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夜的路,到錦城的時候,天光蒙蒙亮,白芷和綠意都十分興奮,一夜的疲勞在看到城門上大書的兩個“錦城”時,仿佛煙消雲散,白芷迴頭對蘇清蕙道:“主子,咱們終於到了!”

    蘇清蕙一雙有些烏黑的眼,看著那高高的城牆,含笑點頭,小聲地道:“賀承,我來了!”

    白芷隱約聽見,對著看過來的綠意眨眨眼。

    打頭的護衛,忽地勒馬道:“主子,前頭看著,像是有許多民眾在嚷著要出城!”

    蘇清蕙讓白芷往城門近一點,見城門外站著兩排穿著鎧甲,配著刀的士兵,前頭是兩排帶著倒刺的柵欄,柵欄一頭是一*苦苦哀求出城的百姓。

    有些婦孺帶著孩子,匍匐在城門裏側,一句句一聲聲地啞著聲乞求道:“官爺,奴家不走,求您繞過這娃兒呀,他沒染病啊!”

    婦人懷裏護著的孩子,不明所以地,也跟著娘哭。

    也有壯年的漢子在那叫囂,罵道:“狗娘養的,你們都是錦城的,就這般殘害自個的父老鄉親嗎?”

    蘇清蕙兩世加起來,也沒見過這般淒惶的場麵,抬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個並看不出的肚子。

    想到淵帝竟然真的下令封了城,蘇清蕙說不清此刻心裏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如果,賀承不在城裏頭,她或許會覺得,淵帝這般做是為了預防疫情大範圍的爆發。

    可是,此刻,賀承在裏頭,她相信,如果在裏頭的還有岐王和岐王世子,淵帝絕不會封城!

    到了城門口,護衛提著韁繩拱手道:“官爺,我們一行是來接老父老母的!”

    為首的士兵小將抬抬眼看了一行四人,揮手斥罵道:“哪來的哪去,這錦城,現在是有進無出,難道一家都要栽在裏頭不成?”說著後半句,竟是氣急地吼出來的。

    蘇清蕙仔細一看,兩排的士兵都紅著眼,示意白芷上前。

    白芷本身便是蜀地人,說的一口蜀地方言,抹著淚道:“不能不見爺娘最後一麵!”

    自古以孝為天,小將猶疑了些,抬起了手,做了個“開”的手勢,兩排士兵迅速繞到蘇清蕙一行後麵,柵欄拉開一人一馬通行的缺口,裏側的人作勢要衝出,槍把上的矛直直地對著那一個豁口!

    婦人們絕望地跪在地上哭喊。

    蘇清蕙於心不忍,催白芷快些,白芷擦了擦眼,低聲道:“主子,我們定能夠救他們的!”

    蘇清蕙的心卻又落到了穀底,如果周郎中和第一批藥材已經運到的話,錦城不該如此才對!

    街道上行人了無,白芷好不容易找到個人,問行宮在哪個方向。

    此時行宮裏頭,賀承看著婉華郡主剛咽進去的藥,又吐了出來,一旁的白離已然急紅了眼,賀承示意了一下白離,先走了出來,等白離不情願地跟了出來,賀承深沉的眸子盯著院裏的一株花草看了一會。

    “可曾通知東川王和王妃?”

    白離倏地抬頭看向晉王爺,有些不岔地道:“晉王爺,郡主這樣子,完全是因著你,你現在是想就這般丟棄郡主嗎?”

    黎賀承身形一側,看向白離憤怒的臉,“白侍衛的意思,本王該如何對郡主負責?”

    白離神情瞬間染了幾分落寞,在清晨的霞光裏,像是忍受著錐心的苦楚一般,“晉王爺,小人隻是東川王府的一個侍衛,本當不得和你說這番話,可是,郡主,這是沒有生的意願啊!您,您能不能救救她?”

    黎賀承看著東川王府最得倚重的侍衛,向來冷漠的臉上竟紅了眼,沉吟許久,無奈道:“白侍衛,譬如你不會離開婉華郡主來本王身邊一樣,本王,對王妃的心意亦然!”

    對上晉王似有深意的眼,白離心頭一震,便忽地聽到院外有走動聲,正待喝斥一句:“郡主在休息!”

    院口卻轉來一張並不相熟的臉,穿著一身藍布衣衫,可是白離一眼便從那邁不開的鞋子上,辨識出,這是女的。

    警惕地看著這個忽然闖入的人。

    綠意卻看不見白離的防備,見王爺果在婉華郡主院兒裏頭,先頭便為自家主子抱起了不平,冷聲道:“啟稟王爺,王妃娘娘在院外頭!”

