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席恆峰和安郡王,席斐斐和蘇清蕙都低身行禮,蘇清蕙直覺得眼疼,隱在袖子裏的手隱隱發抖,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什麽開始在這一刻來臨。

    席斐斐注意到蘇清蕙的不適,忙捏了捏她的手,蘇清蕙強壓下心頭的躁動,目不斜視地站在席斐斐半步後。

    垂首斂目。

    安郡王眼神一縮,都是豆蔻年華的姑娘,臉上還帶著含羞帶怯的青澀,身子也是平平板板的,和自個府裏的美人那曼妙的身姿還是差了一些的。

    “本王不知道席小姐有女伴在,一時冒昧叨擾!”安郡王也才十八的年紀,黑色長發被鬆鬆的綰起,琥珀色的眸子看似多情又冷漠,一身藍色錦緞長袍上繁密地繡著張著四爪的蟒,手裏拿著一把雪青色的折扇,腰間一根金色的腰帶,長袍下露出一雙黑色的靴子,靴後隱有一塊雞蛋大小的佩玉。

    說著道歉,臉上卻有幾分漫不經心。眼神在蘇清蕙和席斐斐頭頂上微微逗留。

    低著頭的蘇清蕙如麥芒在背,額上隱隱冒出虛汗,便是相同顏色的眸子,她卻無由地有些厭煩這打量過來的眼,一時猜不透,這般孟浪的人,席恆峰竟還帶到女兒的院子來。

    等安郡王吩咐了起身後,蘇清蕙望著席斐斐的側臉,不由帶了幾分宿命的擔憂。

    前世,席斐斐便是嫁給某個郡王的,想來,便是眼前這位了,怪不得席大人匆匆忙忙的又要將女兒喚到京城來。

    席斐斐早在這什麽安郡王瞄她的時候就心情不爽了,仰著臉對著席大人有幾分不滿地道:“爹,你怎麽不和我說一聲就過來了!”

    席恆峰望著女兒帶著怨恨的臉,胸口一窒,這孩子是連他都恨上了,她以為是他不要她娘?

    見女兒眼睛腫的像桃子,微微一歎,側身對著蘇清蕙極客氣地道:“蘇家小姐,不妨多留些時侯,斐斐難得有玩伴!”

    說著席恆峰要刮女兒微紅的鼻頭,這是他們父女以前常有的親昵舉動,席斐斐卻往後退了半步,席恆峰的手晾在半空,歎道:“好好和蘇家小姐玩!”

    迴身對著安郡王做了個“請”的姿勢,徑自帶著安郡王去逛花園了,

    蘇清蕙覺得有些詭異,不說席恆峰將一外男引到自家女兒的院落裏,便是他事前沒有征詢安郡王的意思就要將人帶去花園逛,也不像一個本分老練的臣子該有的行為。

    而且,安郡王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用

    過了午飯,斐斐將蘇清蕙送到了席家門口,上了馬車,看著席斐斐仰著頭看著她,哭過的眼睛下一片烏黑青紫,臉上脂粉都花的斑斑駁駁的,蘇清蕙心頭不忍,自個跳下來,三兩步走到席斐斐身邊,對著她的耳朵悄聲囑咐了一句:“你怕是要被賜婚了!”

    席斐斐看著清蕙,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等蘇家馬車噠噠地走了,席斐斐還站在門上緩不過神來。

    蘇清蕙從車窗外看著席府外形單影隻的席斐斐,也有些緩不過來勁,看到安郡王的那一刻,她竟然想到了程修,同是劍眉星目,琥珀色的眸子,便是身形也極為相似,安郡王原是淵帝的嫡次孫,過繼到了已逝的安王名下,也是正經的皇室血脈。

    前一世一直深得淵帝和太後娘娘的歡心。

    蘇清蕙正想著,轉過巷子便被堵住了,是安郡王!

    蘇清蕙依禮下車行禮,黎平眯著眼看著蘇清蕙微垂的脖頸,淡淡地問道:“你和席家小姐向來交好?”

    “清蕙和席家小姐以前一起就讀於倉佑城的一家書院,是以有些麵熟。”蘇清蕙提著心,琢磨了措詞答道。

    黎平聽到那句“麵熟”嗤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當今太後有意我和席家小姐結成良緣,蘇家小姐知道怎麽做嗎?”

    蘇清蕙心頭狂跳,囁嚅道:“清蕙不知,還請王爺明示!”

    安郡王一鞭子抽在了蘇家的馬匹上,馬驚得一陣狂躁,蘇清蕙心裏駭然,聽著頭頂扔下一句:“本王爺覺得席家小姐乃藜國大家閨秀的典範,賢良淑德,嘉言懿行!”

    綠意和菡萏等王府的人走了,才敢起身將小姐扶起來,忙進了馬車,綰起蘇清蕙的下裙,已然是一片青紫,忙從側壁裏拿出藥油,抹在膝蓋上,細細地揉開。

    菡萏看著那細嫩的皮肉下烏紫紫的一片,眼裏不由帶了淚:“小姐,那王爺怎麽不分好歹就欺負人!”

    綠意瞪了菡萏一眼,蘇清蕙也懶怠應聲,不曾想過上一世深得聖人和太後榮寵的安郡王,竟還有這樣的一麵,心眼耿直的斐斐,若是真的嫁過去了,不得被生吞活剖了!

