換了一身藜國文士的青衫,搖著一把紙扇,從側門出去。

    他不似荻國漢子那般粗獷,換了一身細布衣裳,帶了一頂文士的帽子遮了一頭的栗色長發,混在藜國百姓裏頭,也並不甚起眼。

    阿魯特一路走到了先前進城時見到的那個茶館,裏頭正做著許多人,除了討論他們這一行的,他意外地聽到了藜國皇室?

    街頭巷尾,最近都沉浸在靜沅長公主府的荒唐事兒和晉王安郡王迴京的事兒,長舌的婦人,深究女德,敏感些的文人,直覺這迴晉王和安郡王怕是已然聯手。

    阿魯特有些稀奇,這叫“茶樓”的地方,見每張桌子上,不過是一兩壺茶,幾碟寡淡的如花生米,幹絲,茴香豆之類的吃食。

    荻國是遊牧民族,部落和部落之間往往隔著許多距離,百姓從沒有機會能這般坐在一個叫“茶樓”的地方,聊著或許是空穴來風的八卦。

    阿魯特飲了一壺茶,腦海裏想起今個看到的那枚白玉牡丹簪子,抬眼看了一眼上二樓的樓梯,起身過去,不妨上頭下來一個衣著華貴卻戴著麵紗的女子。

    那一

    雙壓裙的七尾鳳凰白玉,栩栩如生,阿魯特自幼深得父王和母妃的寵愛,是當做王儲培養的,熟讀藜國的各類地方誌和經史典故,自是知道這一雙玉佩在藜國的含義!

    下著樓梯的安寧郡主,忽然腳下一滑,便要往下頭栽去!

    隨身伺候的丫鬟大驚,伸手要抓,隻是墜力太大,竟是拉不住,兩人一起往地下栽去。

    磕了好幾個台階,安寧郡主不期然地落在一個安穩有力的臂彎裏,便是一起摔下的丫鬟,也被阿魯特用腳撐著背。

    茶館裏瞬時湧起一陣讚歎聲,阿魯特將懷裏帶著麵紗的女子扶正,帶著謙謙笑意看向她,問道:“姑娘可否有恙?”

    安寧郡主眼角帶笑,忽地,一巴掌掄向阿魯特,一雙鳳眸帶了幾分鄙夷:“輕狂!”

    在眾人的愕然中,施施然地離開,身後跟著的丫鬟,悄悄地抬了眼看了一眼阿魯特,歉意地點了一下頭。

    阿魯特揉了一下臉頰,憑那對玉佩,這一巴掌,定當能夠奉還!

    稍後下來的盧笏,撫著肚子,掩著嘴角笑意,看了一眼阿魯特,想起剛才和安寧郡主透露的消息,挺著脊背出了茶樓。

    卻不想,被一個外藩的一路尾隨至張府門口,看著她進府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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