    綠意話音剛落,便覺一陣風從左邊刮過,再抬頭,王爺已經沒了人影,見麵前侍衛模樣的人憤恨地看著自己,綠意微微一笑,輕輕一福,輕快地轉身離開。

    “郡主,郡主,您怎麽了?……”

    屋內傳來丫鬟的驚唿,並著藥碗碎地的聲音,白離一驚,當下也顧不得外頭。

    ******

    蘇清蕙在行宮外頭遇見了正外外出辦事的趙二,忙人人將晉王妃帶到後院來找晉王爺,原是帶去晉王爺的院落的。

    那守門的也是個機靈的,聽得最得晉王爺賞識的趙二爺喊麵前的這一身膚色白嫩的小郎君“主子”,當下便猜測,保準又是京裏頭的哪位貴人。

    絮絮叨叨地將行宮裏的近況和蘇清蕙說了不止,又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晉王此時怕是在婉華郡主院裏頭!”

    得知賀承沒事,蘇清蕙一路高懸的心,總算是安穩地落了,倒有一點看閑話的心思,默認讓守門的去帶路。

    沒想到,剛碰見婉華郡主身邊的侍衛和賀承說了這麽一番話,清蕙心裏有底,白芷和綠意,並一路跟過來的車夫,卻都極為不岔,這才讓綠意冒了頭!

    自錦城被封以後,信件也滯緩了許多,黎賀承並不知道,清蕙竟然出京了,看著麵前一身男兒裝扮的人,直覺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站在一丈以外,竟有些不敢上前。

    白芷笑道:“王爺,我家主子可是星夜趕路過來的,您再不扶她迴去休息,以後心疼了,可別怪奴婢們沒提醒!”

    黎賀承琥珀色的眸子微動,上前便打橫抱起清蕙,露出一口白淨的牙,也不看清蕙,道:“王妃,我們迴去!”

    蘇清蕙環著賀承的脖子,微微點頭!

    綠意晚一步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拉了拉白芷的手落後幾步道:“我看那什麽白侍衛,也不是好胚子,一個男子,護主子也沒有護到姻緣上的,還是個女主子呢!”

    白芷踢了踢路上的一株月季花,道:“這都是野的,野生野長的,莫說王爺看不上,便是我,也選主子,從京城,到錦城不說,這隻進不出的城,說進就進了,不帶個磕絆的!王爺娶了王妃,得是多大的福氣!”

    前頭走了幾步的護衛,迴頭笑道:“這迴,還有小主子呢!”

    三人一時都笑了!

    前頭賀承壓根沒注意後頭的幾人,疾風一般,將蕙蕙抱到了自個院兒裏,裏頭的丫鬟見到,都一陣愕然,敢情,王爺一直沒看上郡主,是因了這龍陽之好?

    惋惜了好些日子的一眾丫鬟仆從,立時,萎了。

    進了屋子,賀承握著清蕙的手,半晌無話,一雙眼睛巴巴地看著清蕙,生怕,眼前的隻是幻景,夢一醒,人又走了。

    新婚夫妻,在一起處也才十日,被久別重逢的夫君這般盯著看,蘇清蕙也有些難為情,推辭道:“賀承,我累得很,能不能先泡個澡,騎了一夜的馬,身上落了好一層灰呢!”

    見賀承並無反應,蘇清蕙臉上的紅暈不期然地露了出來,有些心慌地指著臉道:“你看,我臉上都灰撲撲的!……”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清蕙的

    臉頰上,繼而鼻梁,唇,脖子,一雙手,悉悉索索地摸索到胸口的時候,有些意動的蘇清蕙頓時驚覺,忙掙紮著推開了賀承。

    捂著領口,看著一臉不解,帶著委屈的賀承,半低著頭,輕聲道:“不能鬧了,得保胎!”

    晴空裏一個霹靂,轟炸在血液膨脹的晉王爺的腦海裏頭,“什麽,保,保胎?”

    蘇清蕙亮著一雙溫柔的水眸,輕輕點頭。

    被情動攪亂了思維的晉王爺,劍眉星目的一張臉上,表情瞬間十分誇張,又像是笑,又像是哭,看著清蕙清瘦的臉頰,帶著的不同於新婚時的母性光輝,猛地把頭埋在了清蕙的懷裏!

    “爹,我有娃了!”

    一切如此的不期然,東院兒裏的安郡王,數著時辰,等著賀承來陪他鬥嘴,脖子都伸僵了,也沒見個人影,一時對身邊伺候的丫鬟道:“你去打聽打聽,難道賀承這小子,已經敗在婉華手下了不成?”

    安郡王向來比晉王爺親切些,生病以來,更是實力演繹一個話嘮的自我修養,往安郡王跟前的丫鬟們都不怕他,等打聽到了消息,一路小跑著迴來。

    氣喘籲籲地道:“王爺,王爺,晉王爺贏了,不,是晉王妃贏了,晉王妃來了!”

    半眯在床上的安郡王一時猝不及防,險些從床上栽下來,眼睛不由瞟向了桌上放著的信箋!

    心裏為賀承點了一支蠟,媳婦來了,婉華的靠山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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