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蕙和黎賀承在慈寧宮用了午膳,才由夏嬤嬤親自帶著,去禦書房請安。

    一路上果然遇到許多早上在太後宮裏見著的各宮小主子,都作偶遇的樣子,黎賀承麵無表情,除了望天,望地,望花,望樹,便是望蕙蕙,任誰看了,都得讚一句:晉王妃好福氣!

    要知道,各宮的主子都不是自個一個人在宮道上賞花或等人的,身邊必得站了一兩個貌美伶俐的小宮女,都道晉王大婚,身邊一個侍妾也沒有,這時候,誰先將人送進府去,拉攏的勝算更多一些。

    至於晉王妃,嗬嗬,那不是一個四品小官家的女兒嗎?

    蘇清蕙連皇後娘娘給的都推了,何況這些個妃嬪,上一世她便清楚,這宮裏頭,什麽婕妤,什麽貴嬪,都是虛的,淵帝一個勁地搭在了少年時求而不得的太後身上。

    便是皇後,也隻是形同虛設,如若不是,皇後的娘家兄長是一品威武大將軍,如今鎮守北疆,怕是坤寧宮早就成了人人可輕賤的地方了。

    皇後可以和束妃叫板,可即便是清楚太後和淵帝的關係,她也是每十天帶著眾妃嬪去太後宮裏請安一次。

    是以,當年輕美貌的黃婕妤帶著一個著了一身清水芙蓉煙蘿紗的妙齡少女,並兩個宮女,攔了她和賀承的去路的時候,蘇清蕙便皺了眉,也不開口。

    黃婕妤愣了一下,她算計了半宿,就等著蘇清蕙問安,便哭訴著自個的表妹對晉王一片情深,素來得知王妃娘娘菩薩心腸,便是糾纏,也得讓表妹進了晉王府,可是,蘇清蕙隻是擰著眉有些不耐地看著她。

    不由詫異道:“晉王妃,我是聖人的黃婕妤!晉王的庶皇叔祖母!”

    黃婕妤眨著眼,看著一點沒有動靜的蘇清蕙,晉王妃不該給長輩請安嗎?

    身後跟著的夏嬤嬤,心裏頗覺滿意,見黃婕妤還不識趣地攔著路,斥道:“黃婕妤,晉王妃還得去前頭給皇上請安,你莫擋道!”

    黃婕妤這才注意到慈寧宮裏頭的夏嬤嬤在。

    身子不覺瑟縮了一下,紅著臉路旁退了兩步,低頭應道:“是!”

    再碰到什麽昭儀,貴嬪,蘇清蕙一皺眉,夏嬤嬤便上前,是以,短短一刻功夫,蘇清蕙便得罪了後宮裏泰半的貴人。

    黎賀承笑道:“蕙蕙,以後,我可不敢讓你一個人進宮,這些人不得吃了你!”

    蘇清蕙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不清的風情。

    賀承不覺間一恍惚,腦子裏浮現出昨晚在新房裏,紅燭照耀下,那個媚眼如絲的蕙蕙。

    夏嬤嬤在一旁笑道:“王爺,不說您,便是太後娘娘,也會將王妃看顧好的!保準丟不了王妃的一根頭發絲,那些狐媚子,不值當什麽,您要是和王妃娘娘看不上眼了,後頭,老奴幫你清一清!”

    夏嬤嬤說的隨意,蘇清蕙後背卻不覺一涼,這些婕妤、昭儀、貴嬪,看著也才十幾、二十來歲的年齡。

    直到這一刻,蘇清蕙才驚覺皇家的殘酷,以往,都說後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今個,她才頭一次覺得,這雕梁畫棟、繁花似錦的皇宮,並不是她山清水秀、澄淨透明的江南水鄉。

    她和賀承,一著不慎,便要墜入深淵。

    賀承覺出蕙蕙的手微微發抖,忍不住側頭看過來,蘇清蕙輕輕搖一搖頭,笑道:“昨個累了一天,今天精神頭不太好!”

    說著,到了禦書房,淵帝跟前的紅人李公公帶著小桂子已經侯在殿外了,見了晉王夫婦過來,李公公立即上前笑道:“王爺,王妃,聖上已經等著了,隨雜家進來吧!”

    走到門前,便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李公公低聲道:“鸞嬪在裏頭。”

    黎賀承微微點頭。

    鸞嬪正在給淵帝研磨,見殿裏忽地進了人,惶恐地看向淵帝,一雙明亮的眼,像兔子般楚楚可憐,淵帝心頭一軟,摸著鸞嬪的手道:“先迴自個殿裏去吧!”

    等鸞嬪走了,淵帝才看向黎賀承和蘇清蕙,一時,心下微微震動,隻見麵前的侄孫媳婦雙目猶似一泓清泉,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

    緩過神來,淵帝對著黎賀承笑道:“怪道你執意要娶蘇家女兒,”又看向蘇清蕙,道:“安言師傅你可識得?”

