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在書院沒見到席斐斐,蘇清蕙便去席府拜訪,席家老太太見到蘇清蕙十分親熱,一把將蘇清蕙拉到跟前,細細打量,眉眼間都是歡悅,握著蘇清蕙纖嫩的素手道:“以往我都當我家斐斐是狗不理的,沒想到還識得你這般嬌軟的女孩兒!”

    說著便將自個手上一串羊脂白玉鐲套到了蘇清蕙的手腕上。笑眯眯地道:“你們女孩子家帶著玩兒!”

    那鐲子溫潤如玉,看著便有些年頭了,蘇清蕙看著老人家老懷欣慰的臉,知道這是老人家的一片真心,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福禮道:“老人家莫心疼喲,清蕙可厚著臉皮受了!”

    席斐斐不屑道:“今個終於承認自個臉皮厚了,我可和你說,我家老太太最喜歡漂亮愛美的女兒家了,你可不準多來,不然,老太太跟前可就沒我的位兒了!”

    席老太太點著孫女的額頭嗔道:“你個猴子,你要是能有蕙蕙一星半點的沉靜,我老婆子做夢都得笑醒!”

    她這個孫女以前被那大媳婦冷眼待了幾年,心懷一直不舒暢,這麽些年,性子越發執拗,她每每急的晚上都睡不安生,沒想到交好這蘇家小閨女後,每日下學迴來,竟有說有笑的,哎,連她這些日子也要每頓多吃半碗飯。

    一時看著蘇清蕙,竟是越看越愛,覺得這小閨女臉盤兒端正不說,眉眼間竟帶著幾分通透,巴不得自家孫女和人家多學學,便揮手讓她們自個去院裏玩兒。

    蘇清蕙跟著席斐斐來到她院子裏,環顧四周,房間四角立著漢白玉的柱子,四周的牆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漆著金箔的蘭花在白石之間妖嬈的綻放。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細地刻著不同的花紋,靠東邊窗戶的一邊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壘著各種名人法帖,並四方端硯,四支筆筒內按大小分著不同的筆,屋子中間還立著一張美人撲蝶的蘇繡屏風,隱約可以看到後麵有張拔步大床。

    蘇清蕙不禁被屋裏的裝扮給震住了,便是她前世作為一品尚書夫人的時候,也不曾見過女孩兒家的閨房這般奢華,處處透著端莊大氣,又不失女兒家的婉約,一時想到莫漪在踏青的時候,還曾問過席斐斐是草地軟,還是她家的大床軟。

    想來,席家這般富養女兒,大家心裏怕都是暗暗稱奇的。

    席斐斐一進屋就坐在拔步大床的腳踏上,雙手托著下巴道:“我這好日子也沒幾日了,等到了京裏,蕙蕙,我就成了小可憐了!”

    蘇清蕙看她眼眶微紅,想起

    在青蕪庵裏,說起的京裏的娘親,一時隻得安慰道:“老太太陪你去,你還怕什麽,你娘再厲害,也是老太太的兒媳不是,再說,你也不是三五歲的年齡了,就當去玩一趟,左右老太太疼你,沒人能奈何你!”

    席斐斐側身往蘇清蕙身上一靠,“蕙蕙,你要是能陪我一起去多好啊!”

    席斐斐上京,蘇清蕙是送到城外的,兩個人紅著眼,抹了一迴淚,看得席老太太和老太爺嘖嘖稱奇,一個勁地唏噓道:“真沒想到我家斐斐還有這等時候!”

    蘇清蕙迴來的時候,頗有些失落,坐在馬車裏,聽著外頭熙熙攘攘趕早市的人聲,想起京城,想起蜀地,心思有些恍惚。

    張士釗看著從麵前走過的蘇家馬車,想到今個席家上京,這個時辰,必是蘇家小姐,忍不住駐足遠遠看著,一直到馬車快見不了蹤影,竟發瘋似地拔腿跑了起來,一邊心裏暗恨,今個出門怎地就沒套馬!

    車夫停下馬車的時候,蘇清蕙也沒反應過來,示意綠意扶著下車,倒是綠意提醒道:“小姐,還沒到家呢!前麵像是有人攔了路!”

    綠意話音剛落,便聽馬車外一個氣息不穩的聲音道:“蘇家小姐,士釗唐突,想請小姐下車一敘,士釗有些問題想請教小姐,萬望小姐不吝賜教!”

    蘇清蕙心裏一冷,這是張士釗的聲音,她實在不懂,為何好端端的,他會攔下她的馬車?

    “張家公子抬舉了,小女子隻是一介女兒身,如何能與張公子切磋,家中還等著小女子迴去,還請張家公子移步!”

