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胡氏昂著的臉,立即便顯了一個粗大的巴掌印,席胡氏瞬間紅了眼眶,怔怔地看著席恆峰,一臉難以置信,喃喃地問道:“那賤人便這般讓你掛懷嗎?”

    席恆峰冷望著半邊臉紅腫起來的夫人,低沉地道:“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辱罵她,”見席胡氏麵上起了憤恨,淡道:“你我二人和離吧!”

    屋內隻染了一支檀香,此刻正在香爐裏嫋嫋地散著香味,寂靜的仿佛煙灰掉下的聲音都那般清晰可聞。

    席胡氏看著一臉冷峻的相公,不免笑了,“嗬嗬,嗬嗬”她笑的肆意,眼淚都擠了出來,肩膀微微抖動,半晌用帕子抹了淚,通紅的眼盯著席恆峰,笑道:“老爺,你我二人是當今太後賜的婚,和離?你莫不是還在夢中!”

    席恆峰看著眼前似乎從來就不曾認識的女人,擰眉道:“我明個就上折子,這些年你我二人一直形同陌路,你既不喜歡我的子女,口口聲聲賤人,便自去過你的日子吧!”

    席恆峰想到當年自己為了維持家宅寧靜,不得不將斐斐送到倉佑城給二老照料,心上便隱隱作痛,那是那人的孩子,合該當最珍貴的明珠來嬌寵的,合該是這滿京城,是這大藜國最耀眼尊貴的女孩兒,可是他席恆峰為了眼前的這個婦人能夠安生,竟將斐斐扔到了偏僻小城,一個人孤零零地成長。

    席恆峰的眼裏不由盈上一層薄淚,十三年前,冥冥中上天將她的女兒送到他的眼前,他明明覺得二人是那般相似,為何卻一直沒有想到,那會是她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席胡氏像是失常了一般,笑的癲狂。

    門外守門的丫頭忍不住心裏瘮的慌,不覺搓了搓胳膊,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些年,你帶迴了多少女子,哪一個不是和席斐斐那個小賤人有張相似的臉,席恆峰,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養了一個和公主殿下長得一樣的賤人,你要我怎能容下她!讓她時時刻刻戳在我眼前,提醒我,便是一個連席府大門都進不得的賤人,成了你席恆峰心口的朱砂痣!我,我,是明遠侯家的嫡小姐呀!我自問比不過藜澤長公主尊貴,可是,便是一個下流胚子,也能騎到我一個侯府千金的頭上嗎?”

    席胡氏心裏憋了十多年,一腔妒火生生要將她燒毀,望著席恆峰眸色冰冷,心間發寒!癱在椅上“嗚嗚”哭了起來。

    席恆峰看著劈裏啪啦正爆著燭火的紅燭,澄黃的杏仁桃酥,幽幽地燃著的檀香,一聲墨綠色長裙窩在椅上

    痛哭的婦人,心裏一片麻木,他的心,早在藜澤走的時候,便已經死了,那才是他席恆峰心頭的朱砂痣,心尖上的一滴血。

    夜如涼水,席恆峰走出正房的時候,仰頭看了一眼樹梢上的半輪下弦月,當年也是這樣的夜晚,那個女孩兒拋棄了藜國長公主的身份,恣意地留下一封訣別信,自此不知所蹤,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他諫言聖人以她的名義辦了祭花節,讓全國百姓告訴她,他們在惦念著她。

    他等了五年,便連太後娘娘都被他打動了,執意要他成家生子,不得再虛度光陰,他知道太後娘娘也是認定藜澤不會迴來了。

    他是席家的獨子,麵對顫巍巍的老祖母,他領了懿旨,娶了明遠侯家對他癡心一片的嫡小姐,可是他還是不曾放棄去找她,他也曾想過,這麽多年了,她是不是已經另結新婚,嫁人生子了?

    他從楚地,找到吳地,再到蜀地,領迴來一個和她頗相似的女孩子,以為這是上天眷顧他,送了他一個小版的藜澤,那孩子的眼和藜澤小時候一樣嬌俏可愛,吃著他遞過去的桂花糕,吧唧吧唧的,像個小耗子一樣可愛。

    他將她帶了迴來,以後,便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隻要看著這個孩子,他便永遠不會忘記,他深愛的藜澤。

    屋內席胡氏的哭聲還在斷斷續續,像是要哭盡她執守了大半生的癡念!

    ********

    蘇家大房裏,蘇李氏看著麵前的一對兒侄子和侄女,心口一陣陣煩躁,連喝了兩盞茶水,才開了口問道:“煥兒,這事你可知情?”

    李煥黑著一張臉,苦笑道:“姑母,若是煥兒知情,怎會同意妹妹這般罔顧禮法,不知廉恥!”李煥說的字字鏗鏘,擲地有聲!他李家是幾代積累下來的書香門地,江陵的百年望族,便是這一代受爹爹拖累,落魄了些,可是,李家的兒郎竟至於墮落至此嗎!

