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還未有一點亮色,婉華郡主便收拾停當,指揮著行宮裏的大廚房開始熬粥,這米雖不是平常富貴人家吃的粳米,卻也是白生生的,並不夾雜一點土塊顆粒。

    熬好了便裝入三尺來高的木桶裏,散著熱,畢竟是夏天,要是直接盛出去,估計吃粥的人都得燙一嘴泡。

    這麽散一會,不需一個時辰,粥粒就會更飽滿,每桶粥,便是插了筷子進去,也不會歪斜,婉華郡主也是親自拿著筷子□□去,才明白,古時施粥,“插筷不倒”的說法。

    今日陸知府府上也在煮粥,等晨光微曦,婉華郡主在廚房裏已經熱的滿頭熱汗,隨身攜帶的手絹也濕透了,鬢發貼在兩鬢,臉上紅撲撲的,顯得格外的有生機和活力。

    東川王府隨侍過來的侍衛,在廚房門口見了,心裏暗暗歎息,想著世上再沒有比他們郡主更美更良善的女孩子了,可是,為何晉王爺,寧願選擇一個守著望門寡的女子呢?

    婉華郡主並不知素來冷漠的白離在想些什麽,見他杵在門口,微微喘著氣喊道:“白離,你讓護衛們過來抬粥,一會兒,民眾就要到了!”

    今個在錦城東西南北四個門都設有粥棚,另外,知府門前,行宮門前,也都另設粥棚。

    黎賀承起身的時候,院裏頭已經晾著十二桶粥了,才不過卯時初,黎賀承便去外頭看粥棚的搭設,這幾日城裏無水無糧,災民餓的怕是見了吃的,什麽也顧不得了,若是不搭設的穩固些,發生哄搶,又是一團亂麻。

    到了卯時末,太陽爬升了一點,被洪水侵襲過的錦城在陽光照射下,到處都泛著瑩瑩的亮光,婉華郡主留了三桶粥在行宮,指揮著行宮護衛將剩下的粥用馬車運到了其他施粥點。

    賀承在外還沒有迴來,安郡王還在廂房內沒有起身,婉華郡主稍稍猶疑,便隨著粥出現在了行宮的粥棚,身後跟著白離。

    ******

    蘇清蕙一行從玉山下來的第二日,席府的李媽媽過來給席斐斐送些新鮮瓜果,晉王府上下對李媽媽也是常見了,自從明珠郡主住過來,李媽媽幾乎每隔個一日便要跑一趟。

    將瓜果遞給王府的下人,李媽媽便去後院兒裏看郡主和王妃娘娘練舞,見自家小姐踮著腳尖,身條兒柔軟地旋著,樂的合不攏嘴。

    等席斐斐和蘇清蕙歇息的片刻,李媽媽上前道:“郡主,老爺讓老奴捎話,說明個他沒法去百味樓給你買醬汁豬蹄,有個國子監的學生要來

    咱們府上拜訪!”

    席斐斐正仰著臉讓蓮裳在給她擦汗,聽到這話,猛地一把抽走了蓮裳手中的帕子,一雙大眼,泛著幾分喜意,問李媽媽:“什麽學生,姓什麽?”

    李媽媽不想小姐還問她,一時答不上來,笑道:“小姐,要是真想吃,明個老奴買來送到王府!”

    席斐斐也沒聽李媽媽說什麽,自個先笑了,陸格說去真去呢!

    半晌見李媽媽還等著她迴話,搖手笑道:“媽媽,不用了,我明個有空迴去一趟!”

    一旁的清蕙,見斐斐喜形於色的模樣,和夏太後、安言師傅都不由的好笑,昨個迴來,清蕙沒等得及說,斐斐自個就竹筒倒豆子般嘩啦啦地說完了。

    夏太後經了藜澤和賀承的事,在姻緣上不願意拘謹斐斐,便是真要拘謹,陸格雖是錦城知府的公子,但祖父卻是先帝的太傅,在她這裏,正經算來,也是沒什麽可挑的。

    次日一早,眾人正在廳裏等著斐斐一起來用膳,好一會兒,才見斐斐穿了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頭發利索地綰了個朝雲髻,上頭隻攢了一支雲鳳紋金簪,其餘一概首飾也無。

    安言師傅最先忍不住道:“斐斐,你今個迴家,怎穿得這般利索?”

    席斐斐抿嘴一笑,往安言師傅身前一站,張開雙臂轉了一圈,亮著眼睛問:“師傅,美不美?”

    “噗嗤”一聲,旁邊的夏嬤嬤,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綠意忙上前給她拍胸緩氣,蘇清蕙歎道:“斐斐,你若是去打獵,該換身騎裝,你若是赴宴,該打扮的富貴華麗些,你看你這,不倫不類的!”

    蘇清蕙又轉身對一旁的菡萏道:“去我房裏,將那一枚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雙鸞牡丹挑心拿來,給郡主戴上!”

    夏太後在一旁補充道:“還有耳墜,手鐲不戴便算了,不然什麽好東西給了她,一會磕碰了,我們都得疼死!”

    斐斐略失落地歎了口氣,往桌子末一坐,有氣無力地道:“太後,您又逗我呢,您老人家的小金庫不知道藏了多少好東西,還能心疼一兩件首飾!”

    一時,托著腮,歎道:“我還以為,這一身最漂亮了呢!戴那麽些金的銀的,脖子都快掛斷了!”