    等到了自家門口,蘇清蕙囑咐了綠意和菡萏勿漏了嘴,才緩緩借著兩個丫頭的力下了車,她跪的那處並不平整,還有一些細碎的小沙子,這幾日怕是要養著了。

    蘇清蕙才過了二門,便見院裏頭站著四排衣著整齊的丫鬟,林媽媽正在逐一察看她們的手指甲,見到小姐迴來,林媽媽忙笑道

    :“小姐,老奴正在挑院裏灑掃的丫頭,小姐要不要給自個院裏的也掌掌眼!”

    蘇清蕙不置可否,正待搖頭,卻見到了上一世在晉江府裏見到的丫鬟,蘇清蕙深吸一口氣,淡道:“第三排第四個穿綠衣裳的,你家原是哪裏?”

    被點出的綠衣丫鬟,忙跪下答道:“迴小姐,奴婢賤名白芷,老家是蜀地的,因為家貧被爹娘賣了,還求小姐收下奴婢,賞口飯吃便行!”

    果真是白芷,那次匪寇入侵知州府,燒了許多的房子,這個叫白芷的丫頭想來拉她,卻被橫梁砸到了,再也沒有起來,後來張士釗吩咐管家將她厚葬了。

    站在蘇清蕙身後的綠意和菡萏也不禁看了過來,便聽自家小姐對著林媽媽笑道:“放在我院子裏吧,當個三等的灑掃丫鬟!”

    白芷連忙磕頭,喜極而泣道:“謝謝小姐,奴婢一定當牛做馬好好報答小姐!”

    蘇清蕙淡淡應了一聲。這一輩子張士釗不曾去過蜀地,這丫鬟怕是上輩子程修就放在她身邊的,隻是這輩子直言說了便是,何必兜這麽大的彎?程修一向不是這麽彎彎繞繞的人,蘇清蕙不明白這又是何意。

    *******

    晉江程府裏,程修看完清蕙寄過來的信,對著那晉江小虎傻笑了半晌,這傻姑娘這會兒還沒有認出小白的真身。

    低頭看了眼腰上掛著的香囊,邊角磨損了些,倒還能用,便將新的香囊也仔細地放在一個裝著香囊荷包手帕的匣子裏。

    那雙墨色緞麵粉底的千層綢布鞋,他想了想放進了隨身的衣袋裏。

    這才仔細地將信的邊邊角角整好,放進了另一個紅木匣子裏,裏頭都是蘇清蕙這幾月寄來的信,他每迴剿匪迴來,都要痛快地洗個澡,搬張躺椅在院裏的大樹下,把這信從前往後再看一遍。

    將墨研的潤澤了些,醮的筆頭飽滿,便在書桌上鋪開的信紙上一字一字地細細地寫:

    “蕙蕙,見字如晤!

    久別不見,甚是想念,京城人多事雜,務要顧好己身,待你窗下的苦患樹禿了枝,積了雪,子休便迴來了!

    晉江小白真身乃是…”

    “少爺,少爺,外頭劉將軍來找,您快去看看!”福叔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道,一邊不住抹著額上的汗,他這般大年紀了,多跑幾步骨頭都要散了。

    程修忙拿過一邊的鎮紙將信箋壓了,步履匆匆地去前頭。

    劉

    將軍正有些坐立不安,見人過來,立馬抓著程修的胳膊道:“子休,昨個逮的那批人被劫走了,沿途已經殘害了許多無辜百姓,一旦他們逃了這迴,無疑是放虎歸山啊!”

    劉將軍急的雙目通紅,嗓子也有些幹澀,抓著程修胳膊的手,抖動的厲害。

    程修將袖子和褲管一擼,對著吳大喊道:“靴子,劍!”

    趙二也不待程修發話,便轉身匆匆去馬廄裏將正在和母馬*的棕紅色的曲風牽了出來,心裏不住歎息:“這曲風才歇了一晚,這般折騰,不說人,這上好的汗血寶駒也受不了了!”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程府裏又是人去樓空,福叔看著門口街道上馬蹄揚起來的灰塵,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劉將軍怎地親自過來了,便是真的這般緊急,也是該派副將或者隨從過來啊!

    福叔一琢磨,立即讓人送信給了管三先生。

    可是,終久遲了一步,管三先生帶著眾人趕到的時候,吳大和趙二已經渾身血淋淋,程修靠在二人身後的一塊土墩上,曲風狂躁地踢著蹄子,一點點地用頭蹭著主人的手,趙二見到來了人馬,聲嘶力竭地喊道:“軍醫!軍醫!校尉中毒了!”

    管三先生不顧流矢,騎著馬狂奔了過去,程修已經麵目青白,胸口左邊正插著一根箭鏃,血跡已經凝合,管三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肩膀,“子休,子休!”

    死一般的寂靜。

    管三嗜血的眼冷沉沉地看著前麵被死士們虐殺卻無力反抗的匪寇,含著滔天恨意咆哮道:“留活口,削骨剝皮!”

    一聲震天響的“是!”穿透了涼山,驚飛了整個山林的鳥兒,一時密密麻麻漫天的黑點,眾死士看著已經沒有知覺的小主子,目呲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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