    他是不想原諒妹妹的!娘親百般托求祖母,將他和妹妹送到了姑母這邊,以求一個清靜之地,能夠好生讀書,光耀家門,可是,妹妹呢!

    李煥別過臉,便是瞥到妹妹的衣角,他都覺得心頭在滴血,那是他李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小姐!

    蘇李氏揉了揉眉間,歎道:“煥兒,妍兒,你們的祖母將你們托我照看,可是如今竟出了這樣的事,我實在是沒有顏麵迴李家見爹娘和嫂子。”

    見侄女兒倨傲著一張嬌俏的臉,一點悔過的心思都沒有,蘇李氏默然不語,便見一邊垂著

    頭的袁姨娘低聲道:“表少爺,表小姐,你們也知道,我家夫人膝下無親子,對你們一直是拿在心尖上疼的,可是夫人在蘇府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平日裏不僅要吃老爺的掛落,還要受姨娘的排擠,才萬不得已將你們送到二房住的!”

    蘇李氏擺擺手,示意袁姨娘莫提這些!

    袁姨娘看著腳尖,卻是不管,低低地道:“如今這般,夫人已然無法再照看你二人了,你們還是迴江陵吧!”

    “姨娘!住口!”蘇李氏怒斥道,許是沒料到袁姨娘會說這般話,一時氣的心頭燥熱,不住地咳嗽。

    到了這般,李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姑母是讓他們迴江陵了,一時窘的麵紅耳赤,澀聲道:“是煥兒對不住姑母,也是爹爹對不住姑母,如若不是爹爹一意沉醉在溫柔鄉裏,敗光了家財,也不會連累的姑母在蘇家受氣!”

    李妍兒以為姑母頂多訓斥她兩句,沒想到,竟要將她打發迴江陵,一時急道:“姑母,你求下蘇知府,讓蘇知府幫我壓下張家,隻要士釗他娘不攔阻,士釗一定會娶我的!”李妍兒說的信誓旦旦,眼睛裏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麵上微微泛紅。

    怕姑母不同意,又道:“張家是富貴人家,士釗又有功名在身,等來年下場,一個進士是跑不掉的,待那時,他必定庇佑我李家,姑母也不用在蘇家這般寄人籬下!”

    屋內的三人都驚住了,讓蘇知府幫李妍兒去壓張劉氏!李妍兒當真以為她有多大的臉嗬!

    蘇李氏對李家兄妹最後一點愧疚都沒有了,一口氣憋住,昏倒在袁姨娘身上。

    袁姨娘忙派丫鬟去請大夫,一邊埋怨道:“表小姐,您怎這般不懂事,夫人為了供給你二人的吃穿用度,二房送來的好些的補品都舍不得吃用一些,都換了銀錢,你怎麽能這般辜負她的心呢!”

    袁姨娘氣的直要跺腳,便是自家兒女的吃穿也比不得這表小姐和表少爺,夫人一心還是向著娘家的,可是李家年年向她伸手要錢,硬是掏空了夫人的嫁妝,連累的老爺也不待見夫人,又送了這麽兩個寶貝疙瘩過來,真真是要了夫人的命啊!

    李妍兒不耐煩地瞪著指責她的袁姨娘,嘲諷道:“袁姨娘,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李家出身的丫鬟,也能指責主子!”

    袁姨娘瞳孔一縮,又難以置信,又有些尷尬,她確實是李家的家生子,看著昏過去的夫人,咬牙道:“表小姐和表少爺先迴客舍吧,等夫人醒了,我讓丫鬟去知會一聲!

    ”

    李妍兒一窒,不滿道:“一個賤奴也敢,嗚,嗚~~~~”

    李煥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對著袁姨娘說了一聲叨擾,拉著妹妹的袖子迴去了。

    直到離開蘇家二房,李煥才這般真切地感受到什麽才是真正的寄人籬下,原來連一個往年的家奴也是可以出言不遜的,心裏泛上一層苦澀,看著猶自憤恨不平的妹妹,終是隻丟下一句:“迴去把東西收拾了,等姑母好了,便起身迴江陵!”

    “不,我不迴去,李家那般多的庶子庶女,娘又鬥不過那些姨娘,我倆迴去還不得給他們剝了皮削了骨吞了!”李妍兒對李家是深惡痛絕的,那些庶弟庶妹每一個好相與的,她才不會迴去。

    李煥看了一眼妹妹,轉身迴了自己房間。

    李妍兒冷哼了一聲,哥哥不管她,她自個去找士釗,士釗那般憐惜她,自是會想法子說通他娘親娶了她迴去!

    李妍兒自顧舉著步子往大門口去,隱在廊道後頭柱子裏側的蘇清湄蹙著眉,吩咐身邊的丫鬟道:“你上嬸娘那裏說一聲!”李妍兒果然是不肯走,以二叔護犢的屬性,怕是這迴連嫡母的麵子也不會看了!看著李妍兒婀娜的背影,有些不明白還有這般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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