    蘇清蕙等都笑笑不語。

    席斐斐匆匆扒了一碗小米粥,就帶著蓮裳上了馬車迴長澤巷的席府,一進門,便見院裏頭擺著兩抬箱子。

    李媽媽侯在院裏頭,

    見小姐今個穿的格外明豔動人,一張已經布了許多細紋的臉,笑嗬嗬的迎過來,“郡主,老爺在待客呢,您要不先迴院兒裏休息一會!”

    席斐斐悄悄地將手放在胸前擺了擺,對李媽媽道:“媽媽,我去外頭候著,您先忙!”

    李媽媽被唬的一跳,頓時覺得嗓子發幹,咽喉作痛,苦著臉對斐斐道:“郡主,若是被發現了,您,您,傳出去多不好啊!”

    斐斐搖搖頭,應道:“沒事,沒事!”竟就帶著蓮裳直接去了會客的書房!

    後頭的李媽媽跺一跺腳,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以前老太爺和老夫人在的時候,好歹還收斂一點來著。

    席斐斐到了書房外,便躡手躡腳的,豎著耳朵聽書房裏頭兩人談話,蓮裳負責防風。

    便聽裏頭陸格道:“婉華郡主這次來蜀地,實是沒有料到,晚輩猜測,怕是衝著晉王爺過去的!……”

    席恆峰聽到東川王府也派了人去,不由皺了眉,忽聽外頭傳來“噗通”一聲,像是什麽倒了!

    忙起身開了房門,便見蓮裳蹲在地上扶廊下的花盆,見房門開了,一臉驚慌失措,手足無頓,前麵有個身影,在提著裙子跑,不由皺了眉,歎道:“蓮裳,斐斐又怎麽了?”

    身後的陸格,微微上前一步,正好看到斐斐提著裙子,一雙童子騎鹿耳墜前後晃蕩,在夏日清晨的微風裏,那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上的牡丹花,像是在晨光裏翻飛了出來,大朵大朵的,迷了眼睛。

    嘴角不由泛起絲絲笑意。

    前院裏李媽媽正在安頓著斐斐乘坐迴來的馬車,便見斐斐又跑了迴來,氣喘籲籲地對她說:“別下,別下,趕緊迴王府去!”

    說著,便又鑽了進去,車夫忙拉著馬車出府,席斐斐又探出頭對李媽媽道:“我一會便迴來,讓爹爹留人家用飯!”

    席斐斐急慌慌的,卻不想出了長澤巷,便和明遠侯府的馬車撞上了。

    席斐斐不耐地對車夫道:“和她們說,算了,本郡主趕路,不用賠了!”

    裏頭胡家老姑奶奶氣的一個倒仰,陰聲陰氣道:“明珠郡主真是好大的肚量,撞了我胡府的馬車,倒免了我的賠金!”

    席斐斐一愣,這時候才聽出來裏頭坐的是明遠侯府的老姑奶奶,即前席夫人,她席斐斐喊了十多年的母親,不僅愕然,手伸向車簾,準備解釋兩句,想想還是算了,坐在馬車裏頭,淡淡地道:“斐斐衝撞了

    ,改日必當向明遠侯府賠禮,眼下有些瑣事,便先失禮告辭了!”

    說著,便讓車夫從邊上側一點,過去,和明遠侯府的馬車並排的時候,聽見對過的馬車裏頭,傳來胡氏嘲諷的聲音:“郡主經了嬤嬤的指點,當真比以前有教養多了!”

    斐斐深深地吸了口氣,理了理下擺被捏的有些皺痕的裙子,將壓裙的一隻羊形的玉佩仔細摸了摸,這才平了唿吸,淡道:“這位夫人越矩了!”

    明遠侯府的馬車裏頭傳來東西砸地的聲音。

    席斐斐並未在意,清蕙說,這兩日胡府的嫡小姐胡楚蕪和楊國公府世子在議親,要和靜沅長公主府一起,巴上岐王一脈,她和胡氏,不僅做不成母女,不日便要成為敵人的!

    馬車到了晉王府的時候,剛遇到準備迴宮取些東西的夏嬤嬤,驚訝道:“郡主,你怎地又迴來了?”

    席斐斐連連揮手,道:“嬤嬤您先忙,我找蕙蕙,蕙蕙!”

    剛剛用完膳,夏太後和安言師傅去侍弄花草了,蘇清蕙在偏廳裏正理著王府的瑣事,見斐斐莽撞地一個人跑迴來,不由十分訝異。

    沒等蘇清蕙開口,席斐斐拉著清蕙的胳膊,喘的隻得一字一頓地道:“婉,婉華,郡主,在,在錦城,行宮!”

    蘇清蕙一怔,忙伸手緊緊抓著斐斐的胳膊,“陸格說的?”

    見斐斐點頭,蘇清蕙心口頓生涼氣,婉華郡主不該是迴了東川府嗎,而且,賀承在心裏頭竟對她隻字未提,不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怕是,這迴太後娘娘打消了拉扯賀承和婉華郡主的念頭,但是,東川王府,卻想借勢聯姻!

    蘇清蕙並不擔心賀承會受不住誘惑,但是,賀承在這事上頭,並無甚經驗,若是不小心中了有心人的計謀,以婉華貴為郡主之尊,怕是不好平息!

    席斐斐見清蕙失了神,也替她著急,催道:“我們也去錦城,我們看著,誰敢和你搶人,我弄死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盛寵夫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疏並收藏重生之盛寵夫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