    馬車內的女聲沉靜爽脆,有禮有節,並無一點針對、憤懣之意。

    可是聽在張士釗耳裏,卻百般不是滋味,他為了她苦慮這許多時候,可是蘇清蕙竟一派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模樣,饒是張士釗知道蘇清蕙本就不知他的心思,卻終是心意難平。

    竟深深對著車上人作揖道,“士釗一直仰慕蘇家小姐蕙質蘭心、姿容俊秀,陪母上青蕪山偶一得見便暗藏於心,寒食節後,更是一日不曾忘懷,苦於一直沒有時機向蘇家小姐表白心跡,今日偶遇,心中如巨石壓頂,不吐不快,望小姐莫怪士釗唐突,如果小姐不嫌棄士釗人微言輕,士釗願向蘇伯父一吐心意!”

    張士釗竟將她堵在了集市上!

    蘇清蕙摸著手腕上席老太太贈的羊白玉鐲子,指尖傳來一點點溫潤的氣息,焦躁的內心稍微平複兩分。正待說:“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張公子

    實在過於狂妄!”

    馬車外卻忽地傳來一陣放浪不羈的笑聲,有節奏地拍著手掌,一點點走進,道:“張家大公子真是好謀略,竟將蘇家小姐堵在此處鬧市,趕明兒蘇家伯父不同意你的求親也不行了!”

    蘇清蕙聽到這聲音,心裏莫名地安心了兩分。

    馬車下的張士釗麵上一紅,他本意並非想強迫蘇家小姐,隻是一時情熱罷了,見麵前的人劍眉朗目,一身利落的窄袖革靴,卻凜凜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看向自己的那一雙琥珀色的眼裏寒星閃閃,嘴角微微上揚,張士釗心下一動。

    “不知這位公子與蘇家是何等關係,若是親近的子侄之輩,還望能在蘇伯父麵前替士釗多多美言兩句,士釗待蘇家小姐的心,日月可鑒!”

    馬車裏的蘇清蕙麵上憋得通紅,見過賤的,沒見過賤的這般義正言辭的!

    程修見麵前的這士子竟這般不要顏麵,知道是豁出去了的,一時也有些讚賞他的孤勇,可是,他看上的偏偏是他家小白的主子!

    摸著劍上的劍穗,程修一臉為難地道:“在下擔不得此大任,怕是要讓張公子失望了,在下此前已然向蘇伯父剖白了心跡,早時也曾聽說,蘇家小姐是將張家遣去的媒人打出蘇家大門的,張公子何苦還在此鬧市糾纏蘇家小姐不放行呢!”

    正是倉佑城三六九的集市,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牡丹聽著外頭兩個人一來一往,看熱鬧的人吵吵嚷嚷的,直覺得,這迴迴去,可免不了夫人一頓板子了!看著自家閑神在在的小姐,問道:“小姐,咋辦呢?奴婢可得被這兩人害苦了!”

    “我出門的時候,哥哥還沒起,一會兒,必是經過這兒的,等著便是,隨他們鬧去,我們就當聽話本子好了!”蘇清蕙已然破罐子破摔了!

    牡丹不由啞然,小姐真是糊塗了,自個聽自個的笑話!

    上輩子,這兩人貌似是一副知己模樣來著,張士釗還留了遺書給程修幫忙料理後世來著,重來一輩子,這兩竟就在這大街上掐了起來。

    蘇清楠並不負妹子的重望,和李煥兩個走到東大街上,竟一處圍著許多人,中間那輛馬車上赫赫然然地一個“蘇”字,忙撥開人群,果見是自家的車夫,見張士釗和程修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竟是在比試誰對自家妹子的情意更深!

    深深地被震驚了!

    他妹子也就會幾首詩,會幾道拿手菜,會一點針線,長得比一般姑娘好看了那麽幾分,也不

    至於鬧到集市上來吧!

    拉著李煥的胳膊道,“煥兄,你聽聽,我是不是耳朵壞了,張士釗說什麽?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程子休是說梳雲掠月?美撼凡塵?真是瘋了,瘋了!”

    蘇清楠也不顧這兩人,直接對著馬車夫道:“還愣著幹什麽,沒見這兒有兩個瘋子嗎?還不把小姐帶迴去,要是小姐被嚇到了,看老爺夫人可會饒了你!”

    說著,猛地將攔在車前的程修和張士釗推到一旁。

    這是正經的大舅子,二人哪敢得罪,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

    李煥看著麵色潮紅,顯是激動異常的程張二人,再看向施施然往蘇府方向滾動的馬車,心裏忽然覺得,那個巧笑倩兮的姑娘,終於被拂去了一層浮塵,大家都見到了那如明珠一般耀眼奪目的光華。

    她,立於人前,他,隱在人群!

    心上倏地一痛,額上冷汗,驟然如雨。

    程修看著李煥,心中重重一歎,前有餓狼,後有猛虎。

    人生如斯艱難!

    和他家小白團聚的日子真是漫漫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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