    蘇清蕙不妨淵帝問起師傅,輕聲答道:“正乃清蕙的恩師!”

    淵帝猛拍了下桌子,繼而對著身邊的李公公笑道:“小李子,你是不是一直沒有看出來,承兒的王妃果然和安言師傅有淵源,我這一眼看過去,便想到了當年的安言夫子,也是往朕的眼前一站,便讓人為之所攝!”

    淵帝說的暢快,不妨,底下的黎賀承微微擰了眉!不著痕跡地前頭跨了一步,掩了清蕙半個身子,道:“清蕙將安言師傅接到了京城,等臣帶著清蕙迴門後,便要將安言師傅接到晉王府養老!”

    淵帝看了一眼黎賀承,應道:“也好,安言師傅當

    年是名動一時的藜國第一才女,這些年來,無人能出其右,晉王妃既是安言師傅的關門弟子,以後得閑了,也指點下宗室的女孩兒們!”

    蘇清蕙還不知道宗室有哪些女孩兒,既是皇上說了,便應了聲:“是。”

    從頭至尾,晉王都將晉王妃掩在身後,那丁點的小心思,淵帝自是留察到了,一時覺得無趣,對李公公道:“將那鑲著紅寶石的匣子拿出來!”

    李公公躬身應下,不一會,便從禦書房後頭捧出來一個匣子,打開遞給淵帝,淵帝搖搖頭道:“賞給晉王和晉王妃的!”

    黎賀承接過,蘇清蕙看了一眼,竟是一對龍鳳玉佩!

    黎賀承和蘇清蕙雙雙對看一眼,攜著手跪了下來,黎賀承道:“陛下,使不得!”

    淵帝擰著眉,道:“這本是先帝留給你父王的,先帝生前拿給我看過,我一直留著,沒舍得給出去,是你該得的!收著吧!”

    李公公在一旁垂頭不語,他知道,當年,安郡王過繼到安王一脈的時候,陛下也是動了念頭等安郡王大婚給安郡王的。淵帝,這一次,無疑是給看似風平浪靜的水麵上扔了一顆石頭呀!

    等小桂子領著晉王夫婦出了禦書房,淵帝靠在明黃色的椅上,苦笑道:“小李子,這承兒還防著我呢!”

    李公公細一琢磨剛才晉王的舉動,也唯有挪了步子的舉動,怕是礙了淵帝的眼,隻是,這,李公公琢磨了一會言詞,才開口道:“陛下,您忘了,當年,您也是這番的啊!”

    淵帝一雙微微浮腫的眼,頓時一亮,四十多年前,站在櫻花樹下,他也是輕輕地往澤辛的身前挪了一步子,試圖攔住皇兄的視線。

    “小李子,轉眼幾十年都過去了,皇兄的孫兒,都娶妻了,也知道護著媳婦了,我呀,還是等到了澤辛!”淵帝仰著身子倚在椅上,微微閉目,心裏說不上來,是那二十多年的等待折磨,還是現在和名義上的皇嫂在一起,更受著心靈上的煎熬。

    除了澤辛,皇兄一向對他愛護有加!

    李公公觀淵帝的麵色,多少了解淵帝的痛苦,輕聲道:“陛下,先來後到,也該是您和娘娘的情分深些,斯人已逝,娘娘心裏頭,有您!”

    ******

    去宮裏頭走一趟,蘇清蕙覺得就像剝了一層皮下來,等馬車宮門,蘇清蕙心裏頭微微籲了口氣,伏在賀承身上道:“我不管,那些個鶯鶯燕燕,一個也不許出現在我眼皮子底下,

    不然,我就搬去斐斐的郡主府住!”

    賀承見蘇清蕙咬著唇,一副氣勢凜然的模樣,心頭一癢,皺眉道:“這,我也沒奈何啊,要看王妃了,王妃要是能攔得住,本王沒有意見!”

    伏在賀承肩上正眯著眼小憩的蘇清蕙一震,從賀承肩上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賀承,對著一臉肅然的晉王,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兩輩子,都躲不過這世間的妾侍通房,便是張士釗口口聲聲說愛她,非他不娶,小妾,紅顏,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往府裏接,她以為賀承不會!

    他是願意和她一起並肩同行的人,他相信她,即使晉江那一次假死,他也舍不得她傷心,巴巴地派人來告訴她。

    她以為,她蘇清蕙活了兩輩子,總算找了一個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卻原來,世間男子都是一樣的。

    蘇清蕙靠在車壁上,佯睡不語。

    賀承半晌不見王妃使性子,便覺得不對勁,輕輕地俯身看著蘇清蕙,見其眼睫微動,隱有濡濕,心中大驚,忙將蕙蕙抱在懷裏,吻著臉頰,急道:“蕙蕙,我逗你呢!你怎麽這麽乖,也不使性子呢!傻蕙蕙,這一生娶了你,我再不會多看旁人一眼的!”

    他廢了多大的勁,才娶迴來的媳婦啊!

    晉王此刻不知道,他是刺了晉王妃兩輩子的心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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